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在逃公主

大战过后,西南军大获全胜,楚兰亭一改旧例特许在营中大设宴席,三日歌舞升平不断,酒食美姬不绝,往常打过胜仗后,楚兰亭打点好牺牲将士的名录,他没什么上位架子来也乐得来营里跟将士们一同把酒言欢,奇的是自打大战结束后,他们连侯爷的一根指头都没摸到,不过说不奇也不奇,他们要是能摸到将军的猴影那才怪嘞。

酒过三巡,大多都喝的七荤八素,分不清东南西北今夕何夕,拉过身边的人就开始磕头拜天地拜把子,今后咱儿就是过命的交情,是托过命的兄弟,以后出了事,爹罩你。

“欸,干嘛去嘞?来喝呀!”中锋营的郭二庆瞥见他同营的雷方同迷糊的爬起来,走五步歪三步慢吞吞的朝密林里挪。

“不喝嘞,不喝嘞。”雷方同自诩酒量非凡,到底还是被人灌的不轻,连说话也开始不利索,说着动手解了解,嬉皮笑脸看起来不怀好意:“咱方便去嘚。”

“哦!”郭二庆拖长音连打好几个酒嗝,应和一声转头继续和周围人恰酒,雷方同独自跌跌撞撞半走半爬,扶着树找个鲜有人迹的地方,解开腰封开始小解。

彼时夜里冷风扫过,冻得他□□一寒,激灵地全身哆嗦一下,提上裤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摸索着回大营的路,怪他喝太多酒还没醒,走没多远一下踩上个不起眼的土坑,脚底一塌从坡上骨碌下去,雷方同顶着一头叶子淬了一口嘴里的土暗骂,不知道摔在什么鬼地方。

“你娘的!老子触的什么霉头!”雷方同忒地一声破口大骂,酒醒大半,回过神看到他身在的地方,顿时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奇怪嘞,这儿咋还有条小路呢?”道理说,他们来平山之前将军暗中命探子提前详细调查过,除去他们和蛮子进来的东山口和西山口,没再能通过的路,那眼前的这条小路是从哪里来的?

雷方同摸摸还不太清醒的脑袋,思来想去大概是前朝通的商道,方便和南屿那边通商交易,回去向副帅通报声,可惜雷方同刚回到大营就又被灌到昏天黑地,第二日足足日上三竿才勉强爬起来去交替站岗,他把脑子锤烂都没想起昨天被他遗忘的要紧事,那件事也就暂时不了了之。

陆序脚程快,年轻力盛又跟楚兰亭征战多年,去西北的路常人快马加鞭也要行一月有余,陆序离京不过半月已赶完三分之二的路程。

陆序正坐在客栈小间的床榻上,和面前手里抱着米饼啃得欢实的顾唯大眼瞪小眼,陆序只感觉要七窍生烟飞升入天,怕他一口气没咽下去,陆府就要先老爷子之前给他哭天抹泪一把。

“公主殿下,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陆序至今不敢回忆,两个时辰前他打开备用储粮笼想添点伙食,看到缩成一团睡得正香的公主殿下,那一刻他连日后下葬的风水宝地都算好了,就连楚兰亭那个挨千刀的家伙也不过如此,说不定看在相识一场还能给他带壶烧酒。

“陆哥哥,抱!”顾唯张开双手,手上还沾有黏糊的糙油,肉肉的小脸冲陆序傻笑,陆序无可奈何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任命的掏出手帕给她擦手擦嘴,看天色渐晚,就诱哄着给顾唯盖上被子,轻轻哼首小曲催她入睡。

等顾唯呼吸平缓下来,陆序把她抓着自己袖子的手拿下来塞进被子里,换来店小二简单准备晚膳:“两碗素面,一碟牛肉,再添一份羊奶,记得用小火先熬一下。”小二一一记下,陆序付完银两,他就去跟后厨交代开始准备。

等晚膳过后,陆序问店家买过这一带的地图,带顾唯全力赶向龙门城。

西北战报加急,沿路上陆序注意到,离西北越近,荒田流民越多,陆序经过之前打听,大致了解这边的情况,西北边境有两座主城,一边是月叔叔管理的龙门城,一边是飞云将军柏大人管理的玉门城。

据流民所说,说来奇怪自打三个月前飞云将军进京述职回来后,突然大肆在玉门城收敛民田化作军田,导致大量地主豪强冒充官府,趁机屯田获利,百姓无田可种向官府申冤,官府结案后明察实压,百姓苦苦等待官府回音却石沉大海。

然而祸不单行,官府中有些官员与地头蛇私相授受,趁物用粮肉紧缺,肆意囤积居奇抬高财价,致使玉门城百姓苦不堪言,有的百姓不忍压迫,组织结群起义反抗,结局都被官兵武力重压最终曝尸荒野无人问津,更多的百姓选择背井离乡逃去龙门城求条活路。

陆序估摸再有四日就能抵达龙门城,早早用过早膳,陆序抱着顾唯一路策马狂奔,顾唯一路上颠簸没叫苦也没叫累,安安静静的缩在陆序怀里一动不动,瞪着亮亮的眼睛,对他们掠过的花花草草好奇的很。

“陆哥哥,我们去哪里吖?我想找小爹爹。”顾唯那日躲在他父皇的龙椅后偷听到陆序又要离京,不过太傅还没教给她那些文邹邹的话是什么意思,所以陆序说的她听不懂,不过她知道陆哥哥是小爹爹身边的人,陆哥哥定是要去找小爹爹,日后就格外留心他的一举一动,出京那日她悄悄跟他溜出来。

陆序掐掐她的鼻子笑骂道:“鬼丫头,就知道你意有所图。”缓口气又说道“不过这次我不去找侯爷,我们去找镇北将军。”

“嗷~,陆哥哥是不是也像唯唯一样,想镇北将军啦!”顾唯不认识所谓的镇北将军,不过顾唯会以己度人,她找小爹爹是想小爹爹,就当陆序口中的镇北将军是他思念至极的存在。

“不是!他......”陆序想反驳她又无话可说。思及月青河又是一阵心烦意乱,索性见面后砍他两刀出这口闷气。

“咦?陆哥哥,我们前面有兔子耶!”顾唯突然对陆序说。

陆序不明白顾唯为什么会说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吁—!”陆序猛收缰绳,马儿扬起前蹄在地上不安的转了几圈,慢慢平和下来,陆序问顾唯:“公主殿下是想要兔子吗?臣去给你猎一只。”

顾唯摇头,她不想要兔子,又摸摸自己的耳朵,几番判断确定,又对陆序说:“不是唯唯要,唯唯听到有人要抓兔子,抓我们前面的兔子,有两只呢,还,还要放箭,陆哥哥,小兔子会不会疼啊?”

陆序听后猛然僵直脊背,顿时寒毛竖立,他抱紧顾唯四下看去仿佛草木皆兵,楚兰亭和顾随曾告知过他,公主殿下耳力超群,如顾唯所说,哪里有什么兔子,分明有人在前暗中埋伏,猎物正是他们,只可惜百密一疏,他们没有算到顾唯会成为那枚关键的棋子。

陆序未避免打草惊蛇,继续策马前行,其实已经交代过顾唯,若等下有唯唯不熟识的人冲出来,只管闭上眼睛抱紧他,千万不能离开他一寸之外,陆序也摸出藏在袖中的匕首。

“咴-咴-咴—!”

又向前行两三里后,陆序的马突然嘶鸣不停,在原地徘徊打转,无论陆序如何驱赶都不肯再向前挪动一步,不等陆序深究当中蹊跷,一枚飞镖豪不留情从陆序背后直冲他飞去。

跟楚兰亭的这些年,暗器发动的声响几乎刻印在陆序的骨子里,他下意识带顾唯一同飞身下马,纵然陆序足够谨慎,但贼人先陆序一步预料出他的行动,借陆序尚未扎稳脚跟,紧接一箭直直从陆序的腰肋穿过,陆序去捂伤口,血迹从他的指尖滑动滴落。

顾唯听到陆序手伤,扑腾小手想看看他伤得重不重,陆序强忍撑笑说没事没松开挡住顾唯眼睛的手,另一只手迅速点封周围的经脉止血,只是皮肉之苦没动辄到筋骨,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陆序咬紧牙关避免,一气呵成干脆利落地折断半支羽箭。

陆序来不及叫疼,飞镖避开了他的要害,羽箭上也没有淬毒,他从两者判断出,他们对于刺客而言是捕而不杀的对象,他们需要活的人,马儿不知何时被下了药,早就口吐白沫四肢僵硬地倒在地上,陆序思量前因后果,瞬间恍然大悟,倏地抿唇一笑,喊道:“老板娘,敬风可是付过银两的哦,何况买卖不成仁义在,何苦要对我们痛下杀手呢?”

陆序失血过多声音也变得软软的,伤口太疼所以他干脆盘腿坐在地上闭目养神,他笃定他的猜想,陆序的回声消失在林间后,周围响起女子的娇笑和铜钱撞击沙沙作响的铜臭声。

一个婀娜妩媚的女人从林中走出来,右手抛着钱袋,左手还拿着空弦的弓弩,陆序挑眉盯着老板娘,话中带笑:“老板娘这般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何必对在下和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动手,难不成是看上敬风身上这二两肉了?”

老板娘听他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 欸~莫说公子身上的二两肉了,就公子这皮囊拿去卖,都能让妾身赚的盆满钵满,所以说呀,公子你全身都是宝儿嘞!”

“是吗?”陆序笑笑,嘴上笑得没个正形,心底还算通透,如今看来是京中有人打探到他的路线,事先与老板娘串通,在他必定经过的客栈里给马儿下药,老板娘故意卖假地图给他,为的就是要把他们引到设好的陷阱里。

“可惜喽,敬风无缘作老板娘的裙下鬼呢。”陆序摊摊手,表现的甚是遗憾惋惜痛心疾首,他把随身的佩剑向前一投,意为任君宰割。

“哎呦,公子说的哪里话,真是折煞妾身喽。”蛇蝎美人嘴上跟抹了蜜一样甜,心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刀剑剧毒,她拍拍手,十数名刺客从林中现身,把陆序团团围住,老板娘上前两步,掐住陆序的下巴用力抬起来,因为牵动伤口,陆序不免脸色一边,转而又换上他万年不变的欠笑脸。

老板娘尖锐的指甲划过陆序的侧脸,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划痕,还冒出丝丝的血珠,老板娘大笑,说道:“不错,不错,是上等货!”转而又低头看见陆序挡在衣衫下的顾唯,不怀好意的点点顾唯盘起来的发髻,说道:“这个也不错,皮嫩,味儿好。”

“来,绑回去,给小公子洗干净。”老板娘手一挥,左右两个刺客把陆序架起来,老板娘补充道:“敲晕了,别让他给跑了!”

“可惜了。”陆序拍拍沾上的土从容的站起身,跨过横倒在地上的人,弯腰捡起的佩剑,说道:“美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老板娘惊愕地回头,他手下的人全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而陆序单手抱着顾唯,杖着剑,毫发无伤甚至满脸无辜地站在那里。

“你做了什么!”养那些刺客,几乎是他半生的心血,他怎么敢!

陆序一言不发,更加激怒老板娘,从怀里摸出匕首,狠狠冲陆序的心窝刺去!

陆序计算好最糟挨她一剑,没想过身后突然出现的人打乱他所有的预期。

“迷香加追魂香,多少年没见,就会耍小手段,三脚猫的功夫倒是没有长进。”陆序的身后突然多出一道身影,比他略高半头,骨架要比他壮硕,能将他严丝合缝地挡在他的阴影下,陆序动动鼻子,还是他熟悉地檀香,附上他眼睛的那只手有糙厚的手茧。

陆序忍不住眼眶有些湿热,太丢脸了,他想,就从送他的怀抱里拼命挣脱,奈何他锁地密不透风,每当他扯动一下,伤口就会撕裂一分,他身后的人紧皱眉头,避开他腰肋上的伤口,把顾唯放到地上,一把给他抗在肩上,咬牙切齿的低音警告他:“陆敬风,你再乱动一下试试!”

陆序也上了脾气,怒回道:“月!青!河!我死活关你什么事!快把我放下!给我松手!”

月青河感觉到陆序渗出的血已经流在他的手臂上,等到时候再跟他算账,眼下他面前的人怕是没那么幸运。

月青河拔出陆序的佩剑,眼底闪过嗜血的冷意,头也不回对顾唯说:“ 眼睛闭上。”

写完啦!写完啦!明天也要继续努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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