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时影个子高比例好，衣服可以随便买，而且基本上他的码数都还在仓库里没卖出去，等着他来捡漏。开昭给云时影挑了几件纯色衬衫、粗线毛衣、休闲西裤。开昭看着从试衣间摸出来，低着头不敢迈步的云时影，笑着说：“这样才对嘛，干什么要跟那些秃顶的程序员穿得一样呢？”

云时影摸了摸自己的头，头发很浓密，没有要秃的趋势，问：“昭昭不喜欢秃顶的吗？”

开昭安慰云时影：“不用担心，你不会秃的。”一般来说，三十岁还没开始秃，就不会秃了，何况云飞天快六十岁了头发还好好的，大概率云时影不会有脱发的困扰了。

来都来了，开昭顺手给云时影挑了几件春装，销售在旁边恭维着：“先生本来皮肤就白，这件雾霾蓝的卫衣特别趁先生的肤色，显得跟大学生一样。”

云时影随口说：“深色很好啊，耐脏。”

销售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闭上了嘴。一瞬间的安静让云时影有些慌张，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开昭看出了云时影的窘迫，轻轻拉住云时影的手：“雾霾蓝是浅蓝色。”

云时影更尴尬了：“我不知道。”

开昭知道，云时影大概率连什么是蓝色都已经没概念了，什么深色耐脏也不过是复述妈妈说过的话，他把手指塞进云时影的手心打着转：“没事，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我们熙熙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

其实开昭没打算把云时影的形象改变太多，毕竟冲锋衣真的好洗，卫裤真的舒服，德训鞋真的适合踩盲道，他只是想给云时影的工作装换几件内搭，宣誓一下主权，顺便让云时影在不上班的时候改变一下形象，看着更顺眼一点。

吃过晚饭，又买了些东西，开昭带云时影回了家。云时影自如地摸去卫生间洗了手，回来听着开昭收拾东西。云时影坐在餐桌边，一手支着头说：“昭昭，你有没有想过买个舒服点的椅子给我坐？”

开昭看了一眼大马金刀坐在凳子上的云时影，暗叹，他在自己面前真是越来越放松了，说：“我不是自己用不上就忘了，这是租的房子，我不想买家具。”

“有道理。你快点收拾完我们洗澡睡觉。”云时影打了个哈欠。

开昭来到云时影面前，捏住云时影的下巴：“脑子里有点别的事吧，大哥。”

云时影狡辩：“我是怕你太累了，想让你早点睡。”

开昭拉起云时影：“是是是，洗澡睡觉。”

云时影当然没有放过开昭，他越发熟练，不再需要开昭指导，连事后清理都能摸索着完成。开昭也喜欢云时影的亲近，愿意惯着云时影，让他由着性子来。

云飞天到底不放心两个孩子，加上云时影说了要去见开昭的父母，带了礼物来接云时影和开昭。吴惠值班，云飞天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开昭照旧需要抱上抱下，云时影也照旧找不到方向，让当爹的有些心累。

提车的流程千篇一律，只是云飞天多了些不放心，陪着开昭试了一趟车，确认开昭全手动模式下开车还是足够稳，才放心地说：“熙熙在陌生的地方比较紧张，你多照应些。”

开昭点头：“伯伯放心，我知道的，肯定不让他受委屈。”

云飞天摸了一把开昭的头：“你也别受委屈，有什么事跟我说。”

开昭笑得明媚：“谢谢伯伯。”

云飞天下了车，把准备好的礼物拿到了开昭的车上，先走了。开昭看着蹲在自己轮椅旁边的云时影，说：“轮椅撑得住你，你可以坐的。”

云时影站了起来：“你以为我没试吗？我坐不进去。”

这就有点尴尬了，云时影确实比开昭大只太多，轮椅又是量身定制的。开昭转移话题：“我是不是没教过你拆轮椅？”

云时影也不再尴尬：“现在教也不晚。”

开昭指挥云时影把轮椅推到车边：“按下大轮中间的轮轴，然后往外拉就好了。”

云时影顺利地拆下了两个大轮，开昭说：“放到后备箱去，先放车架，不要压到大轮，免得变形了。”

云时影听话地照做，然后关上后备箱，坐上副驾驶，笑着说：“现在开始别惹我，不然我直接走了，你就在车里坐着吧。”

开昭伸手挠了挠云时影的下巴：“怎么会？我这么爱你。”

云时影摸到安全带系好：“出发。”

去开昭家不过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云时影的情绪从一开始的兴奋，逐渐转向了紧张：“昭昭，你带个瞎子回家，你爸爸妈妈不会生气吧？”

开昭冷哼一声：“不用在意，他们还嫌弃我还是瘫子呢。”

云时影还是坐立不安：“他们能同意你找男人结婚吧？”

虽然同性婚姻开放了，但很明显，还有很多不能接受的顽固人士，其中以相对落后地区的老年人为甚。开昭继续冷哼：“我的事轮不到他们管。你别紧张，走个流程罢了，拿出你大少爷的款来。”

云时影怎么可能不紧张：“你们家是什么格局？”

开昭叹了口气：“我也好几年没回过家了。”

一方面是交通不方便，打车太贵，而且司机接不到返程单，也不太愿意去，公共交通需要倒车，城乡巴士开昭也上不去。另一方面，开昭家是乡镇临街的自建房，一层开超市，二层开棋牌室，三四层自家住，没有电梯，对开昭而言岂止是不方便。

云时影听了开昭的叙述，也大致明白了开昭的处境，现在有了车，不过是解决了交通问题，最根本的问题还是家里完全忽视了开昭的需求。大学都能把上床下桌的宿舍改一间无障碍的出来，家里怎么就不肯想一点办法呢？当初云家父母为了不会盲文的云时影能自己下楼，跟全单元的邻居和物业都打了招呼，在电梯里一层和自家楼层的按钮上面做了标记，更别说家里的摆设自从搬进来就没动过了。

云时影胡思乱想着，车停到了开昭家门口。云时影自觉下车装好轮椅，推到车边给开昭。开昭自己坐上轮椅，先拉过云时影的手翻来覆去地看：“没夹到手吧？”

装大轮要把轮轴插进接口里，云时影摸着插，很容易弄伤手。好在云时影的手上只有些污渍，没有新的伤口。开昭拿湿巾给云时影擦过手，把云飞天准备的礼品拿出来，一部分放在自己腿上，一部分让云时影拿着，带着云时影往大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