站了半个小时，开昭指挥云时影把轮椅推回来，自己小心地坐上去。轮椅让开昭有了些安全感，他笑着说：“要看电影吗？”

云时影微笑：“好啊。”

开昭拿了电脑，推了床边桌过来，两个人舒舒服服靠在床头坐好，云时影把开昭揽进怀里，听着开昭选片子。

开昭随便找了个剧情片，云时影听着声音，凑到电脑屏幕前试着看了看，却只看到一闪一闪的光：“反正早晚会瞎，小时候那么听话干什么？就该多看点电视，也不至于现在连个画面都想象不出来。”

开昭把云时影扯回来：“那不是还撑到高考以后了？不然不得学盲文吗？”

云时影随手扯过开昭的腿，开始挠开昭的脚心，感受着开昭的脚一下下蹬着他的手，说：“有道理，盲文还是挺难的。”

云时影习惯于在手里拿着东西，尤其喜欢玩起来有反馈的东西，就像之前开昭给他的小狗，但是发条毕竟有声音，哪有开昭软绵绵的脚好玩。

开昭扯回自己的腿：“不要玩我的脚啊。”

云时影轻轻扒拉着开昭的腿：“给我玩一下怎么了？”

有道理，他只是手里没东西会没有安全感罢了。开昭扯过一条腿，丢给云时影：“玩吧，轻点。”

开昭的脆弱是字面意义上的“瞎子都看得出”，云时影当然不敢用力，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顺手帮开昭暖着永远热不起来的脚。开昭给云时影讲着电影画面，应付着云时影这是什么、那是什么的问题，终于，男女主解开误会，happy ending。

开昭靠在云时影身上，轻声说：“熙熙，如果有人骗了你，你会生气吗？”

云时影想了想：“要看是什么原因啦，如果是好意，那就还好，但是没必要骗我啊，如果为了我好，就应该让我知道全部。昭昭，什么都不用瞒着我，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对困难，解决问题。”

开昭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说：“我什么都不会瞒着你，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云时影用下巴蹭着开昭的头顶，鼻子里是淡淡的洗发水香气：“昭昭，我也一样。”

早上再次被云时影的闹钟吵醒，开昭在云时影的胸口蹭了蹭脸，云时影笑着：“你尿床了。”

开昭赶紧往下摸，两个人的睡裤都是湿的，床单也湿了一片，大概是云时影半夜翻他动到了纸尿裤。开昭扑腾着想坐起来，却被云时影抱住了：“尿老公一身，不用道歉的吗？”

开昭马上低头认错：“熙熙对不起。”

云时影抱着开昭坐起来，脱了两个人的睡衣睡裤，然后抱着开昭进了浴室。云时影洗着两个人，说：“我回去跟我爸说，把婚房装修了。”

这个事，开昭既不出钱也不出力，所以也不打算发表意见，他只是很高兴云时影愿意跟他结婚，于是说：“好。”

云时影把开昭用浴巾包起来，抱去轮椅上，摸索着扯了床单，团成一团丢到阳台上，说：“我要上班了，晚上回来帮你铺床单。”

开昭去衣柜给两个人找衣服：“不用，我自己可以，我都自己住这么多年了。而且我明天早班，你来不方便。”

云时影还不会自己走出开昭家的小区，开昭早班要早早出门，也来不及给他做早饭，云时影只好同意周末再见面。开昭喂饱了云时影，把他送出小区打车，云时影站在路边，掏出了盲杖，哀叹：“我要赶紧跟你结婚。”

开昭失笑：“好，周末提了车带你去见我父母。”

日子如水般流过，周五下午，开昭去云时影的公司接云时影下班。开昭想着给云时影惊喜，没有提前告诉他。看到云时影被人领着走出了写字楼，开昭转动轮圈迎了上去，外人面前不好叫小名，开昭叫了一声“阿影”。

云时影认得开昭的声音，马上停下脚步，笑了起来：“昭昭，你怎么来了？”

周芸上下打量了一圈开昭，从轻便的轮椅，到瘫软的坐姿，再到厚实的裤子都遮不住的畸形的双腿。很好，一个残废，一个只剩脸的残废，偏偏对于云时影来说脸是最没用的东西。周芸回头看了一眼正兴冲冲收着盲杖的云时影，不可思议：“云时影，你为了他拒绝我？”

开昭马上知道这是谁了，笑了起来：“周小姐，感情的事情不是这么算的。”

“他倒是什么都不瞒着你。好啊，我等着看，你们两个能走到哪一步。哦，你根本不会走是不是？”周芸冷笑，伸手戳了一下云时影的肩膀，“你想回头也是没机会的了。”

云时影没防备，后退了一步，又失去了方向，只好对着空气说：“结婚会给你发请柬的。”

周芸看着面对着她右边的云时影，又看了一眼开昭，冷哼一声，直接走了。云时影听着高跟鞋远去的脚步声，伸出了手：“昭昭。”

开昭上前接手了云时影，说：“你怎么还让她领着？”

云时影听出开昭声音里的醋意，满意地笑了：“她主动来领我，别人就不来了。”

开昭不满意：“你自己走不出来吗？”

云时影扮着可怜：“我自己走会撞到人，而且写字楼出来有一段路没有盲道，我有点害怕。”

即使可怜是扮出来的，这些情况也都是真的，云时影从小就看不清，方向感很差，即使是熟悉的地方，也时常不敢迈步。开昭清楚这些情况，嘴上却说：“这下好了，以后她不会领你了。”

云时影跟着开昭小心地走着：“我可以请别人帮忙。”

开昭享受着训狗的快乐：“以后不许在外面沾花惹草。”

云时影大呼冤枉：“怎么可能？我哪有那个本事？”

下了出租车，云时影渐渐发现这不是开昭住的地方，问：“昭昭，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开昭声音冷淡：“把你卖了。”

云时影听出开昭在开玩笑，戏谑着说：“能卖多少钱啊？”

开昭忍不住笑起来：“把你卖了你还帮我数钱呐？”

云时影兴冲冲地说：“你卖完了，我就跑回去，你多卖几次，咱们就发家致富了。”

开昭带着云时影通过一扇门，进入室内：“算了吧，没人领着，你连门都出不去，我还是好好养着你吧。”

云时影感觉自己身处一个空间很大的地方，吸了吸鼻子：“是商场吗？”

显而易见的事情，云时影需要调动听觉和嗅觉，再推理一番才能得出结论。开昭微笑着说：“是啊，要买点东西带回家，顺便给你买点衣服。”

云时影说：“礼物我爸已经准备好了，衣服我也有，明天先去我家拿一下就好了。”

开昭继续带着云时影往直梯的方向去：“现在让人猜你是干什么的，十个有九个会猜你是程序员。”

云时影不明就里：“为什么啊？”

开昭失笑：“冲锋衣、羊绒开衫、格子衬衫、卫裤、德训鞋，程序员标配。上次你跟我相亲，里面穿的也是格子衬衫。”

云时影瞠目结舌：“啊？我，我不知道……”

云时影失明太久，早就不会考虑穿什么的问题，给什么穿什么，问都不带问的。开昭安慰云时影：“没关系，以后都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