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

花不坠愤怒于秦东的出言不逊,但双目却又离不开阵局变化,眼下云北辰和鱼里屠的劣势更加明显了,八卦阵有八八六十四种变化,刚才的只是其中一种而已。白晓寒手心里开始冒汗,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喃喃道:“原来孙阳冕的猎鹰还是一个指挥使。”侧眼向孙阳冕望去,只见他一手搀着拐杖,站得笔直,脸上却没有他同门师兄弟们的喜色,表情漠然,双眼直视前方。

秦东的话虽然不雅,却也说出了实情,接下来八卦阵内侧的人哗的一声纷纷卷起旗面,收拢了旗面的大旗只剩下旗杆,顷刻变成了一支长枪,枪头直指阵中心的云北辰和鱼里屠。

阵内不知何时杀气腾起,很快往四周弥漫开来,就连落在石柱上的猎鹰也感觉到了,当下展开双翅,飞到了稍远的另一根石柱上。这股杀气一直延伸到了玄明殿前的看台处,强烈而又浓重,使人不寒而栗。这绝不是八卦阵中布阵之人所发出的,齐赋只是想凭借八卦阵逮住云北辰和鱼里屠而已,绝非有意伤害。

鱼里屠倚仗利刃在手,身形向后一矮,鱼鳞刀向上破空划去,只听“哐当”两声,就有两根铁旗杆被他砍断。再看云北辰,周身狂风骤起,凌虚而上,落于旗杆顶端聚集之处,白衣飘飘,长发翩跹,御风屹立。鱼里屠位于空隙之间,后侧正是艮卦位,内侧的两人被他断了兵器,便徒手相搏,艮卦位中间的两人立刻以旗为器,一人单挑鱼里屠一臂。

花不坠站在看台拳头紧握,不断地为云北辰加油,喜道:“云兄弟真是气势如虹啊!即便是这么多人,也奈何不了他。你说是吧,晓寒?”久不闻白晓寒回应,花不坠转头一看,只见她脸色苍白,细白的牙齿死咬着嘴唇,“不用担心的啦?云兄弟一定能破得了这狗屁八卦阵!”

白晓寒脸色很差,颤栗道:“不,不,要出事了。北辰和其他人都要出事了……”她依稀记得此前在神农镇的时候,云北辰面对群雄攻击,也是这番神情,这番势头,这番凛冽。只怕他不仅要破阵,更要伤及阵中之人。

花不坠摸不着头脑,问道:“云兄弟和那些人怎么会出事呢?云兄弟做事向来知道分寸,我看四方山庄也只是想给个下马威而已,不会有事的。”

许是太紧张了,白晓寒渐渐地喘着粗气,突然一个不稳,几欲倒下去,她单手拉住花不坠的臂膀,努力使自己平稳后,说道:“你不觉得阵中杀气太盛了吗?连我这个不会武功的人都感觉到了,你们怎么会感觉不到呢?北辰的杀气……”说着,她颤颤巍巍地从身上拿出一个瓷瓶,这是她随身携带的药瓶,从中倒出一粒药丸吞下。

“啊,你们看——”旁边有人惊恐地尖叫起来。八卦阵中心狂风呼啸,阵中人被风势刮得左右摇晃,个个掩袖护目。继而听到云北辰如游龙一般狂啸一声,周身寒气冷如万年冰雪,强劲得足可以冰彻大地,使万物萧瑟。

齐赋惊愕得眯缝起双眼,眉头皱成一团,“好强的杀气,好烈的寒气!”

白晓寒蹒跚地走到齐庄主面前,虚弱地道:“快去阻止他,不然贵庄的弟子都有危险!”玄明殿前的人都感到了那种严冬里才有的肃杀之气,此时的云北辰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的安静尊雅,他的双目呈现出一种迫人的震慑力,他的眼中看到的已不是这区区八卦阵,他看到了更多,就像当年在云城之时一样。在这里,他要把阵内的人全部冻结,变成没有温度,血液凝固的冰人,要他们无法再阻挡他前进的脚步。

忽然空中流转出一连串急促的笛音,猎鹰在听到笛音之后,再度飞起,在八卦阵的上空一遍一遍地划出十字,这是警告的信号,要他们迅速散开!孙阳冕看出了情势的紧迫,在这紧急时刻,笛音传信。然而这一切都太晚了,云北辰的单脚落到地面,万年寒冰之势以他的落脚点往周围迅速扩散,地面冰封,八卦阵内侧的人首先被冰冻,接着是中间一层的人,外层的人只有十人逃出冰封之势,就连位于阵中心的鱼里屠也难逃厄运,他的头发、脸颊、衣服上结满了冰霜,他的鱼鳞刀,裹在一层晶莹的寒冰中,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冷的青光。

空中的猎鹰想要逃离这个冰冻的鬼蜮,可是就在它要振翅飞回主人孙阳冕身边之时,云北辰一掌将它击落,在触及地面的刹那间,它的翅膀被折断,全身也被冻住,只有口中残喘声,再后来,就连呜鸣也没有了。

远在看台处的齐赋看到这一幕,脸色凝重得如八卦阵中的冰雪,大声呼喝道:“大家快退后,四位部主与本庄主前去阻止!”一时之间,众人躁动,恐慌凌乱,纷纷往身后逃窜,有人躲入玄明殿之中,有人从旁边的路径向后庄跑去。孙阳冕拄着拐杖,楞在了那里,目光始终聚焦在他的猎鹰身上,他的眼睛里水雾氤氲。身边的师弟正在劝他退到玄明殿里去,见他不动,于是半抱半拉着把他扶走。

此刻的花不坠才知道事情不对劲,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云北辰。在他印象中,云北辰是一个言语不多,沉稳淡雅的人,而不是眼前这个如魔鬼般的男人。短短百丈间,只见他白衣狂舞,发丝凌乱,一步步踏着地狱恶魔的脚印而来。这不是花不坠能挡住的脚步,他只得把这位走火入魔的朋友留给齐赋和四位部主解决了。花不坠抱起虚弱的白晓寒直奔后庄。白晓寒已经身体绵软,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在感受到自己身体颠簸的同时,越来越感到黑暗的临近,她明明记得今日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为何会觉得如此之冷,如此之暗呢?

这一日,注定是四方山庄劫难的一日。迎松居一处,就有二十人把手,更甚的是,司命司理两位长老亲自看管此地,他们绝没有想到平静了数十年的四方山庄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白晓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一睁开眼睛,就立刻从床上翘起来,脱口而出道:“北辰呢?他怎么样了?”这个房间是她在四方山庄居住的屋子,这里没有肃杀之气,没有寒冷,没有杀戮,她活在现实的世界里。

花不坠把她抱回来之后,未曾离开半步,见她醒来,安慰道:“没事了,云兄弟已经没事了,是齐庄主和四位部主联手出力,才把他制住。他现在就在旁边的房间里,齐庄主和司天司地两位部主都在。”

白晓寒拖着轻飘飘的身子下床,“我要去看他。”

花不坠道:“好好好,我带你去看他。不过千万别激动,你的心脉不好,不可激动。”

当他们来到云北辰房间的时候,云北辰也醒了,他盘坐在榻上,安静地由司天部主给他把脉,给他扎针。他的脸上几无血色,手背苍白,青筋凸显,甚至能观察到血液的流动,在见到白晓寒和花不坠的时候,尽管一身疲惫,他还是努力微微笑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司天部主替他把金针拔出,抬起手拭去自己额头上的细汗,轻叹一声道:“终于平稳了。”

白晓寒跑上前去抱住云北辰,满面泪雨梨花,浑身一个劲儿地发抖,“你好点了没有?”

云北辰掰开裹住自己的一双手臂,用左手替白晓寒拭去脸上的泪水,然后又轻轻滴覆在她的手上,两人都是冰凉一片。云北辰安慰她道:“没事了。我没事了。不要哭了,你不能多哭的。”然后他又向司天司地两位部主微微点头,真诚地表达他的感激之情。

司天部主道:“不碍事就好。那些被你伤到的人,幸好冰冻时间不长,血脉现已流转无恙,都没有性命之忧。至于鱼里屠,眼下他被关押在地牢之中,暂时不会有危险的。”

司地部主道:“云公子,你武功撼世,内力雄厚,可惜心魔潜伏,危险啊!”

云北辰颔首道:“多谢部主提醒。”

司天部主和司地部主离开之后,花不坠才开口说话,“云兄弟,你当时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话音刚落,就迎来白晓寒责备的目光,示意他不要再问今日发生之事。云北辰却不在意,缓缓说道:“你刚才不是听到司地部主的话了吗?心魔所致。”

花不坠任侠仗义,心思单纯,从未有所谓的心魔困扰,此种泪雨相逢,差点生离死别的气氛让他着实不喜,于是便故意说个讨巧的话题:“云兄弟,你的面子可真大,庄里都派了二十人和两位长老来看护你……”话还没说完,他又意识到说错了,自责地拍了两下脸颊,“哎呀,我这人不会说话,你们可别介意。”

见到花不坠那纠结的滑稽样,白晓寒扑哧一声,破涕为笑。她扶云北辰靠在榻上,替他垫好枕头,听到了他的微微叹息。云北辰阖眼了一会儿,叹道:“我记得我还攻击了孙兄的猎鹰,不知那只猎鹰怎么样了。”

花不坠道:“不就是只畜生吗?不用担心,你没听司天部主说的被你伤到的人都已经无碍了,相信那只猎鹰不会有事的。”

云北辰道:“你们不知道,畜生与人有异。况且孙兄对他豢养的动物向来是倾心相待,爱护有加,昨日他的两只爱犬死于狼口,若是今日他的猎鹰又丧命于我掌下,让我如何心安?这等于是杀了他的一个好朋友。”

白晓寒道:“即使他的猎鹰死了,除了抱歉,你什么也不能做。快说说看你昨晚趁守卫不备溜出去做什么,怎么会和鱼里屠碰上的?就算鱼里屠当时不受控制,你为何不加以阻止,反而跟他一共对抗庄里的人?我可不信鱼里屠会欺辱齐莲儿,这时间,这地点,没有一样说得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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