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老李的身后就多了个小尾巴。

老李赶也赶不走，后来看着陈稳手脚确实麻利，而且他每次只捡满那个口袋就不捡了，然后就帮他捡，捡的比自己快多了，他也乐得清闲，也就默认陈稳跟在自己后边儿。

“今天天气真好。”陈稳有时候捡着捡着就会说。

老李杵着拐杖靠在一边，有时候嘴里叼着不知道从哪捡来的半截香烟，挑眼看他一眼，把砸一口就算回应。

“老李，你少抽一点，书上说抽烟容易死得快。”

陈稳总是这么劝他，老李从来不听，然后回头把他骂一顿。

“这个喷泉的水是从哪里来的？”

“老李，你坐过牢没？”

“...”

老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陈稳这小子一点也不像他的名字，做事莽莽撞撞。话多就算了，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题，看哪说哪，没话硬说，总是梗的他想给他一杵子。

老李还是喜欢骂人，不仅骂陈稳，谁都骂。

陈稳劝过他少抽烟，不要喝酒，唯独没有劝过他不要骂人。

如果外表不蛮横一点，会吃更多更多的亏。

不过他不会学着骂人，因为被骂是一件很难受，很伤心的事情。

半夜，夜黑风高，老李突然出现在陈稳的门口。

陈稳皱眉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酒气，语气肯定：“你喝酒了。”

老李睨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又没喝醉。”

他敏锐的察觉到陈稳的排斥，默默的往后站了站，不耐烦道：“带你去搞个大的。”

陈稳欲言又止。

老李先不耐烦起来：“磨磨唧唧的，不去我自己去了。”

陈稳看着他果决的背影，终究是披着外套跟了上去。

老李带陈稳来到城北的一块工地上。

空旷的场地上只有几栋拆了一半的残垣，剩下的只有用蓝布包裹住的巨型“包裹”。

老李直奔着那堆蓝布而去，一面拆一面环顾四周，抽空对陈稳说：“你盯紧点，可能有人巡逻，一会儿我把这布扯个洞出来，你抱着里面的钢管就跑，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听到没。”

陈稳抿着嘴，一句话没说。

老李扯开蓝布，一边往怀里装，看着傻站在一边的陈稳，一巴掌拍过去：“愣着干什么，快拿！”

他不在管陈稳，而是自顾自的拿，酒劲儿慢慢上来，他身上的酒味越来越浓厚，边拿边嘀咕。

陈稳向前扶住他的手臂，凑进来看，这才发现老李在哭。

“我在这里干了快二十年，什么苦话累活我都干了，甚至腿也搭在这里，命也去了半条...结果到现在钱也不给我，什么都不赔我，这是你们欠我的，你们欠我的呜呜呜呜....”

“你们欠我的...”

老李的呜咽都是隐忍的，同不甘的鬼魅，在深夜里才敢细数自己的遭受的不公。

陈稳这才意识到每个人各有各的苦。

借着月色，他看到老李右腿空荡荡的布料在秋风里轻轻的摇晃。

一股感同身受的悲戚感涌上心头，折磨的抑制不住泪水。

他开始拼命的把那堆乱七八糟的钢铁往怀里塞，塞到鼻尖满是铁锈，机油的味道，冰凉的钢铁触碰到脖颈间温热的皮肤，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也许是运气怜悯不公，他们一路都没有遇到巡逻的人。

一路通畅的回到家里。

陈稳费力的把老李背到床上，然后把两抱钢管拽进屋。

寂静的屋里再度有了人气，陈稳坐在地上，透着那一扇狭小的窗户看月亮。

身上隐隐传来黏腻的汗味，半夜没有热水，他枕在膝上，熟练的忍耐，看着床上的背影，就好像母亲回来了一样心安。

“陈稳。”床上醉醺醺的人在说胡话。

“城南的工地，你随便拿，他们...“他窸窸窣窣的转身，“他们欠我好大，好大，好大一笔钱。”

“欠我一条腿。”他的声音落了下去。

陈稳上前查看，刚好对上他混沌的眼神。

“不过赖老板是个好人，不要去，还帮我请了律师...哈哈哈哈，城中，赖...赖老板是个好老板..."

“要不要喝水？”陈稳问。

老李还在继续，他抓住陈稳的小臂，”谁对你好，谁对你...都要记得。”

“好。”陈稳安抚他。

老李安静下来，梦呓断断续续。陈稳端个凳子坐在床头，趴着看他。

“读书，不要和我们一样...拿钱，找他们要，我死了，去要，尸体面前，要得到...必须...”

陈稳转头看着洒进屋里的月光，一言不发。

陈稳每次坐医院的电梯都会感觉很晕。

他靠在墙壁上，看着红色的数字不断变换，直到变成1。

尹巧麦不在护士站，陈稳环视一圈便不再久留，转身走出医院。

天气愈发的冷了，陈稳把下巴缩紧衣领，眼睛愉悦的弯起来。

老李恢复的不错，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

身侧的玉兰愈发的秃顶，厚实的叶片铺成灰橙的地毯，软绵绵的，给料峭寒秋增添三分温暖。

尹巧麦疲惫的回到位置，桌面上摆着一副一次性碗筷，用保鲜膜封的严实。

和病房里一模一样的味道萦绕在鼻尖，汤有些冷了，只有一点余温，上层浮着满满一层红枣。

她轻笑了声，疲惫一扫而光，然后在安静的夜晚独自一人饮掉整碗。

陈稳算着日子，月底就会结工钱。加上大姐大余下的一点钱，心里觉得松了口气，每件事都在变好。

他回到家已经半夜，洗完澡躺在床上，身上还带着冰冷的水汽，望着天花板睡不着。

已经两天没碰到过大姐大了。

无论是在学校门口等待，还是在青石街附近徘徊，都没有再见到她的身影。

“下次再见到大姐大的时候，一定要先把钱还给她。”陈稳心想。

下课铃声才刚刚响起，齐淼就凑了过来，周起还在位子上，他就退而求其次的坐到了他前桌的位子上。

陈稳在订正错题，察觉到他的靠近，没有任何反应。

齐淼先是发出点轻微的动静，又戳戳他的课本，然后越来越大胆，直接搭到他的桌面上，整个人凑近的喊他：“陈稳，陈稳！”

陈稳没法再装作没听见，余光注意到一边正在睡觉的周起，小声说：“我听得见，别喊。”

齐淼眨着眼睛，点点头说：“陈稳，我女神这两天有找过你吗？”

陈稳摇摇头，诚实道：“没有。”

对方的情绪一下就低落下来，他紧接着又说：“我也只见过她两次，连名字都不知道...”

他说完也变得失落，笔尖的墨水因为停顿透染出一个圆点，他悬起笔。

情绪转瞬即逝，又继续整理错题，边说：“你可以问问刘主任，她也许知道。”

“我小姨肯定不知道。”齐淼面对着陈稳瘫倒在椅子上，只剩头顶的发旋对着他。

陈稳的动作一停，冷风一吹，头脑清醒大半：“小姨？”

齐淼才觉失言，哭丧着脸，转过头趴在位子上装死，说：“你说我要是再被欺负，女神会不会来救我。”

“怂包。”周起撑着头看向齐淼，嘲弄直达眼底，脸上还有被打搅的不客气。

齐淼的脸色变了又变，还是没有还嘴。

最后只是嘟囔着：“不好意思。”

周起面露费解，也没了再睡的心思，只是半眯下眼眸说到：“你小姨是刘主任，你怎么还这么怂？”

更是不可思议的问道：“还被王小虎那几个欺负。”

陈稳同样看向他。

两人的眼神如芒在背，齐淼不情不愿的转过来，深吸一口气：“我不好意思不行啊。”

周起翻了个白眼，偏过头忍住想把他一脚走的想法，忍无可忍：“你知道王小虎他们现在去哪了吗？”

“隔壁区。”他满意的感受两人的注视，继续说：“感情是碰到了你这么个硬茬。”

“不是的。”齐淼摇摇头，“我只是寄住在小姨家。”

他有些腼腆又难掩不自在的说：“我家在乡下。”

周起懒得多说，心里默默对齐淼的“女神”扣上敌意，故意说：“女神？人影都没了吧。”

齐淼自以为恍然大悟，愣了一瞬紧接着就说：“你也想看我女神吗？”

周起深吸一口气：“闭嘴”

“扑哧。”陈稳一下子笑出来。

齐淼被吸引过去，说：“陈稳你也会笑啊，我还以为你们走冷酷范的人不会笑呢。”

“...”

这下换陈稳沉默，周起笑的不行。

赖言非从买完票之后就开始愁眉苦脸，才从家里走没几天又要回去，不知道于青会怎么说她。

心不在焉几天，能想的理由统统被自己否决，实在是想不出来，赖言非干脆不想，船到桥头自然直。

武术社周中要和隔壁学校进行联谊，因为自己场地被其他社团占用，整个社团决定直接去隔壁学校举办活动，也就是a大。

等赖言非知道的时候已经反对不及，她只好暗暗祈祷不要碰见龚闻。

这冤家路窄的，她上次发的消息被龚闻本人知道了，这下面对面她可忍不住要挖个洞给自己钻进去。

[眼镜]日更，我会在这两个月内完结[眼镜]写完就去打工了[合十][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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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城南你随便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