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落回松云院的竹林。
耳畔立马被喧闹声包围。
“没有发现夫人!”
“兰锦,”柳芜笙嗓音焦急,“夫人最后去了哪里?!”
“竹林……”兰锦轻泣。
“公子,那边找过了,没有!”
“再去找!人还能无故消失吗?!”
不知怎的,心中突然松了口气,起码在松云院,是不会有人害自己的,当即便眼前黑暗,晕死过去。
等到醒来时,除了床榻边的那个熟悉的呼吸,她察觉到锦帐外还有另道气息。
“芜芋,你能办到吗?”柳芜笙嗓音里带着不确定。
“哥,我怎么带一个大活人出去!”少年不满,“何况,要带也是带母亲走。”
“我知道你能做到的,母亲也好,澜澜也好,只有你能让她们活命。”
“哥!”少年犹豫了下,“这等大事,我得回禀师父才行。”
“我可以等,”他平静道,“但你想救的人能不能等?芜芋,我看到你身上的东西了。”
“哥,你怎么,怎么看到的!”
柳芜笙没回答,依旧沉静,“光禄寺的事和你师父有关,对吗?”
“哥,你……”少年声音弱下去。
“芜笙。”她轻声喊他,用手拽拽他袖口,“你们在说什么?”
他笑了笑,神色中没有任何惊讶,“澜澜,好些了吗?”
“嗯。”
“休息吧,我和芜芋说些事情。”拍拍她,握了下她指尖,径直离开。
这番反应让她颇为不适,一个激灵,难道是发现了自己的事?心中微颤,立马跟着起身,悄声观察着外面。
柳芜芋似是察觉,一道气脉探入,直逼门面。
她冷着脸,直接打掉。
柳芜笙示意他跟着自己出去。
少年微微震惊,望着幔帐片刻,才神色不定地离开。
房门被轻声关闭。
她赶忙扯开帘子下床,屏神聚气凑到门前。
“哥,”两人的声音向着竹林那边去,“嫂嫂的事很奇怪。”
半晌,她没听到柳芜笙的回答。
“不是吗哥,这两件事哪个不奇怪?我不信她的那套说辞。”
“一定有事瞒着你,我们都被她蒙在鼓里,所以……我不能带她离开。”
柳芜笙还是没有回答。
她不免有些焦急,一颗心七上八下。
紧抓着门扇不松手,一丝灵力不知不觉从丹田中探出,飘向外面。
“你呢?”他终于说话了。
“我什么?”
他嗓子很淡,“不也有事瞒我。”
“哥!你!这时候说这些!”少年有些生气,“我带娘走!再让师父救父亲!你,哼,我才不管你,事是你惹出来的!”
“好。”
“哥,你……”
“事情是我惹出来的,你保住父亲母亲,还有你嫂嫂……”他声音蓦然暗哑,“我没有牵挂。”
轻声长叹中,他愈发怅然,“陛下的圣旨不会改变,无非是时间早晚,只愿能为父亲母亲争取些时间。”
“哥你怎么能这样!直接放弃了吗?!”
“陛下的局需要有人承担,我被选中了,”他声音透着一股死寂,“不过能保住父亲母亲,也不枉他们生我养我。”
叶澜卓抓着门扇的手倏然冰凉。
他似乎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
却还在骗自己,口口声声平安。
她下意识想到打开门,冲过去问问他,为什么结果尚未到来,便给自己定好死路。
可是……小腹时隐时现的痛意让她停住了。
自己现在没有办法。
吕望山虎视眈眈,新的天降星是否会引来那个神秘的它。
加之伤势未愈,现在不可能出手帮助任何人。
竹林那处叹息飘散,直接扎进她心底。
一阵阵无力感袭来,她拖着脚爬回到床榻,眼中已然水雾萌生。
两人的声音也弱下去,离开了松云院。
她盯着上面的锦帐,心中百般滋味,说不清的酸涩苦楚。
泪水顺着面颊流淌,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不由得摸上腕间的镯子。
两年来的幕幕在眼前回荡。
这样做是对是错?她摇着头,迷茫充满心头。
灵力在小腹中盘旋不止,涨得难受,她不得不坐起来,运转调息。
待灵力平稳些后,她探得四周气息。
一个少年立在房前,气脉盈盈而动,绕着身周盘旋不止。
夜色下他凝望着房门,身后是那片幽幽竹林,月色打在他肩头,颇有些哥哥的影子。
不知来了有多久。
叶澜卓勾着嘴角,不是柳芜芋还能是谁。
便穿好衣,走到房门前,缓慢打开,“二公子。”
柳芜芋显然一愣。
“进来坐。”她侧身笑着相迎。
“我不去!”他哼地一声扭头,有些愤愤,带着少年特有的倔强,“这里说罢!今日找你来,是为……”
“我知道。”她打断,笑意不减,“怀疑我嫁到相府别有所图。”
“不是吗?哥哥说你从高空坠落……”
不等说完,她叫声应承,“是,我毫发无损,刚刚又在松云院失踪。”
“你!”柳芜芋起了火气,先四下扫视了圈,发现无人才咬着牙道,“不要老打断我的话!”
“好,你说。”她倚着门扇,笑意盈盈看着他,似乎带了丝看小孩子胡闹的意味。
柳芜芋大哼一声,“寻常人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你那夜强烈要和哥哥一同去,缠着问天降星的事!”
“怎样?”她不为所动。
“你定是图天降星……”说着,他突然哑火,有些事师父特意交代不许说,略一思索,也不顾师命了。
“图着些什么!还有,哥哥命人在院子里搜了几个时辰都没发现你,怎么突然被找到的?”
她听了,连连摇头,颇有些就这的意思,“毫无依据,不是吗?我图那个天降星做什么?能吃能耍?不过我奇怪你是怎么进的相府,亲卫可是……”
也跟着一顿,眼皮一乜,“你才是该被怀疑的那个!我听着芜笙说过你,神神秘秘的,和吕望山躲在伏龙山做什么?”
“你!你!要你管!”他一时哑口,一甩手,“总之,我哥哥想让我带你离开,我不会做的!我只会救我母亲!”
“好呀,”她才不惧,淡淡地起身关门,“二公子慢走。”
就要撵人。
见到她关门,少年急了,连连去推,“你!不许走!你嫁进来到底为何!”
她稍一用力,灵力径直推开少年,“我与你哥哥夫妻一场,怎能大难临头各自飞,他生我便活,他死……”
“我也跟着去。”
嘭地一声,把少年挡在外面。
柳芜芋感受到门缝中逸动的灵力,身周气脉倏然变得厚重,刚要发作。
“芜芋?”男人清淡暗哑的嗓音一愣,脚步声过来,“你怎在这里?”
“哥,我……来,”顿时语塞,“看看长嫂。”
叶澜卓听见,忙打开门,挤出一点泪花,对着男人飞扑过去。
“芜笙!芜笙!”紧紧抱住柳芜笙,扑在他怀中,嗓子瞬时哽咽。
“他说不会带我走……”
柳芜笙抱着不停轻泣的人,心中抽痛,看向弟弟神色怅然,沉重叹出一声,仿佛其中带了无尽的无可奈何。
轻轻叹息,此刻沉得像山,朝着几人压来。
“芜芋。”他看着弟弟身周绕动的气流,很无助,“何必再亲自告诉她。”
“我……”柳芜芋喉咙突然被堵住,一句话说不出来。
面前的哥哥随时可能与自己生死两隔,还操劳着整个相府的事。
可这个新嫂嫂!
瞪着叶澜卓,他面色愤然。
那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深藏着!
可能关系到整个相府,狠狠心,他大声道,“哥!她不对!”
“呜……”叶澜卓在柳芜笙怀中哭得更伤心,“二公子不信我敢和夫君共死吗?”
柳芜笙立马搂紧她,神色苦涩。
他听到了那句死便跟着去。
那样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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