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甜品,服务生90度鞠躬:“菜已上齐,祝您用餐愉快。”
迟夏押了一口薏米茶,最后看到盘子里的金丝草莓,心情阴转晴。
“脸怎么了?”郁非台放下纸巾,伸手捏住她下巴,将脸转过来。
柏琮闻声抬头,仔细一看她的脸,“起红疹了这是。”
迟夏唇周到下巴,不知何时冒出来密密麻麻的小红点。
她解释道:“应该没什么事。”
郁非台拾起筷子一道一道尝起她碟里的菜,像封建社会以命试毒的马前卒。
十道菜已经撤掉六道,眼前四道全都有姜。
虽然没有出现姜末,一个菜式食材种类也繁多,可味道他一尝便知。
煜盛集团奢华型、高档型、中高档、中档型、经济型五级酒店,全国共有31个品牌,他大学前就已随访过60%。
“吃到姜也不知会一声。”郁非台将筷子放回筷托,拿起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嘴,“你倒是个窝里横。”
“……”
迟夏用金色小叉子扎了一颗改良版冰糖草莓,手摸了摸脸,
还好,没感觉太难受,
“贵司大厨手艺好,我没吃出来。”
“后面的别吃了。”他交代完迟夏后推桌而起,柏琮问去哪。
郁非台:“结账。你要去?”
柏琮作出您请的手势。
迟夏目光跟随他背影而去,心想老天真是不公平——
怎么会有人真的才财兼备,除此之外,还有颜值和身高。
很久以前他还有德,现在说不准。
郁非台正式场合习惯穿着商务,夏季就是简单的白衬衫配西裤。
衬衣平展,宽肩窄腰,合身但留有空余。黑西裤普普通通,但被穿得笔挺削直。
极简主义更能凸显身材优势。
迟夏看到他停在会客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随后他交给前台小姐一张卡,对方双手接过,脸上堆着笑容,搭了不少话。
郁非台将卡递出后浅浅颔首,应声几句,然后没再张嘴。
回来还没坐稳,他即刻盯紧迟夏的脸:“感觉怎么样?”
就这张脸,现在值一个亿,以后不止一个亿。
当然金贵。
她唇周到下颌底部无瑕的肌肤,被一连片疹子刺激得微微发红。
这种状态不可能一点感觉也没有。
“没什么感觉。”迟夏饭饱怕水肿,忙躲开半边脸。
她隐隐预感他要秋后算账:“别找他们的麻烦了。”
这种过敏她早习以为常,其实吃药睡一觉就会好。
柏琮像个法医,受害者凉透了才能得出结论:“我的这份没吃出姜味。”
“我的也没有。”郁非台替她倒茶,瞥了眼她叉子上的半颗草莓, “难吃?”
“好吃。”迟夏字字斟酌,她觉得这关系别人的饭碗问题,况且是真的不错,“是我吃得慢。”
柏琮咂舌:“你们这到底谁是甲方谁是乙方?”
“郁非台,你这老板当的,怎么跟个保姆似的。”
迟夏:“……”
郁非台左手搭在她椅背上,盯住她眼睛:“你怎么看。”
“我觉得您对女士一向绅士。”迟夏将最后一口草莓咽下,顿了顿,“老板。”
好一个热脸贴冷屁股。
“这倒是句实话。”柏琮乐得合不拢嘴,“中央空调一个,是吧?”
郁非台平生第一个白眼果不其然还是贡献给了狗友。
他没再说话,端起瓷杯,将茶根饮尽,
苦得要命。
临走前,有个男人走到桌前,直直盯向迟夏。
她警觉地看去,只见那人年龄约四十多岁,身穿整套灰色系名牌西装,
胸前金属铭牌上的职位写着 F&B Director,餐饮总监,姓何。
何总监双手交握,弓腰道:“郁总,您百忙中能莅临城道分店我们深感荣幸。”
原来是请罪的,迟夏松了口气。
柏琮没见过这阵仗,端起茶杯转移视线,内心替这位和他副院长同龄的总监捏把汗。
郁非台双腿交叠,一只手稳放腿面:“我只是来吃饭。你们的督导还不归我管。”
别家餐厅要是不用预约,他不至于带她来这。
中年男人赔笑小心道:“鄙店确实不值您的大驾。”
迟夏看向郁非台,只见他搭在腿面的手正轻轻敲着手指。
何总监垂首道:“对于迟小姐的事,我深感抱歉。是我们工作不力,工作流程出现重大纰漏,我本人有监管不力的责任,自愿接受您的处罚。今后我们将更加谨慎,确保不再发生类似事件……”
“深感抱歉就对当事人做处理,毋庸赘述这些多余的。”
“先找人拿个冰袋过来。我几分钟前就要过,现在还没见到踪影。”
郁非台叹了声气,耐心也随之吐尽,“我以为给石恺电话里说清楚了,是哪个环节又出了问题?”
叫人过来吩咐一番过后,何总监说,“执行官第一时间就已跟我们总经理联系。邹总在海外区学习,虽然有时差,但及时电联安排工作,明确表示要做好善后服务。”
说完这通为领导们开脱的话,他右手钻进西裤口袋里摸索半天。
借着头顶精妙设计过的灯光,迟夏看到他额头沁满细密的汗珠。
“嗯。”
郁非台放平交叠的腿,将双手放进西裤口袋,语气平平,
“所以这是做好的善后服务?”
他眼睛都懒得再落在餐饮总监身上。
这时方才那位服务生拿了一块冰袋过来,冰袋上裹着一张岸渡酒店的全新毛巾。
迟夏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她本想救救这位何总监,说句算了作罢。
但大气压实在太强,根本张不开这个嘴。
连敢当郁非台爹的柏琮这时候都知道识时务,给大功率的嘴拉紧拉链,上紧锁。
仔细想想,她又何尝不是何总监。
甚至还不如这位,伴君如伴虎。
何总监恐遇见平生最棘手的职业难题,如今已经在太岁头上动土,而非应付普通贵宾,拿出那套既有方案根本不够看。
层层上级都说让他看着办,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迟小姐。我代表全体员工向您表示诚挚的歉意。”
经过短时间的头脑风暴,何总监轻挪脚步,将方向转至迟夏的座位,深深鞠躬。
迟夏看向这个男人,没动嘴,脸上也没敢有一丝动容的神情。
“我们将无条件赔付您的医药费,并且赠送您岸渡酒店终身钻石会员资格。”
“另考虑到您的演员身份,我们将赔付您的误工费,以及美容费,具体事宜可以由您的经纪公司添加我的联系方式,事后详谈。”
听见钱的事,她眼睛亮了一瞬。
再一想经纪人的事还没着落,又担心这笔钱被郁非台左口袋挪进右口袋。
“镜台中餐厅城道二星分店诚挚邀请您对我们的服务提出宝贵意见和建议。”
柏琮听完,抿着嘴直点头。
郁非台没再接话,只是看向迟夏。
何总监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见所有人都看过来,迟夏将冰袋往患处压了压,“我接受,您就这么办吧。”
“她经纪关系就在我名下。”
就在何总监以为此次事业危机告一段落时,郁非台说:“你直接工作号与我联系。”
迟夏心想果然。
到手的鸽子又飞了。
与柏琮分手后,迟夏还困在郁非台的副驾上。
她揣摩半天,最后直话直说:“这钱还能到我手里吗。”
少女时期总觉得谈钱世俗,现在她觉得谈钱才是通透。
他回:“你想要多少钱?”
她问:“您能敲他们多少钱?”
郁非台无从回答,迟夏只能从后视镜看到他一道肯定的目光。
“在对钱的感情上,你还算坦诚。”
说得他好像知道她别的方面不坦诚似的。
发现他行驶路线并不是直线距离,她嘱咐道:“不用去医院了,我经常遇见这种情况,知道该怎么处理。”
“你要搬去哪?”郁非台刚驶过最近一个岔路口,也不急于变道。
“八院附近。”
他冷笑一声,明知故问道:“急着要搬,结果具体地址还不清楚?”
迟夏选择性装聋。
她只是觉得,退一万步也要和他保持一定安全距离。
她还不想死的太惨。
从豪车上下来前,迟夏问郁非台:“正式协议何时能出来?”
话脱口后才感觉语气有点生硬,她又找补:“请问。”
郁非台一口咬定:“明天。”
“必须明天?”她半天时间怕是搞不定,还是临时改时间。
“你明天不能签?”
郁非台带迟夏出来本来不止餐厅这一个目的地,此时却只能将车停在玫瑰公馆地下车库的临时车位。
“不能,我明天还在搬家。能改时间吗?”
“不能。”他重新启动发动机,车体发出轰隆隆的巨鸣,用这种不体面的方式送客。
“……”迟夏在车里留下一串沉默,打开车门,再关上。
她站在车外,一尘不染的车窗玻璃缓缓下降,“那就明天,请您将具体时间提前告知我。”
“提前做不到。今天你的协议才拿过来。秘书修改,以他进度为准。”
郁非台以牙还牙道:“反正最后该签署的时候你也会知道。”
迟夏:“……”
最后郁非台开着座驾绝尘而去,她立在原地。
有些郁闷,又有些哭笑不得——
本以为天蝎座是出了名的记仇,许淮嵘算是典型,不治她于死地不罢休。
郁非台是摩羯,她记得清清楚楚,怎么也这么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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