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

深夜。

云北辰再一次从噩梦中醒来,手背无意识地抚上额头,才知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又梦见了今日在沉风穴撞死的那只麻雀,还有白日里的那个噩梦。他现在的心就像是被一根莫名的绳索揪着,惴惴不安。

梦既已醒,云北辰再无睡意,就轻轻地下了地,披上衣服,走出房门到了槐树下,刚一坐下,就说道:“都给我下来。”

话音刚落,一人从槐树枝桠上跳了下来,还有一人从屋顶背后飞落而至。两人到了云北辰面前,拱手齐声道:“少主。”

云北辰扶着额头,问道:“你们以往不是都住在福祥客栈吗?为何今日彻夜守候?”

那两人面面相觑,不敢作答。云北辰冷声道:“他们几个是我的朋友,不会加害于我。你们还是赶快回客栈休息去吧!”

两人还是没有回应,低垂的眉眼时不时朝云北辰的脸瞟去。

云北辰道:“怎么?要我请你们出去吗?”

两人都心知云北辰的厉害,立刻拱手行了个礼,准备退出宅院,刚走几步,又被云北辰叫住:“慢着。”

两人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有点胆战心惊地问道:“不知少主还有何吩咐?”

今夜的月光很亮,云北辰将这两人惧怕的模样瞧得一清二楚,沉默半晌,放缓了语气问道:“云城来消息了没有?”

“没有,左护法已经去了半个月,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好了,你们回去吧!”

“是。”

那两人走了之后,云北辰瘫坐在石凳上,月光虽亮,却让他冷得出奇。院子的老槐树长得好,向四周均匀地开枝散叶,现在的树荫犹如一顶巨大的伞。云北辰盯着地上的树影,暗自叹息。

这一晚,没有安睡的还有孙阳冕,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躺下快一个多时辰了还未睡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就看到齐莲儿握着庄主的手,气息奄奄地说她今后永不踏出莲心小苑。

其实孙阳冕在云北辰面前并没有说明自己下山的真正原因,自从连莊的事情被揭发了之后,他在庄内就一直甚感压抑。每天看着终日不出房门的齐莲儿,孙阳冕有一天去见了齐赋,说自己要娶他这位师妹。齐赋当时盯着这个年轻人看了很久,他虽心疼自己的女儿,却也不会为难孙阳冕去接受一个不喜欢的姑娘。

那一日,临走之时,齐赋站在孙阳冕身前,压低了声音说谢谢他对莲儿的保护,谢谢他没有说明莲儿也跟着他学了驯养动物之术。这一点,庄里没几人知道。

司天部主作为孙阳冕的师父,当然是要给他送行的,说了好些叮嘱的话。可后来孙阳冕见师父目向远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以为师父是在为自己叹气,没想到师父却说:“当日若是我与你司地师叔一起给云公子他们送行就好了。”

没有给云北辰等人送行,值得让师父如此遗憾?孙阳冕不解,只听司天部主说道:“云公子来求问的事,其实你司地师叔只说了一半,另外一半的答案在我这里,不过现在说起来也晚了,不说也罢。”

次日,阿漱三人神清气爽地从屋子里出来,见到从另一个屋里走出来的孙阳冕,三人仿佛说好了一样,齐齐地给了他一个冷眼,拐头就走。孙阳冕看这三个不懂礼貌的孩子,心中来气,但又不知该如何教训他们几个。

白晓寒准备好了早饭,有包子油条还有豆浆,见到他们几个进来,微笑道:“都起来了啊,快来吃早点吧。”三个孩子昨日下午到今晨都没有进过食,此刻一见到食物,二话不说奔到餐桌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白晓寒笑着看他们不甚雅观的吃样,微微一笑,再看看门口,见孙阳冕也起来了,不过看起来气色并不是很好,双眼微醺,脸色有些苍白,“孙公子,昨夜睡得不是很好?”

孙阳冕给白晓寒拱手做了个揖,道:“不是,多谢嫂夫人担心了。”

白晓寒知道他在说谎,但也不戳破,道:“早点备下了,孙公子快来吃吧。”

孙阳冕一入座,便问白晓寒:“云兄呢?他还没起来吗?”

白晓寒道:“他早起来了,有事出去了。你们先吃吧。”其实,白晓寒一早起来就发现没了云北辰的身影,又想到他昨日在沉风穴练功,差点走火入魔,想必今日又是早早地去了沉风穴,说来心中还是有些担心的。

阿漱他们三个吃完了早点,靳照就问道:“阿姐,我们今日干什么?”

阿漱道:“你们想干什么?”

靳照和月儿都摇摇头,异口同声道:“不知道。”

坐在一桌的孙阳冕放下了筷子准备喝豆浆,捧起碗时冷不丁插言道:“你们可以计划到哪家人家去打劫偷盗。”

阿漱一听,火气立刻在肺腑内翻涌,若不是有白晓寒在场,她准要拍桌子大怒。阿漱忍住了,靳照却没有忍住,拉着阿漱和月儿站起来道:“谢谢提醒,我们这就去商量!”

白晓寒看着他们跑出去的背影,对孙阳冕叹道:“你怎么跟他们三个孩子较上劲了?”

孙阳冕喝着豆浆,笑而不答。

过了一会儿,白晓寒出去见到阿漱三人正围坐在老槐树下,似乎还真在商量着什么事情,便走过去问道:“你们几个不会真的在算计着什么吧?”

阿漱见到白晓寒过来,忙请她坐下,嘟着嘴道:“莫非白姐姐也看不起我们三个?若是这样,我们几个可以立刻离开这里。”

白晓寒笑着坐下来,劝慰道:“要是我看不起你们三个,昨日还会为你们说好话吗?”

靳照一听白晓寒站在他们这边,稚气的脸上立刻绽出笑容,“白姐姐就是心地好,不像那家伙。”

孙阳冕和他们三人毕竟境遇不同,他以前一直在四方山庄生活,哪里会真切地体验过人间疾苦、幼儿拐卖、流离失所等惨事,因此不认同阿漱他们的所作所为也是有道理的。白晓寒道:“我听你们云大哥说你们的剑法还是花小哥教的。”

阿漱道:“是啊,可惜花大哥只教了我们一天的剑法,否则我们也不会打不过那个姓孙的。”

白晓寒暗暗一笑,摇头道:“你们几个才几岁,也就练了一年的剑法,孙公子可是练了十几年的,自然是比你们厉害得多。”

靳照仍是一脸的不服气,“我要是练个十来年,肯定比他更厉害。”

白晓寒笑道:“你这心气,倒是有点像你们花大哥。他想在江湖上成名,想当大侠,你刚才说话的样子跟他如出一辙。”

几人聊了一会儿,聊到花不坠的时候,白晓寒注意到阿漱的眼睛特别亮,就更肯定了心中的猜测。白晓寒问道:“你们几个是第一次来汾州?”

阿漱道:“我们三人一直走南闯北,不过这汾州还真是第一次来。”

白晓寒道:“既然你们无事可做,那我带你们几个到街上去逛逛吧。”

一听到去街上,想必定有好玩的,月儿年纪最小,立刻拍手叫道:“好啊好啊!”

孙阳冕吃过早点之后,看到白晓寒和三人正聊得起劲,就在一旁驻足了一会儿,听到白晓寒说要带他们几个去街上玩,喊道:“嫂夫人。”

白晓寒道:“孙公子,有什么事情吗?我想带他们几个去街上玩,要不孙公子也一块儿吧。”话音一落,阿漱和靳照顿时用厌恶的神色看向孙阳冕,心中还默默祈祷这个讨厌的人千万别跟他们一块儿去。

孙阳冕怎会不知道阿漱他们三人讨厌自己,于是道:“不用了。昨夜在贵舍借住一晚,已是大大的感激。我想我今日还是搬到城里的客栈去住比较好。”

白晓寒看看孙阳冕,又低头瞟了阿漱几个,心想他们几个还真结了仇,暗地里苦笑了一番后说道:“既然孙公子想去客栈住,我自然也不好多说。”

阿漱和靳照听了白晓寒的话,这才舒了一口气。

到了街上,阿漱他们完全像是飞出了牢笼的小鸟,见什么都新鲜。他们三人虽然去过很多地方,却总是盘缠紧凑,从未如此开怀地在街上逛。“你们想买什么?”白晓寒看他们开心,自己也开心。

阿漱驻足,难得见她扭捏,“白姐姐,我们也就逛逛。”

月儿开心得没有听清阿漱说的话,一手拉着阿漱的衣角,一手指着一家绸缎铺子说道:“阿姐,我想买新衣裳。”

阿漱真想一手拍向月儿的脑袋,但又舍不得。白晓寒看出他们的窘迫,笑着对月儿道:“好,姐姐给你买。”于是牵着月儿的小手进铺子,叫老板把所有的好料子都拿出来。一时之间,玫瑰红、天青色、湖水绿等各色绸缎摆在阿漱等人面前,真叫他们几个挑花了眼。“月儿,你喜欢什么颜色的?”白晓寒问她。

月儿指着一块鹅黄色的料子,说道:“我喜欢这个。”

白晓寒跟老板道:“好,我们就要这块。”

出了绸缎铺子后,白晓寒道:“明天我就让人把月儿的料子拿去做衣裳,你们还想去什么地方,或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阿漱和靳照都比月儿年长,艰苦的生活让他们比同龄的孩子更有自尊心,刚才白晓寒已经给月儿买绸缎破了费,他们怎好再让她出钱买东西?而月儿已有一样礼物在手,也不再要其他的。

于是,三个人齐齐地摇头。

白晓寒道:“好吧,既然都不想逛了,那我们就回去了。”

就在这时,街上出现了一对人马。这些人横冲而来,已经踩坏了好多个摊子,弄得街上人仰马翻。为首的是一个方脸大耳的汉子,街上的人见了他纷纷避开,否则很有可能就要被踏死在马蹄下了。

忽然另一面又来了一辆锦盖马车,而这边领头的方脸汉子骑得太快,眼见着快要冲撞上前头的马车,立刻喝声勒紧缰绳。虽没有和那辆马车撞上,可两匹马驹双双抬起前蹄,长嘶声起。这两声嘶鸣啼起,方脸汉子后面的人马也跟着急急刹住,一时之间,整条大街上马蹄此起彼落,马鸣声此起彼伏。

方脸汉子坐在高头大马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急忙将缰绳一扯,其座下的马儿歪着脖子嘶鸣了一声,马蹄也往旁边踏去,而那匹骏马踏下的方向正好对着白晓寒。阿漱眼疾手快,矮下身段,挡在白晓寒身前,手出长剑,割断了马腿。如此一来,马失前蹄,嘶鸣悲切地倒下,马上的人向上一跃,在地上滚了两个跟头后,抽出背上明晃晃的大刀,指向阿漱,怒喝道:“你干什么?”

阿漱年纪虽小,胆量却大,见着一个拿着大刀的汉子站在面前,也不害怕,反而厉声喝道:“有你这么骑马的吗?撞了人怎么办?”

“阿姐,你快来看看,白姐姐晕过去了!”阿漱听后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转身来瞧白晓寒到底怎么样了,只见白晓寒脸上没了血色,手足冰凉,看来是被惊吓住了。阿漱也不管身后的那人,对靳照道:“我们赶紧把白姐姐送回去。”

旁边有个人拨开人群跑过来,抱起白晓寒,冲开人群一路跑回宅院去。这人正是孙阳冕。他本在一家客栈中投宿,却在客栈的门口见着一队人马冲过来,遇了一辆马车后停不住马蹄,竟差点把旁边的人给害了。孙阳冕跑过去看,却见白晓寒昏倒在地,阿漱和一持着大刀的汉子对峙,赶紧去把白晓寒送回老槐巷。

阿漱他们看到孙阳冕抱走白晓寒之后,也不顾这拿刀之人的愤怒,拔腿就跑。刚跑出几步,那方脸大耳的汉子就追了上来,一柄大刀横呈在阿漱脖颈,阿漱低头摇身避过,挥出长剑抵挡。靳照手中也有剑,他把月儿推到一边,正欲上去相助阿漱,身旁却出现了一阵怪风,只见两只灰白鹰瞪着炯炯双目,低鸣着俯冲过来。靳照急忙避开身子,大声叫道:“阿姐,小心,快闪开!”

阿漱瞥到两只大鸟飞来,闪身一躲。那两只小鹰直面扑到方脸大耳汉子的脸上,猛啄狠抓,使得那汉子顿时双手扑腾,大叫连连。阿漱和靳照看到这一幕,都惊愕地愣在了原地。前方抱着白晓寒的孙阳冕大声喊道:“还不快走!”

阿漱和靳照听到之后立时拉了月儿逃开。那两只小鹰是云北辰之前送给孙阳冕的两只,鹰的寿命的与人相似,故而这两只鹰长得也不算特别强壮,但经由孙阳冕驯化,已经精通人性。刚才,孙阳冕回头看到阿漱与那汉子恶斗,于是吹了一声口哨,把两只小鹰唤了出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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