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迟夏要从拍摄地返回申城,航班在下午17点。
出发前,连薇、迟夏、谢斐最后在影视城吃了一顿散伙饭。
连薇的经纪公司在平城,北边。谢斐和迟夏都在申城,南边。
几个月形成的铁三角要分道扬镳,多少有些依依不舍,尤其是落单的连薇。
“你们都在一个城市,以后没事还可以小聚,我就只能孤零零回平城了。”连薇咬着吸管,手捧的杯子里是杨枝甘露。
“我们虽然在一座城市,但都在忙着全国各地拍戏,和你也没有区别。”
迟夏杀青宴就没怎么吃,又和郁非台没日没夜的交流一番,早就饿坏了,只顾着盯好锅里刚下的千层牛肚。
她用筷子敲了下对面伸过来的筷头:“你能不能下手慢点?每次都是我刚下进去没多久就捞不着了……”
“你也就是半糊状态才惦记我们。等飞升了,不撕我俩都不错了。”谢斐十分不解风情,满眼只有红油锅里滚动的麻辣牛肉。
连薇脸上一红:“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是那种人吗?”
“你不是,不代表我们不是啊?”谢斐脱口而出。
“你真是个大直男。”迟夏知道连薇真正舍不得的人是谁,看破不说破道:“也就敢欺负脾气好的。”
“我说的都是现实。就她这简单头脑,别出去被卖了都不知道。”谢斐瞄了一眼迟夏:“可别像某些人,赔了夫人又折兵。”
迟夏装作没听懂,吸了吸鼻,对连薇说:“确实,这个圈子水很深。你刚毕业,别轻易相信谁。”
“像你这种涉世未深的漂亮女孩最容易被居心叵测的人盯上,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
连薇点头:“那天和导演他们吃饭就差点……幸亏谢斐来帮我。”
谢斐哼了声:“都是迟夏起的好头,别人都不去,就她要去,她去你就傻不愣登跟着去。”
连薇圈住迟夏左臂:“你别这么说。迟夏姐有她的苦衷。”
谢斐反问:“苦衷?你见她当时往郁总怀里钻的时候像是被逼迫的吗?”
迟夏也反问:“你见过几个往型男怀里钻的女人是被逼迫的?”
“郁总确实很有魅力。”连薇被这两人对话的直白程度吓到,随后忍不住好奇问迟夏:“迟夏姐,那你和郁总……”
想起郁非台撤下的热搜,迟夏夹起碗里已经凉透的牛肚,没正面回答,轻飘飘地说了句: “赔了夫人又折兵。”
饭毕他们出发去机场。一个往北,两个往南。
迟夏和谢斐都在头等舱,座位遥遥相望。
只能做朋友的异性,独处时不可以走得太近,这是迟夏的原则。
起飞前,她打开手机,点开郁非台的微信头像——是一张破晓时分天空的照片。
金粉晕染的湛蓝以及墨绿的棕榈树叶。
眼熟,像是洛杉矶。
他怀念的这座城市,也是她所牵挂的。
‘星期二早上九点,锦业六路27号B座6楼608室。磋议筹建工作室事宜。’
一段商务通知在眼皮底下凭空冒出来。
迟夏琢磨他的社交账号到底是谁在管理,他,还是他的秘书?
最后觉得应该是他本人,这么冰冷的文字也只有他发得出来。
落地第一件事是去医院。迟夏采购许多迟秦爱吃的爱用的东西,这是出长差后必做的功课。
她算物欲比较低的人,出道这些年,除去外形管理的必须花费,最大的开销就是母亲。
一个月两万的医疗杂费对于现在事业受阻的迟夏来说确实不是小数目。巅峰时期她一年能为奇际娱乐带来八千万的净收入,每年却只有定额三十万的个人收入,这笔钱也是许淮嵘算好的,给迟秦看病后,迟夏几乎没有多少余存。
其他时间,她手里钱有多少,取决于许淮嵘的心情。他给她一张随时可以停用的副卡。宁愿买奢侈品送她,也不愿意直接打钱。
所幸这些奢侈品能在市场上流转,可以时不时换点钱。
迟夏这次也给护工阿姨买了礼物: “李姐,这些您收下,最近几个月,全靠您照顾我妈妈,费心了。”
李雪梅是三年前接手照顾迟秦的。
从迟夏因为迟秦身上找不出缘由的淤青辞退上一任护工开始,直到现在,她从没出过差错,还将迟秦照顾的很好。
李雪梅打开礼品袋——里面放着名牌丝巾、巧克力礼盒、茶砖,还有一台学习平板电脑。
她脸上堆起笑:“每次都让你这么破费。”
迟夏礼貌地说:“多亏您悉心照顾,我妈妈过的还不错。这是我的一些心意,您收下。”
她手指点了点平板电脑:“对了,我寻思您孩子今年升高中,应该用得上这个,不伤眼。”
李雪梅:“你总是这么贴心,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再收这些东西了。照顾病人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虽然迟秦总是不太能听得进话,迟夏还是一有时间就跑来看她,陪她坐在床上发呆,有时一坐就是一整天。
有妈妈的地方才有家,离开妈妈的时候,她就是孤苦伶仃的小草。
“你在想什么?”迟夏牵着迟秦,瘦削的手一丝温度也没有。“有没有想我?”
迟秦望着空气,半晌才看她一眼:“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又去偷吃东西了?”
她头发干枯毛躁,修剪成齐脖的学生头,有精心打理的痕迹。
小时候妈妈的头发又长又密,自然垂落、光泽饱满,迟夏经常被人评价没有妈妈长得好。
她依偎着迟秦,说着不能对外说出口的真心话:“妈,我又见到他了。”
“怎么还没回来呢?”
“虽然不能在一起。”她揉了揉鼻头,“但我依旧很喜欢他。”
她们总是容易被不可能的人耽误。
临走前,李雪梅说:“迟小姐,你对你妈妈真好。”
她不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话:“因为她从没有放弃过我。”
星期二早上出发前,迟夏最后一遍清点纸箱,176平米公寓堆放的十个纸箱被塞得满满当当,是她居住七年的全部家当,能带的她都带走。
刚开始,她以为这里只会住她一个人。
她搬家的计划早于与郁非台联结。一是许淮嵘的宽限期将近,二是她实在无法接受在生活起居的地方时不时发现几个监视监听设备。
她翻箱倒柜,最后确信那张十七岁时和郁非台的合照是真的让她搞丢了,那是他们唯一的合影。
清点完,迟夏拍去身上的灰尘,打开门,出去后又回身,看向房间里的一切。
终于可以说不见了。
将车停在车库仅剩的一个位置,迟夏看向时间,8:45,还算准时。
戴上口罩走进电梯,她才发现6楼按不动。
B座一楼大厅,前台小姐清一色是盘靓条顺的美女。这一点和奇际娱乐不谋而合。
不同之处在于佰汇的小姐姐们裙子长度合适得多。
迟夏正苦恼于如何自我介绍,还没来得及摘口罩,对方先行起身替她刷卡:“迟小姐,您请上6楼,608室总裁办公室。”
她点头:“谢谢。”
电梯内四周都是镜子,被擦得一尘不染,她戴口罩仔细照照,又摘下口罩检查仪容。
6楼到了,门打开,有人挡住去路,定睛细瞧发现是一位从头到脚都很精致的女人。
她黑发干练地卷在高处,用发抓固定脑后。身穿valentino黑色翻领衬衣和黑绸OL裙,剪裁紧凑,将修长纤细的身材包裹得妩媚又干练。
脚踩同品牌黑色尖头高跟鞋,手上提着一只mini kelly白鳄鱼皮包,优雅又贵气。
“好久不见,小迟夏。”她声音极为温柔。
相比之下,迟夏反应迟钝得多:“你好,舒微姐。”
“今天是来签约的吧?”李舒微莞尔一笑,目光略微扫过她全身,“这么多年过去,你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不愧是出道就拿奖的人。”
她们见过一面。那时柏琮告诉她,这个姐姐就是郁非台的女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迟夏礼貌道:“谢谢。”
“不客气。”李舒微按下电梯键,以防门合住:“阿煦这会或许还在忙别的事,你可能要等一阵。有什么需要找崔骁,他是阿煦的秘书。”
“……好。”迟夏摘下口罩,看见她伸出的右手中指戴着一枚钻戒。
608室的玻璃门正开,总裁办公室坐北朝南,一整面落地窗视野开阔,光线明亮,从窗缝传来渡口轮船悠悠的鸣笛声。
地面通铺浅灰色地毯,空间左手边摆放一张德系极简办公桌。郁非台靠坐在皮椅上,衬衣袖扣紧系的手转着一根签字笔,对面坐着赵绅,二人手边各放一套杯碟,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浓郁的香气。
迟夏听见赵绅说:“也是神奇,她冲的就比崔骁冲的好喝。”
“舒微大学创业做过咖啡品牌,小赚一笔,算得上是这方面专家。”郁非台说完,手中的笔掉落在桌面。
“可以啊,有颜有才有钱,你的福气不小。”
这时,有人从隔壁那扇门走出来,和停在门口的迟夏迎面相见,是个年纪和谢斐相仿的年轻人,手里捧着一个文件夹。
他看向她的脸,顿了顿:“迟小姐,您稍等片刻。”
“别等了,崔骁,把人请进来。”迟夏侧目,看到赵绅热情招手。
她又看向郁非台,只见他掠过她看向秘书:“文件先拿过来,签完速发锐京。”
“好。”崔骁冲迟夏礼貌一笑,匆忙走进去,毕恭毕敬地将文件夹在郁非台面前摊开。
“这是代持合同,一共有三份。”
郁非台翻阅两遍,看得很仔细,在纸上分别签下名字:“奇际的赠与股权事项其余股东是否一致通过?”
崔骁:“他们书面通知已经满三十日。没有异议。”
“他们倒挺爽快,白送也同意。”赵绅端起咖啡杯搅了搅,“难不成是怕砸在手里?”
“2%的比例,对他们而言掉点渣而已。”郁非台语气淡淡,把签好的文件合上递给崔骁:“跟进股权变更的事,这周要搞定。”
“好的。”崔骁拿起文件夹,低声说:“迟小姐那边……”
郁非台这才看向门口的人,“请进来。”
崔骁退出来,对迟夏说:“迟小姐,让您久等了。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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