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猛虎娘子

“公子,家夫人请公子于雅间一聚。”不等多时,陆序看王萍絮派侍女上前传讯,月青河对他挑眉一笑。

陆序不动声色又踩了月青河一脚,一瞬间月青河的笑格外诡异,侍女也不心急,端立在月青河的身后,等待他动身。

“实数不巧。”月青河长臂一挥,直接将陆序从他对面揽进自己怀里,对侍女满脸歉意,说道:“娘子在侧,在下不便远走,能遇到夫人这般兴趣相投的友人,是旁岭之幸,还请姑娘代在下向夫人请罪。”

陆序半坐下月青河的腿上,听到那声娘子,又羞又怒,他拧了一把月青河的腰窝,咬牙道:“胡说什么!”月青河也不恼,他抬起陆序的手,附在陆序的心口,陆序不敢否认,此刻他的确心如鼓雷,月青河戏谑他道:“娘子好生热情。”又道:“陆敬风,你心跳好快。”

“嘻~”侍女正直芳年,眼前这对夫妇当的起郎才女貌,她半是娇羞半是羡慕的偷笑,“既然如此,家夫人也不会为难公子。”

侍女从袖中取出两枚荷包,交给月青河,说道:“家夫人说,若无缘与公子共谈趣事,那就命奴婢送给公子和夫人这两枚荷包,愿天涯有时能再会友人。”

“既然如此,就请姑娘替在下谢过夫人。”月青河收好荷包,也送回一串铜铃作回礼。

等王萍絮同侍女上马车回府,陆序从月青河怀里掏出荷包,里外打量,疑惑道:“她送你荷包作甚?莫不是将军夫人对你有意?”

“成天胡思乱想什么,在北亭侯身边都学了什么东西!”陆序摸摸被月青河打红的额头,小声嘟囔道:“不是就不是,臭脾气半点没变。”

顾唯方才被偷偷跑道街市上买了一串糖葫芦,回来还未进到二人身旁,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她动动鼻子,嗅到味道是从陆序手里的荷包上散发出来的,就说道:“阿弥姐姐的味道耶!”

“嗯?”陆序也嗅到里面的香料不同寻常,可顾唯竟能一眼识出,她提到的阿弥不像是中原人士,“唯儿,阿弥姐姐是谁?”

“阿弥姐姐,是唯唯的贴身侍女呀。”顾唯伸手被陆序抱坐在他腿上,回溯她与阿弥在宫中的往事:“阿弥姐姐跟别的宫女都不一样,跟阿娘也不一样,阿弥姐姐很漂亮,阿弥姐姐身上香香的,说是她故乡的云芝花,有时候阿弥姐姐说的话唯唯听不懂,而且阿弥姐姐还会做特别特别好吃的葡枣栗子糕,总之,阿弥姐姐对唯唯特别好。””

月青河手撑着下巴,手指有下没下地敲打桌子,语气里尽是十拿九稳的懒散,他对陆序说道:“陆大状元,猜猜下一步我要做什么,猜对了,封你作我龙门军的军事啊。”

陆序也没想到其中这错综复杂的关系,感叹道:“没想到,这王家还是联通中原西域的皇商。”

陆序笑道:“王夫人真是雪中送炭,你说若是飞云将军知道自己的夫人勾结皇亲国戚,意图弑夫上位,会作何反应?”

“王夫人本是皇商之女,身边有两件皇室用物不足为奇,仅仅凭借这小小的荷包未必能定“王家的罪。”月青河反问道。

“话虽如此,可九龙至尊亦畏悠悠之口,这荷包出自谁手可由不得她来说,我朝公主至今下落不明,随身宫女的荷包怎会出现在荒凉之地的王家?”

陆序和月青河不言而喻,心领神会相视而笑。

王夫人出身富贵,与飞云将军的姻缘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似忠贞不渝实则貌合神离,飞云将军得知自家夫人犯下杀头的大罪,可会怜惜往日情分,王夫人知道自家夫君陷害于她,又怎会甘心沦为案板鱼肉任他宰割!

“听闻飞云将军曾在中州与属下失联半日,回来后就出现玉门城的种种怪事?”陆序因这几日养伤忘了这回事,经遇见王夫人后才猛然想起,月叔叔与飞云将军乃平级同僚,相必月青河知其一二内情。

“中州?可有异常?”月青河也对这件事闻所未闻,陆序道句:“是吗?那便是我多心了。”算算时日,太子殿下也该到了中州,希望是他多心,太子殿下能一切安好。

九日前,顾随日以夜继在去往中州必经之路的皇家驿站里,追到中州刺史,未免暴露行踪,临行前顾随特地改装易容,对中州刺史只说是太子的亲卫,前来中州调查灾情以上报朝廷处理。

顾随拿出太子亲笔的通行文书,中州刺史立即打消疑虑,对顾随不敢怠慢,他们又走走停停五六日才抵达中州边邑。

眼前的景象着实令顾随震惊,中州本是东临的稻米粮仓,而如今百姓衣不蔽体尚不足自给,顾随年少随将军外出游历,见过遭遇蝗灾后的田亩,仅为天灾,尚不至如此,看情况中州大难只会是**大于天灾。

沿路前往刺史府,中州刺史一路上开粮救济街边百姓,顾随命刺史取下路上煮粮的大锅,用米简单熬制清粥随队伍移动,路遇百姓就分发一碗。

“谢谢,谢谢官老爷!”绝境求生的妇人对顾随感恩戴德,也不顾米粥滚烫,狼吞虎咽地把米芾吃静,剩下的米汤去喂她还在襁褓之中的孩子。

顾随将大匙讲给他人,官队走远,他取下身上的钱袋,蹲下身子刮了刮婴孩吃饱睡熟的笑脸,他把钱袋送给妇人,笑说:“夫人,小小心意,足够你和孩子半年饱腹。”

妇人专心哄婴儿入睡,顾随见她久久不应,以为她疑心难消,才不愿收他钱财,就苦口婆心的规劝道:“夫人,如今中州大难人人自危,你若不能保全自身,又如何庇护你的孩子?”

妇人终是苦笑婉拒,说道:“公子好意,妾身心领了,公子有所不知,如今这中州,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公子,你救得了妾身一人,你也救不了中州万人。”

顾随顿时心中五味杂陈,所有的酸痛凝结在胸口,堵的他锥心难耐,他骂过楚云铁石心肠,楚兰亭就会满不在乎的打哈气含糊过去:“小殿下,你好凶哦!”

“施主,小僧看施主面生,施主可是中州人?”顾随片刻出神,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僧人就出现在他身后,手里还拿着化斋的钵。

顾随心奇,中州百姓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和尚竟能一眼认出他不是中州之人,和尚看看不语顾随,侧头看见了顾随身后的妇人,于是从顾随身前绕过,站在妇人面前,说道:“江夫人,贫道寻你许久,您怎么会在这里。”

妇人见到和尚神情一凝,也不多言,直接起身就要跟和尚走,顾随伸手阻拦,和尚见顾随阻拦才真正正言去看他,问道:“公子为何阻拦?”

“大师,我途经中州,本想找一家客栈歇脚,只是如今中州……”顾随看起来很是为难,“还请大师收留我几日,至野也有机会给宝寺贡献点香火钱。”

“啊啊啊啊!!!”一直抱着孩子的妇人,突然两步冲到顾随面前,她死死钳住顾随手臂,尖锐的指甲几乎抠进顾随皮肉里,双目煞红,突然成疯成魔。

“江夫人!”和尚去抓妇人,没成想妇人力大如牛,撕扯间挣脱束缚。

“夫人……”顾随开口,妇人的发疯让措手不及,“你滚!听到没有!你快滚!滚啊!”妇人边怒吼边驱赶顾随,“哈哈哈哈哈。”对顾随发完疯,妇人跌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她手指着和尚也指顾随,说道:“你还要多少!吃人的是你!是你们!”

孩子被吵醒,吓得哇哇大哭,妇人像是被孩子的哭声叫醒,和尚看出不对,急身道:“江夫人住手!”可惜声晚一步,顾随眼睁睁的看着妇人指尖蹭上孩子的嘴,而她因为事先服毒没了生气,孩子的哭闹声也渐渐停息。

“唉,造孽啊!”和尚解开袈裟盖住江夫人,说道:“江夫人,你万不该犯杀生劫。”

“施主,借宿小寺的话,就跟贫道走吧。”

顾随拜礼说道:“谢大师,江夫人与至野相识一场,于情于理至野都应该为江夫人收尸。”

和尚听过顾随的话,皱眉道:“江夫人手染血亲之命,是杀生劫里最重的一劫,不应该收尸入棺,该堕入修罗道洗尽满身的罪孽。”

顾随也不多与他废话,他抱起江夫人的尸身,翻身上马,不出半柱香便出了边邑城门。

如今中州人人自危,莫名死在路边的贱民说不准身染疫病,没有谁家棺材铺愿管闲事,顾随只得简单用草席裹上江夫人母子的尸身,埋葬在城外的乱葬岗。

“跟了我一路,还不出来。”顾随为母子二人立好墓碑,神情淡漠地瞥向身后百步外的土丘。

靠在土丘上叼草愣神的主子还没反应他的跟踪早已被顾随识破,忽得破空一剑擦着他的眼前穿过,将他口中的草一分为二,只怕再近半分,断地就是他俊挺的鼻子。

“靠!顾至野!老子从西北追你追到中州,没好酒好肉招待就算了,你!你!大逆不道!”土丘后蹦出一个约摸与顾随同大的少年,没好气的窜到顾随身边,盘腿揣手坐在顾随脚边,一个人闷闷不乐。

“滚起来,天黑前找处歇脚的客栈!”顾随也没客气,抬脚踹了他肩头一下。

“你!”

“算你工钱。”顾随扯下随身的钱袋扔到他怀里。

“哎!”赵泷捡起钱袋塞进衣袖里,有钱就是爹,有奶就是娘,何况眼前的还是自己的兄弟兼主子。

“小雪人,你出西北的时候不止我一人在找你,暗探我就截下七八个,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一路不太平,中州就是狼潭虎穴,我还是早早互送你会京都得好。”赵泷一改吊儿郎当的模样,正色与顾随说道。

顾随反倒不甚在意,笑问:“知道不太平还来,果真练武把脑子练坏了。”

赵泷气急,扔下一句“到时候别让老子给你陪葬!”几个呼吸之间就踏上回城找客栈的路上。

殊不知二人到中州后的一举一动,早被暗中一人监视,隐藏在树枝上的乌鸦见顾随也动身离开,扑扇两下翅膀,飞快隐没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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