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阳光穿过云层,在空荡的校园洒下一片绵密的光斑。教室窗边的绿植叶尖还挂着一点露珠,像昨晚留下的证据。
空气清透得令人分神。
新班主任推门走进教室,声音低而清晰地打破沉静:“全额奖学金的申请,还有人没交表的,请尽快提交。可以线上填写,也可以来我这里拿纸质版。”
他扫了一眼教室,视线在我这儿短暂停顿了一瞬。
“本校每届五个毕业班。班级第一名将获得全额奖学金,涵盖所有费用——学费、住宿、生活费、签证费;而全校总分第一名,将由校方出面推荐至任意顶尖高校,不受地域限制。”
整个教室短暂安静。
我把笔握得紧了点。
这场考试对别人来说,是一场竞赛。
对我来说,是另一场更大的赌局。
我转头看向窗边那道熟悉的剪影。
她仍是单手托腮,窗外的光在她眼底投下轻微的暗影,神情无波无澜,像是永远活在自己的节奏里。
“先做这个,考完发昨天的卷子。”
新卷子从第一排传下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低头开始答题。
这一次,我认真很多。
不是因为分数。
是因为我知道——我得尽快理解姜纳西的逻辑,才能破解她那场不动声色的游戏。
等试卷收走,班主任抱起昨天的卷子,走上讲台。
“摸底考试的卷子我昨晚改完了,现在开始发。”
他的目光滑过我,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多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说。
卷子从前排一张张往后传,我站起来接住属于我的那张。
还不错的分数,但我没太多时间关心。
我伸手帮她接过下一张,准备递给姜纳西。
那一刻,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分数栏。
红笔写得鲜亮。
“60”。
脑海里一段模糊的声音像电流一样闪过——“她连 61 分都考不到。”
可我不是震惊或不安。
是一种若有所思的确认。
我微微眯了眯眼,靠近了一些,那红色数字底下,若隐若现地,有一层被覆盖的黑色痕迹。
同样的“60”。
用黑色水笔写的,笔画更紧凑些,位置几乎重合。
那种刻意隐藏的精准感,就像一张笼子,但钥匙永远藏在她手里。
原来她在控分,我的人可真优秀。
我没说话,只是将卷子翻回去,把分数朝下,递了过去。
下一秒,一道影子靠近。
我抬眼。
她把一份申请表——A4 打印纸,干净整洁——轻飘飘地放在了我面前。
我怔了一瞬,低头。
【全额奖学金申请表】
上面赫然写着我的名字。
申请人:金伊允。
我顿住,手指压着纸张边缘,有点发凉。
等我再抬头,她正一脸漫不经心地看着我。
嘴角那抹笑,像是挑衅,又像是轻描淡写地展示战利品。
她懒懒靠着椅背,目光游移在窗外和我之间,像是在观察某种试验品是否按照预设轨迹行动。
我深吸了一口气,没有退缩,也没有把申请表推回去。
我只是把它放进了抽屉。
她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波动。
不是震惊。
是一种“咦,你怎么没炸毛?”的失落。
然后她将另一张申请表递了过来。
她的那一份。
申请人:姜纳西。
我接过的时候,她食指敲了敲桌角。
仿佛在宣誓——
“来呀,来争第一呀。”
我托着腮看着她,忽然笑了。
“你怎么可以那么可爱?”
那一瞬间,她的表情像被雷劈了一样愣住。
双眼瞪大,像猫咪尾巴被踩了一脚,整个人都炸毛了。
她不是没被夸过。
但从来没人用这么一本正经的语气,带着点儿温柔的赞叹,像是夸什么值得宠溺的信仰对象。
她表情复杂得可以写一万字小作文。
“……你在骂我?”她狐疑地眯眼。
我笑着摇头。
“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她彻底傻住了,甚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点,靠到椅背上,像在规避我散发出来的热度。
“你是不是脑子摔坏了?”她声音低下来,却忍不住别开了脸。
我能看到她耳根发红,连手指都不自在地轻轻搓着卷子边缘。
她脸上写满了“不对劲”,但整个人却像一只被困住的狐狸,知道逃不掉,只好躺平接受审判。
她开始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却完全忽视了她的余光已经在第五次偷偷飘向我。
整个上午,她连翻页都带着点尴尬。
我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着,偶尔对上她的视线时,冲她笑一笑。
她气急败坏地收回眼神,像被电到一样。
我想。
这场攻略,刚刚开始。
而她——已经乱了。
——
——
-成德高中食堂-
午间的食堂仿佛永远人满为患,空气里混杂着胡椒、炸鸡、甜辣酱和同学的吵闹声。
我低头拆着筷子,竹签裂开的声音“咔哒”一下,把我刚才积累的思绪也一并戳碎。
“控分狗,太恶心了。”
方石头咬着鸡腿一脸义愤填膺,嘴里塞着肉还不忘表达愤怒,“从初中就开始控分,她怎么做到的啊?这种人不当反派可惜了。”
苏苏知在旁边点头如捣蒜,表情复杂,“她好像一直是 60……我看她成绩单都快像定格动画了。”
我本来想叹口气,但憋不住最后还是笑了。
喜欢我的人啊……也太优秀了点。
“金伊允,大会考对你很重要吧!”方石头压低声音提醒我,一副恨不得帮我安排一整个补习班的架势。
我点了点头,表面附和,内心却已经悄悄下了别的决定。
当然重要,但也不是最重要的了。
如果失败,我还能重新来过。
可现在有更重要的任务……一个极难攻略的人。
“要不我跟我妈说帮你转班?”方石头忽然靠近我,声音带着点真挚的着急。
我猛地一顿,转班——
对了!上次老师说过给我调班的,可我光顾着分析线索,居然把这事忘了?!
我肉眼可见地慌了神,筷子直接掉到了托盘上,发出一声“啪叽”的响。
“对了!!”
苏苏知突然暴起,她一巴掌拍在方石头的大腿上。
“啊啊啊你自己没腿吗,拍我的干嘛啊!!”方石头龇牙咧嘴地抱着腿大叫,“我大动脉差点被你震断!”
“我想到一个人——王初文老师!”
我歪头:“那是谁?”
“超级厉害的补习老师,”苏苏知凑近我们,压低声音,仿佛在传递什么见不得光的密报,“听说以前是全国卷命题组的成员,几乎是各大名校抢着要的那种!”
我瞪大眼,正准备附和惊呼。
她补了一句:“但早就被姜副校长,也就是姜纳西她爸,给买断了。”
“只给姜纳西一个人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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