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枪就在小英面前飞过，她大吃一惊。看看倒在地上的潇先生，又看看再一次伏地喘息的阿紫。

阿紫这一次要喘更久才能再靠回到树干上，然后立即又沿着树干朝后滑倒。

小英带了点戒备地走过去，但他只是真的没力气。小英蹲下来，看着他：“你是不是脑子真有毛病？不想杀他还有很多其他部位可以打的。”

阿紫被她头灯灯光晃得闭上了眼睛。

“我打不准。”他最后小声说。

小英有点愕然，枪法再差，从这个距离打到一个大活人身上也没那么困难吧，他总不至于担心自己会不小心打中潇先生要害吧？一个闯荡江湖这么久的人怎么可能学不会如何仇恨？

她看到他右臂外侧淡得几乎看不到但肯定会永远存在的伤疤。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她站起身，走到树中间找到了手枪，收好，然后回来看潇先生。潇先生的下巴被打出一片划痕，一大片淤青，完全不省人事，但呼吸正常。小英拿出几根尼龙绳绑住他的手脚，顺便从他口袋里摸出件东西塞进自己口袋。

仿佛海波一样蓝盈盈的，边缘还带着一些没擦净的血迹，变成了柔软的紫红色。

她关上头灯，再次走回到阿紫旁边，“你能起来了吗？”她拉着他坐起来，重新靠在树干上。

“你……为什么……绑你老板？”阿紫的声音很弱。刚才他也是有气无力，但远没有像现在这样断断续续。

“他不是我老板，套套近乎而已。”小英简单地回答。“我不像你，我比较会察言观色。”然后自嘲地笑。

看到阿紫疑惑的目光，她耸耸肩膀，“我也很会权衡利弊。”

她指了指阿紫，“我现在，赌你们能赢。”

然后想了想，“我赌我们能赢。”

她指的是小林和她的“我们”，心里相当明白自己赌的成分有多么大。

阿紫一脸的不相信。小英不觉得自己能让他信任。整个夜里，她的所有言语、行为，乃至思想，都一直站在天津魔盗的对立面。没人会傻到以为一句话就能解释得通。

她其实刚才有很想对阿紫说的话，但当时她怕说出来会让潇先生疑心而没敢出口。她想说她明白一些很简单的话跟很简单的道理一样，你是可以每一天都比之前的一天都更懂一点的。

不过，现在仍然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也许以后，过很久以后，她能足够熟悉到告诉他。但到那时候，她自己也许都不相信了。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像阿紫那样幸运地任性地活着的，也许以前他曾经过得比任何人都痛苦，但他毕竟还是遇到了本来也脾气相投的三个同伴，他已经是幸运的人。

小英要是再感性一点，也许她会说假如他不是这样脾气的人，也就不会遇到这样脾气相投的同伴了。但这个念头太扎心，她现在没法再往下想。她跟小林到底会怎么样，还是个天大的未知数。

她看着阿紫，终于说：“很简单。今天晚上大概是你最倒霉的一夜吧。”阿紫有些气馁地垂下眼睛。

小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接下去说：“可是你发现没有，我能用短短几句话把你打到崩溃，但潇先生说的比我要恶毒得多，你却毫发无损。”

阿紫怔怔地想不明白，半天才用手指指自己肩膀。

小英摇头，“石头棍棒能打断的只是骨头。你还没死，能长好。”她停了一下才慢慢说：“总之，这两者的区别，能让我决定究竟是你，啊不，是你们，更强，还是潇先生更强。所以，我这么会权衡利弊的一个人，当然会选择你们。”

阿紫好一会没说话，最后他才说：“这我能信。”

小英估计他恐怕没想明白，连她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想明白了，但现在，在整晚的打斗、枪战、追逐、急救、换了一台又一台的汽车之后，在巴恩岛海滨人烟稀少的树林中间，在黎明前最冷也最黑的时刻，他们两个也只能想到这么多。

她这时才留意到他肩膀上的绷带似乎有一片暗黑。

“我要开灯了，”她简短地提醒一声就扭开了头灯。让她松了口气的是绷带上只是有一点晕出来的血迹，并没有被浸透太多。她打开外层绷带，看到里面也没有更多的血流出来，于是又小心地再重新包好。

阿紫一直闭着眼睛。当他领口里的通讯器突然轻轻地哔哔响起来时，小英着实被吓了一跳。

“醒醒！醒醒！”她叫阿紫，模仿他以前那样伸手去按那个通讯器，结果里面一下响起了墨绿的声音：

“——在哪里？阿紫你在哪里？”

阿紫仍没有醒，小英不知道再出声会不会被墨绿听到，她着急地摇阿紫没受伤的左肩，拍他头脸，连拍了好几下，他才终于悠悠醒转。

小英一看到他睁开眼睛就又去按通讯器，墨绿的声音再次传来：“阿紫，你回话啊！你还在吗？”

阿紫连眨几下眼睛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示意小英再按下通讯器，吸了口气，才慢慢说：“老二，我在。”

他的声音极为沙哑，墨绿的声音终于出现了少见的急迫：“怎么啦？你还好吗？你一个人吗？你在哪里？”

阿紫看看小英，小英正犹豫着，忽然通讯器里传来小林的声音：“你跟小英在一起吗？”

小英直跳起来：“我在，我也在！”

假如各位有耐心看完有哪个地方让你觉得相对略微印象深一点的话，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的，都麻烦写一句评论告诉我好吗？多谢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