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一样。”他转头笑着,炯炯有神的大眼角微翘出好看的弧度。
“因为我是你心上人的弟弟?”我扯了扯嘴角,觉得大师兄这个人着实矛盾。他有血缘的弟弟都不亲,居然跟我亲。
“因为你跟我同床共枕过啊!”他突然将脸凑近了,哈了我一脸的口臭味,逼的斜依在卫生间门口的我差点摔倒。或者说我被他这种语不惊人死不休、随地作死的风格差点雷倒。
“小子,淡定。”他抬臂捞一把我,一脸痞子相,“这么不经撩,今后该怎么办呢?”
我借着他的力道,扶着门框站稳了,将脸望向别处,假装镇定:“要不要脸?臭死了,赶紧刷牙。”
“但跟我同床共枕过是事实啊!你是第一人,也是目前唯一一人。”他边挤牙膏边挑眉道。
我感觉自己的牙有点酸,面部肌肉有点不听使唤地痉挛,于是白了他一眼,丢了一句:“骗鬼呢?”
“牛皮糖,我说的可都是真话。你哥不信我,是因为吃醋,你不信我是几个意思?不会也吃醋吧?”他说着吐了嘴里的白沫,补充道,“少年,你这是挖你哥的墙角,不厚道。”
我心里呵呵了两声,这家伙真是越来越无耻了,说的好像他已经跟哥哥在一起了似的。像他这种人,一旦一个话题占了主动权,要么你就等着他过足了瘾,自己停下。要么就得自己找活路。我不想被他撩死而毫无招架,所以只能另辟蹊径。
“噢,上次我听吴白师兄说你跟哥哥在楼道里打架,哥哥的扣子都被你弄掉了,不会是因为吃醋吧?”我探究地问一句。因为上次吴白拿着两个在楼道里捡到的纽扣给我,说让我偷偷给哥哥缝上。还说那天他知道哥哥身上穿的是大师兄的衬衫。我当时就问他为何会那么肯定,他说他分得清哥哥和大师兄胸口的编号,还叮嘱我说别多问。我也从他欲言又止的话里听出了一二,果然那之后没多久,师父就换掉了哥哥。大师兄和哥哥都是谨慎之人,怎会想不到调查员编号不同的问题,除非当时情况让他们不得已为之。只是那天他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得知。
大师兄愣了愣,问我怎么知道扣子掉了的事情。我本着不出卖任何队友的原则只是胡诌说猜的。他说他用脚趾头都能想来也是师娘那宝贝疙瘩干的好事。
“你有本事动他一下啊!”我笑着揶揄他。师娘的学生不多,她一般三年才会招一个,还是仍给师父带,自己则醉心于在家做牛轧糖、铐糕点。所以,她的学生,难得有,有一个就是她的宝贝疙瘩,除了在学术上,平日里连师父也未必敢招若。
“我哪敢呢?话说你哥那缸陈年老醋真的很难搞,那天的扣子是他自己撕掉的。那天我就鬼使神差的想靠近他,后来还在消防通道亲了他。我想着反正没有摄像头,也没人会知道,可后来的事情有点失控,他情绪特别激动。”大师兄说着吐了嘴里的漱口水,眼眶有些红,“我真的跟那些人没什么,可他不信我。本来想同他解释清楚了,然后清清白白地在一起,虽然我未曾打算说出那三个字,但哪怕能跟他在一起一天,也算不枉此生。可是,我没想到事情会变得那么糟糕。”
“这么说你跟那些外面的阿红阿绿们真的只是酒友?”我还是进一步表达了自己的怀疑,并偷偷开了手机录音,准备若有万一,就发给哥哥,算是对他那缸老陈醋最后的慰藉。
“不然呢?论酒品,我喝不过他们吗?我送他们回家,在他家客厅借住一晚,只是不想回那个空荡荡的家罢了。”他说着有些怅然。
“都住在人家家里了,那还真不好解释,除非那些人都愿意出面证实你的清白。不然,你这辈子别想洗脱这浪荡子的骂名。”
“其实我也不亏,要不是我那么不堪,又怎会逼的他那么早承认心里有我呢?”他舀着水龙头的水摸一把脸,低低地笑了。
“大师兄,我终于理解什么叫心机男了。”我笑一声,拿了毛巾递给他,“你不会很早就喜欢他了吧?不敢说,所以想方设法逼着他先开口。”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高中起,每次打球,看到他能来捧场,我就发挥超常;我过生日,他用雪给我在宿舍门前堆了个小马,拉着他们宿舍的一帮人给我唱生日歌,我笑的像个傻子;……上研究生他做了我的亲师弟,我莫名的高兴了好几天。”
“大师兄,你这纯粹就是暗恋!”我抬指弹了弹他的脑壳,将他从回忆中叫醒。
“胡说八道!没大没小!”他拨开我的手臂,突然变了脸。
“那个,师兄,你生什么气啊?”
“洗你的脸。”他说在将我塞到洗手池边,关门出去了。
已经懒床了,所以我得赶紧洗漱,便没有再纠结与大师兄为何生气的事情。
我不知道的是,他望着紧闭的门,楞了很久。他在思考那个人将自己捧在手心疼了二十年的人送到他身边的原因。临走的时候老魏给他听了一段录音。他们打架了那天晚上,老魏就找了蒋俊晨,并追问打架原因。蒋俊晨一直说是自己的错误,但就是不说具体原因。老魏便问是不是动了真情。蒋俊晨说没有,可老魏说他带的崽子他心里有数,并表达了要换掉蒋俊晨的意思。蒋俊晨便在老魏跟前力荐了自己的弟弟——那个还没成为正式员工的实习生。所以,自始至终,蒋俊晨是手里握了全局的人,而他费杰,只能被迫接受。他想着迈步到沙发跟前,拿起手机,在一个秘密文件里输入了密码,然后盯着手机屏幕上熟悉的再也不能熟悉的三个字,指尖上下滑动了很久,最后按了删除键。是暗恋吗?是的,直到这一刻他才敢承认,只敢在自己心里默默承认。可是那又怎样?他不能为了一个人而放弃自己的使命,放弃追查真相的执念。
“我爱你,只可惜没来及说出口!”他心里默默地想。浴室的水声若隐若现,他坐在沙发里,心随着水声渐渐安静了下来。
按目前观察来看,岛上守卫森严,想要查清楚基地在哪里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作为一个容易多愁善感的人,他觉得删除号码是最明智的选择,因为他怕一个冲动,就按了那个拨出键,害了自己也害了他人。可是,一想起那个人,他的心就开始不由自主的乱起来,尤其昨日见到了师门那么多人为他保驾护航,唯独没有蒋俊晨的身影之后,他有些莫名的心慌,行李明明在心理咨询中心,可唯独不见人,到底被派到什么位置去了呢?他越想那个人,心里就越难受,甚至到了抓狂的境地。所以,当他看到身形与他有几分相似之人时,他失控了。
“我爱你!”他就着他脖子上的毛巾将人拉进自己怀里说。
我刚从浴室出来就被人逮到怀里抱着,一时间有点懵,但很快反应过来,想着可能又有“梁上君子”,所以也略带生涩的应道:“我也爱你。”
“我以前什么都没怕过,刀山火海在我眼里不过是个任务,可是这一次,我怕了。”他将脸埋在我肩窝里,闷闷地说,“外面围的跟铁通似的,你却将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送到了我身边,俊,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我这才意识到他并不是在演戏,可能是矫情病犯了。“他想你因为爱他而惜命些。大师兄,别紧张,不管它铁桶木桶,咱既然敢来,就没什么好怕的。”我拍着他的肩膀安慰着,想起婶婶临行前的嘱托,她说费杰在紧张的时候容易矫情,果然还是她老人家更了解自己的侄子。
“你就不能装装你哥吗?没趣的家伙。”他猛地推开了我,坐到沙发里不说话了。
我看着他神经兮兮的样子,有点担心的坐过去,靠近了,低声安慰:“大师兄,我也很想是他,可我不是,我不能骗你。”
“你倒是诚实的很。”他自嘲似的笑了笑。
我见他还是不开心,于是开口揶揄他:“大师兄,我可听圣华说你曾经跟他承诺,咱们师门,只要有师兄师姐在,即便是天上下刀子都不用怕。可如今看来,这句话应该换个说法,只要有师弟在,即便是天上下刀子,做师兄的都不用怕。”
“你是在标榜自己有多厉害吗?”他斜眼瞪我,一腿就将我从沙发上扫了下去,骂了一句“菜头”,起身穿衣服去了。
“哎吆,我的胳膊——”我躺在地上装死呻吟,觉得总有机会逗他一笑。
“演技着实差劲!”他说着将我的衣服丢到我头上,开门出去走了。
“海天!你这是家暴你知道吗?”我眼见他一步三回头就要撞上对面来的人,于是很大声地说。
他倒是反应挺快,眯眼笑,压低了嗓门,将戏做的很足:“还不赶快给老子起来,丢人!”然后转身对着来人鞠了一躬。
“少爷,这都快中午了,所以老爷子让我来看看你,没想到——”那人说着朝屋里瞄了瞄,我忙拉着浴巾遮住了肩膀,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我从资料里看过,来人叫维拉,是老爷子的管家,在这个岛上,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管家,别管他,阿岩那家伙就是被我宠坏了,昨晚我挺温柔的,你看他还非要赖着我给他穿衣服。”大师兄说着揽了维拉,哥俩好似的走了。
“贺老师,快收拾一下,准备吃饭了。”维拉临走不忘提醒我。
“好!”我应一声,裹着浴巾过去关了门,心跳声依旧清晰可见。好在我俩刚才的反应都算灵敏,整个过程算是有惊无险。
我穿好了衣服,在卫生间整理了一下头发,突然意识到我们的戏可能做的不是很足。于是从床头拆了两个避孕套,给里面灌了些洗头膏和水,然后仍到了卫生间的垃圾桶里,还特意弄了两团卫生纸盖了盖。
“哎呀,小菜头,可以啊,这都懂?”随着一个声音,大师兄的身影又出现在了浴室门口。
“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跟管家说不给你穿衣服怕你闹脾气,所以就回来了。”他说着抬手拍了拍我的屁股。
“轻浮死了,滚!”我白他一眼,他这个人,见的什么人都能撩,都敢撩,日积月累之下成了一种习惯。我有时候都有一种错觉,平日里的他就是疯的,只有偶尔矫情的时候才是正常的。
“你害羞个什么劲儿?”他说着又如同狗皮膏药一样黏了过来,“我刚出去瞄了一圈,咱这次来的真是龙潭虎穴,为了你的人生安全,你必须习惯我这个动作,明白”
“天下情人千千万,你为何非要扮演最轻浮的那种?”我挣扎了一下,没有从他怀里挣脱之后有些泄气地盯着镜子中的他问。
“因为只有那样,我才能分得清别人和你哥在我心中的区别。”他说着盘在我肩上的手臂又紧了几分,“师弟,委屈你了,抱歉!”
他的话说的很诚恳、很认真,我歪头看着他难得认真的表情,最后只能妥协地摇头说不委屈,算是接受他的歉意。
“这么说你在酒吧夜店经常摸人屁股?”我为了逗他,临出门故意挑衅地问了一句。
他愣了愣,摇了摇头:“那还真没有,我就是觉得吧,你是我师弟,我信任你,所以就敢给。我相信只要我敢给,你一定敢接,也接得住。”
我轻嗤一声:“呵,摸别人会被打死,这才是你心底的声音吧?”
“好好说话,以我的身手,真要打,我还能吃亏?”
“以你的身份,在那种场合,你真能动手?真敢动手?我把名字倒着写。”
大师兄被我怼得一时无言,只能引开话题说去给老爷子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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