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地洞,又是李老三……
会是巧合吗?
越知初忽然有点不敢确信。
李老三答得却很快:“我也不知道呐!我这刚一醒过来,就被捆在这了。江医师,这是哪儿啊?”
越知初听了他的话,心里还是存了一丝怀疑,她轻声对李老三说:“我也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这里是哪儿。
但眼下她和李老三的重逢,让她总觉得事情还有她没想到的联系——
某些,很重要的联系。
李老三显然也懵了:“江医师,你不知道你在哪儿?”
他似乎没听懂。
事实上,他确实没听懂,所以他又喃喃地问了遍:“你来了个你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
越知初知道这样说其实很不合理,但她如果照实说……就必须先确定李老三是否有嫌疑。
她只好先走上前,敷衍道:“我也是被抓来的,比你早醒。”
她一边说话,一边给李老三解开了捆他的绳子,顺势又问:“李大哥,你是在哪儿被抓的?还记得么?”
她想起霍驿使说的,李老三是“昏睡”了,那他要么中了迷药,要么被人打晕,那他至少应该还记得他是在哪里被设计的。
李老三果然面色凝重地陷入了回忆:“我到梦竹山庄送货,刚上了山,路上……路上遇到了个人!他躺在路边,浑身是血……我就走过去瞧,然后——然后——”
他倒是毫不避讳地将回忆的内容说了出来。
梦竹山庄?
上山?
越知初默默地记住了这两个关键信息。
李老三想着想着,像是茅塞顿开:“然后我就突然晕了!娘的,不知道哪个兔崽子,竟敢趁老子救人,搞偷袭!”
他说完似乎又有些懊恼:“啊……江医师,抱歉,我刚才是不是太粗鲁了?你也是被人偷袭了吗?!你是不知道,最近,这样的事特别多,我是气急了!没想到,还能被我遇上两次!”
遇上两次?
越知初立刻追问:“你是说,在禹州北街那次,你也是被偷袭的?”
李老三重重点头,同时从铺上爬起身,站到了她旁边:“可不是!那次,我是去那莲云斋找活计的,他们贴了告示说后厨招帮工,我才去了。谁知道,刚被人领进他们的后院,就被打晕了。”
说起那次的事,李老三又挠挠头,害臊起来:“江医师,那次也是你救的我。我咋每次都让你碰上这么丢脸的时候,算上这次,你都救我两次了。这大恩,让我如何报答得了。”
越知初倒并不在意什么“报恩”不“报恩”的,她还关心另一件事:“那白家姐弟……”
李老三立刻接话:“江医师你放心!那日你将我们救了出去后,我便用你给的钱,带他们去医馆了,那白家妹妹的伤势重一些,在医院歇了三天,好了之后,我就雇了车送他们去安陆府了,看病剩下的钱,我也给他们了。”
像是生怕她不信,李老三越说越急。
越知初认真地瞧着他的眼睛,从里面果然看不出一丝心虚,她不免又觉得自己过于苛刻。
于是,她真诚地抱拳说:“辛苦李大哥了。”
“这有什么!”
谁知,李老三更急了:“江医师,你要这么说的话,可就太见外了。我没读过书,不会说话,但你救了我两次,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你有事只管吩咐,我李老三绝不觉得半点辛苦!”
越知初有点哭笑不得,她救他……真的不过举手之劳,李老三却真把“这条命是你的”这种话都说了出来,可知她方才还在怀疑他和禹州绑人的事有所关联。
越知初郑重地又道:“李大哥,我是真心的。白家姐弟的事,多谢你了。不过,眼下咱们还是先逃出去吧。”
她虽然也想和他好好聊聊这一路的事,但她还赶着去找江遇。
李老三一听,赶忙撸起了袖子,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江医师放心,就算豁出这条性命,我也一定让你平安出去!”
越知初怔了怔,还是接了句:“谢谢。”
她带着李老三从房间里走出去,李老三几乎立刻就震惊地叫了出来:“这?!”
她差点要动手捂住他的嘴,紧皱着眉头做了个“嘘”的手势,很轻地说:“李大哥……此处不安全,咱们还是莫要声张吧。”
李老三的表情是不以为然,声音却降低不少:“江医师!你莫担心,这里、这里就是梦竹山庄呀!我们怎么到了山庄之中?”
他疑惑地左看右看,似乎一点也没了先前“逃命”的紧迫感,反而很想找到人说几句似的。
“梦竹山庄?”
越知初轻轻地重复了一遍。
确实,她方才听到过这个地方。
李老三说,他是来给梦竹山庄送货的。
“嗯呢!”李老三睁大了眼睛,脸上尽是交织的疑惑和笃定:“这就是梦竹山庄的后院呐,那,那儿就是柴房,我平日里都会把货送到那里,这后院我可熟了!”
他疑惑的是自己怎么晕了之后,被捆在这儿了。
笃定的却是,这地方他肯定不会认错。
越知初这下就不明白了:“你是说,你本来就要到此处来?”
李老三点头。
越知初又问:“这……山庄的主人是谁?”
她想起霍驿使叫老者“伯父”,又想起那些学生叫老者“老师”。
如果这里是个山庄,那位老者难道就是山庄的主人?
“霍夫子呀!”
李老三满脸的敬仰,语气都激昂了一些:“我听说啊,在这合泽县附近,乃至禹州城里,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都想找合岐山上的霍夫子学棋!”
合岐山……霍夫子……?
越知初若有所思地扫视了一圈后院,她竟然没有听过这位霍夫子的大名。
琴棋书画,都不算是她的兴趣。
不过,这个梦竹山庄,倒是有点意思。
她又问:“李大哥,你平日是给这里送什么货?”
李老三嘿嘿一笑:“我现在在禹州的一家柴市做工,给一些大户人家送柴。掌柜的看我力气大,就让我负责送柴火上山。”
她点点头:“既然如此,你和那位霍夫子,可有照过面?”
“那倒没有。”李老三有些不好意思:“霍夫子哪是我们这种粗人能见的,都是山庄里的学生带我过来,我放下柴,领了钱就走了。”
越知初又问:“霍夫子的学生很多吗?”
李老三答:“多不多……这我倒是不知。但我听掌柜的说,有一些学生,会在山庄里住上几个月,待学有所成了,或是家中有急事了,才会回家。估摸着,也不会少吧?毕竟是有名的夫子,听说他也不是轻易收学生的。”
越知初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口枯井,心中冷笑,只怕,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件事过于复杂,她不知该如何跟李老三说清楚,或是让他不至于被卷入其中。
于是对他提议:“李大哥,不瞒你说,我弟弟也在这里失踪了,不知是不是也被捆在了哪里,我得去找他。你既然对此处熟悉,不如就按照平日里的路线,直接回去吧。”
李老三的说辞,和她听到的那些霍驿使说的话,显然是有些冲突的。
霍驿使的原话是“怕他跑了”,李老三一个送柴的,为何要跑?跑了又能如何?
霍驿使为何要把他弄晕,还捆在这后院里?
捆就捆了,为何还非要带着那位霍夫子来看?
她可以下判断的是,李老三没有对她说谎的理由,而他所说的行动路线和经过,也符合一个柴火工的日常。
可霍驿使的慌乱和老者的紧张,也不像假的——
那么,李老三身上,要么有着霍家叔侄在意的东西;
要么……
李老三可能不经意间,变成了霍家叔侄恐惧的源头。
为什么呢?
她必须找到霍驿使,才能解开这些谜团。
但眼下,没有比找到江遇更急迫的事。
李老三一听她这话,却顿时火冒三丈,比她还要焦急:“什么?!你弟弟?被抓了?江医师,你怎么不早说?!我不走,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弟弟就是我弟弟,我帮你找!”
……
越知初扶了扶额,总觉得……他说的话,哪里怪怪的。
但她也无暇同他争辩,只是劝阻道:“李大哥,你还得回柴市复命吧?总不能再耽误了你的活计。我会找到我弟弟的,你放心吧。”
“不行!”李老三这次却固执得很,说什么也不肯先走,反而带头便要冲出后院的木门:“这梦竹山庄虽然不小,但我也算来过几趟了,江医师你放心,只要你弟弟人在这里,不管是哪个院子,我可以帮你带路!”
越知初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道:可我自己,走上面更快啊……
罢了,他也是一片好心。
越知初忽然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也好,既然她原本的烦恼是如何避人耳目,最好能在无声无息间找到江遇——
那如今,干脆就把事情闹大吧!
梦竹山庄……
既然敢在地下藏了那么大一个秘密,那就别怪她,不给那位霍老夫子留颜面了。
她对着李老三就是高呼:“李大哥等等我!那咱们就一间一间找!找不到人,我绝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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