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炆编编,天才幻想家的作品《夭寿啦》你看一下,怀疑抄袭了天天不知道写什么的《坠入唉河》。我看过了,人设几乎一模一样,《夭寿啦》把人家的男主改成女主,女主改成男主了。然后故事情节也很相似,《坠入唉河》是倒叙的,《夭寿啦》改成顺叙了……】
朱静汶看到抄袭两个字的时候,头又开始疼了。
网站没有专门处理抄袭的人员和途径,抄袭问题一般都是由读者来举报,然后由被举报抄袭的作者编辑来负责核对和处理。这个“天才幻想家”就是朱静汶的作者,她得先去看《夭寿啦》,再去比对《坠入唉河》,来判断两部作品之间的相似度是否可以构成抄袭的程度。
如果抄袭成立,那她就得找抄袭作者详谈,保留抄袭证据,然后与作者解除合同,把作者从签约总表中删除,再把作者在各个群聊中踢出去。这个过程听起来很简单,但是做起来又繁琐又耗时,她很讨厌这个工作。
所以她每次跟新作者签约的时候,都会再三强调“不能抄袭”,“抄袭的后果很严重”,“会被列入网站黑名单”等等,但总是有的人选择性失明,偏偏要抱着侥幸心理,觉得自己不会被发现,甚至连原作品的人物名字都不改。
真是岂有此理。
朱静汶点开《夭寿啦》,一目十行开始看起来,看了大概十章左右,她就打开了《坠入唉河》。他们网站的作者抄袭通常都不怎么高明,是肉眼就能鉴别出来的。所以朱静汶没做什么记录,也看了十章《坠入唉河》之后,就判定抄袭成立了。
竹炆:【你好,你的作品《夭寿啦》与外站作品《坠入唉河》高度相似,《坠入唉河》的首发时间和章节更新时间都早于《夭寿啦》,构成抄袭,你承认吗?】
天才幻想家:【啊?怎会如此?我根本就没有看过《坠入唉河》啊……】
竹炆:【所以你没有抄袭,只是你的脑电波跟《坠入唉河》的作者突然连在一起了?】
天才幻想家:【我真的没有抄袭啊,《坠入唉河》是什么,我听都没听过,我只听说过坠入爱河。】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抄袭作者通常都不会直接承认自己真的抄袭了。哪怕已经被扒出来,在没有明晃晃的证据之前,他们还是想负隅顽抗一番,抵死不认。
竹炆:【我可以做调色盘,但是这会耗费我大量的时间。调色盘不能浪费,等做出来之后,我会直接跟原作者沟通,将调色盘发给她。你在网站是有盈利记录的,原作者可能会选择告你。如果你直接选择说出真相,我就不去找原作者了,你跟我们网站解约就行。】
朱静汶的这番话,是带了威胁的成分的。她才不想做调色盘呢,这多浪费她的时间啊。一般这样吓一吓,抄袭作者就会乖乖承认了。
果然,这位“天才幻想家”也不例外。
天才幻想家:【啊这,可能是我很早以前看过这部作品,然后不小心借鉴了一下吧(哭)】
朱静汶心想,信你有鬼,这部作品两个月前才完结。
竹炆:【所以你承认抄袭?】
几分钟后。
天才幻想家:【算是吧。】
竹炆:【已在后台发起解约,你按照提示,走一下流程。】
天才幻想家:【好的。】
总算承认了,朱静汶放松了一点,她重新打开了《坠入唉河》的小说界面,点了一下收藏,决定有空的时候把它看完。
这是一个男女主原本以为自己坠入“爱河”,结果最后才发现是条“唉河”的故事。故事非常独特,颇有些剑走偏锋的意味,朱静汶还挺喜欢的。
乐观点想,处理抄袭的作者虽然有些麻烦,但有的时候,能发现一些不错的作品,说不定还是引入外站作者的一个机会,挺好的。
她又处理了一会工作,然后打开手机,准备摸一下鱼,就看见了朋友的消息。
陈泳芯:【周末有空吗?】
朱静汶:【有啊!】
她正好也想约朋友出去放松放松呢。
陈泳芯:【一起去吃个下午茶?】
她发了一家饭店的链接过来,是最近火起来的一家网红店,有点贵。不过朱静汶想着自己是去放松的,就奢侈一回吧。
朱静汶:【ok呀。】
*
周六下午两点半,朱静汶来到了这家网红店,陈泳芯比她早到一些,已经点好了饮品。
朱静汶坐下来,看着自己面前一杯五颜六色的饮品,问:“这是什么?”
陈泳芯:“菜单上叫啥我不记得了,一个很文艺的名字,我叫它缤纷水果捞。我们再点两个蛋糕吧。”
“行呀。”朱静汶翻开菜单,很快就选好了一个芒果血糯米千层切件,她没有吃过这款蛋糕,想试一下。陈泳芯选了一个草莓天使,听起来又像是颜值大于味道的蛋糕。
“怎么办?”陈泳芯双手撑着下巴,“静汶,我最近好烦啊。”
“怎么了?”
“我不是快要出国了吗?去法国,我男朋友也拿到了一家法国学校的offer,原本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的,但是他突然跟我说他改变主意了,他不想出国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我觉得我跟他的感情还不够深,不足以让我们熬过异国这段时间,但是我真的不想跟他分手啊……我真的好喜欢他。”陈泳芯的声音渐渐变软,像是也泡在了缤纷的饮料里。
朱静汶小心翼翼地问:“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他为什么突然不想出国啊?”
陈泳芯皱起眉头:“他就说他那个offer也不是很厉害的学校,出国的学费和生活费又太贵,他觉得性价比不高,还不如留在国内工作。我就不明白了,这些不应该是一开始就考虑好的因素吗?怎么可以说去就去,说不去就不去。他到底爱不爱我啊?”
陈泳芯想不明白,热恋的时候一句一个“一辈子”“永远”“余生”等等,像是只凭感情不经逻辑的产物。一说到要出国,要异地,两个人都觉得这段感情迟早要完。
那为什么,他就不能争取一下呢?反正offer也拿到了,他就当是为了自己,也许学校不算很好,也许学费确实很贵,但是,为了一段感情,这都是值得的啊。
朱静汶斟酌道:“他应该是爱你,但是没有人能完全不顾现实。”
陈泳芯说:“可是,现实就是,如果他不跟我一起去法国,那么我们就相当于要散了。如果要谈论现实,那就说明,比起面临高额学费的事实,他更愿意接受跟我分手的事实。”
朱静汶了解陈泳芯,陈泳芯家里挺有钱的,也愿意为她花钱,所以她从不为钱烦恼,她烦恼的都是感情的事。友情、亲情、爱情。这些事朱静汶当然也会烦恼,可她跟陈泳芯到底不一样,陈泳芯的烦恼像是打不死的怪兽,她有一颗将烦恼放到无限大的心,她喜欢跟朋友吐槽各种不如意,哪怕她的一些不如意跟朋友的比起来,只是九牛一毛的小事。
朱静汶想,如果把陈泳芯的烦恼给自己,把自己的烦恼给陈泳芯,那她一定做梦都会笑出来。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有钱就能解决百分之九十的烦恼。
可她到底没说什么,她甚至提都没提自己最近经历的不开心的事情,因为陈泳芯不开心,因为陈泳芯是她的朋友。
朱静汶愿意做她的情绪垃圾桶,通通倒过来吧,她知道这一倒并不能让陈泳芯完全看开,但也能让陈泳芯舒服一些。
陈泳芯的草莓天使上来了,她切了一块给朱静汶吃,朱静汶也切了一块芒果血糯米给她吃,这是她们一起吃下午茶的习惯,你吃点我的,我吃点你的,大家就能尝到很多食物了。
朱静汶吃了一口,觉得甜得有些齁了,果然,她没猜错,这是一家环境、摆盘、氛围和服务都比味道好的网红店。可对于她来说,吃东西最重要的就是味道,她有些心疼自己的钱了。
陈泳芯又说:“静汶,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呐?”
朱静汶其实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她将问题抛了回去:“你想分手吗?”
“当然不想啊!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烦了。”
“他有说你出国你们就要分手吗?”
“没有。”
“所以,异国即分手只是你心里的想法,其实你们并不一定会分手,是吧?”
“可是我身边异国的基本都分手了……我不认为,我们能成为那个例外。两年的时间,我一年顶多回去两次,也就是说两年内我们只能见四面,哪怕我能不变心,他能不变心吗?男人……你知道的。”
“你已经为你们预设了最悲观的结局。”朱静汶的视线从窗外转回来,“我给不出什么更好的建议了。”
整个下午茶的时间,朱静汶都在听陈泳芯讲她的烦恼,她既没让自己的烦恼倾诉出来,也没能讲一些开心点的事情。
可她也需要一个输出情绪的人,于是她联系了卲南亭。
对象跟朋友比,好就好在,你会是他的优先级。
她约了卲南亭晚上去大桥上散步,卲南亭跟她前后脚到了。两人几天没见,都有些想念对方,卲南亭先抱了抱她,揉了揉她的头发,问:“怎么了?”
只一眼,他就察觉到朱静汶情绪低落。
卲南亭长得高,小麦色肌肤,完全舒展背部的时候,给人一种很可靠、能遮风挡雨的感觉。
但可惜的是,因为学的是计算机专业,他总是微微弯着身子,没到驼背的程度,就是有些缩着,没那么挺拔了。
朱静汶先挑了不重要的说:“下午跟泳芯喝了下午茶,店里的东西又贵又不好吃,好心疼我的钱啊。”
那可都是她耗尽耐心赚来的钱啊。
卲南亭说:“是陈泳芯挑的店吧,为什么不拒绝她?”
“不好拒绝啊,朋友之间,也是需要互相迁就的嘛。她喜欢那家店,我就陪她去,她有时也会陪我去她不喜欢的苍蝇小馆。”
“还有呢?”卲南亭说,“这点事情,还不至于让你苦着一张脸吧。”
朱静汶说:“还不是那些,工作很无聊,团建很无聊,好想快点到退休的年纪啊……”
“你才刚刚步入职场,就想退休了?”
“相信我,等你步入职场的时候,你也会想原地退休的。”
“现在的我比较想原地毕业。”
“怎么了?”
“课程又多又繁琐,导师总是让我们搞恶性竞争,说实话,有些恶心。”
朱静汶牵着他的手,一旁的河波光粼粼,大桥两侧有很多散步的人,都是普通人,各有各的烦恼。
朱静汶安慰了卲南亭几句,卲南亭又反过来安慰朱静汶,说没什么的。
他们停在了大桥的中心,面朝河水,双臂放在栏杆上,远方的天空绽放着烟花。
那是一个游乐园,估计有好多好多的人,都跟他们一样,看着转瞬即逝的烟花。
朱静汶将头仰得高高的:“南亭,抱怨归抱怨,但我还挺喜欢自己现在的生活的。”
“嗯?”
“我喜欢这种独立的感觉,我可以自己赚钱,有一家自己的小小房子,虽然是租的,但那也是我的私人空间。看到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以前的我绝对不敢奢望的东西,我现在也敢想了。想想,我只要努力工作几个月,就能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觉得其实生活没有这么糟糕,琐碎的烦恼也没有这么重要了。”
卲南亭将她搂过来:“说到底,你还是一个乐观主义者。”
“你不喜欢吗?”
“喜欢呀。汶汶,是可以上天的汶汶!”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仁者见仁。”
……
他们这边嘻嘻哈哈的,隔壁几米处却有一对在吵架的情侣。
距离不算太近,朱静汶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不过隐隐约约的,听到女子在说一句话:“要我将这句重复吗?”说完之后一转身就离开了。
男子追上前去,抓住女子的手腕,女子挣扎了两下,没挣开。两个人就这样别别扭扭的,往另一个方向走。
朱静汶收回目光。
要我将这句重复吗?
她和卲南亭吵架的时候,好像也说过这句话。
她突然跟卲南亭说:“我喜欢你。”
除了热恋期那段时间,朱静汶很少会主动表达喜欢啊,爱啊之类的话,因此卲南亭有些懵了,说:“什么?”
朱静汶笑了:“要我将这句重复吗?”
卲南亭更不明白了:“啊?”
朱静汶不说话,只是倒在他的怀里,笑得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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