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坐在对面一言不发的陈平,高勇把手里的串珠抓来揉去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现在应该坐在陈平家里,一边吃着凉面和大包子一边围观陈平谈恋爱。
可是刚下飞机他就被陈平告知,人搬走了。
当时高勇的第一反应是“那我还能吃上心心念念的那碗面嘛?”
察觉自己的不厚道,他连忙停下这种想法去观察陈平的脸色。
什么都看不出来。
从认识陈平开始,他就是这个样子。天生的情绪淡漠再加上后期的修炼,到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能看清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了。
“咚咚咚”服务员敲门送来了饭菜和酒。
高勇拿出两个杯子,把酒倒满。其中一杯推到陈平面前,说:“行了,说说吧。”
陈平像是神游天外被人吵醒,慢慢的转过头看了看高勇和面前的酒杯。
他端起来仰头一口喝完,放下的时候玻璃杯和大理石接触发出“叮~”的声音。
陈平把自己和言谨的之间的所有画面在脑子播放了好几遍,他也想说些什么,思索良久依旧无从开口。
他们之间没有争吵、没有误会,没有纠结的矛盾也没有谁的情感发生改变。
说什么呢?他们是那么理解彼此所以连无理取闹也做不到。
“明天我带你南山找老谢。”陈平柔肠百转还是把言谨的一切相关都放在了自己的心里。
见他并不想谈自己的感情问题,高勇便也从善如流地聊起了工作。对于那些缠缠绕绕的情情爱爱他实在是个门外汉。
“就是人家遁入空门的出家人会搭理我吗?”高勇想到陈平那个未曾谋面的天才同学心里其实有点犯怵。倒不是因为智商上的差距,而是对出家人的一种敬畏。
“俗世没有空门他才想入空门,可既然俗世没有,他又能去哪儿入呢。”陈平答非所问。
高勇觉得他那个同学对佛法的参悟不知道怎么样,一场感情谈下来陈平倒是感觉离佛门近了几分。
“好,听你的。”但他也不纠结,一切明天见了人自有分晓。
“对了,你那同学法号什么?”高勇想着他总不能跟着陈平叫人家“老谢”吧。
“宁心。”陈平
“哦,宁心法师。”高勇在嘴里默念到。
-
在陈平马不停蹄进入工作的时候,言谨同样在写字楼里奔波。
眼泪、痛苦、孤独,和夜晚一样是万千打工人要独自承受的磨难。等天一亮,时钟走到八点,不管他们经历了什么,内心是如何的地覆天翻,都要穿好衣服梳好头发,面带微笑的走进人群中。
言谨如常从家里出发,几个月没走的路毫无陌生的感觉,周围的建筑、街道两旁的店铺还有左右擦肩而过的人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整个上午言谨都在材料室看卷宗,在她通过那些繁复的文字窥探案例背后的人和事时,她并不知道自己也正在被别人讨论。
上午十点多,王乘风被手机铃声吵醒。昨天晚上他陪客户吃饭喝了太多酒,回家之后倒头睡到现在脑子还是懵的。
循着铃声他挪动上半身从床上爬下来,在地板上的裤子口袋里找到了手机。
来电显示,赵总(肥鱼)。王乘风脑子瞬间清醒,连忙坐直身体拍了拍自己的脸,“咳咳”的清了清嗓子后接通电话。
“喂,赵总。”王乘风
“王律啊,你那徒弟和陈总断了?”赵总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王乘风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是“案子要黄?”,但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试探的回问:“您是听到什么了?”
“怎么,你一点也不知道。”赵总自己本来就是一头雾水想找王乘风了解情况,这会儿发现他似乎也是两眼一抹黑自然有些失望。
“赵总,您知道的,人家年轻姑娘的私事我怎么好打听的太细,是陈总那边的消息?”王乘风继续追问。
对于言谨的事,除了工作他几乎一无所知。
她本身也不是一个高调的人,在律所好像也没有那种好到可以谈心的朋友。要不是自己偶然碰见了可能谁也不会知道她还有陈平那样的关系。
他因为别的案子和方晴聊起的时候,方晴也吓了一跳,说没想到律所还藏着这样一个VIP。
见他还在问自己,赵承拓差点就直接把电话挂了,可想起陈平模棱两可的话又有点拿不准。再加上对面的人虽然有些势利眼,但能力还是有的。
于是他忍着脾气继续说道:“今天上午我去陈总公司那边开会,走的时候他突然亲自来送我,你知道我这项目一直是他手下的经理跟的,除了最开始聊过一次以外后面很少再见过。”
“今天他一路把我送到了停车场,走的时候没头没尾的突然就说他和那姑娘分开了。”
“我都没反应过来人就走了。”赵总现在想起还是觉得一头雾水。
所以他出了地库,没开出去多远就停在路边打了这个电话。
“听着好像不是生气的意思,那,那您的那边项目谈的怎么样了?”王乘风小心翼翼地询问。
“项目推进倒是很正常。”赵总烦躁的秃噜了两把脑袋,头大。
“那,有可能是闹矛盾了吧,小姑娘谈恋爱嘛,总是会时不时的闹闹脾气。”王乘风说的很心虚,但还是要极力控制气息好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平稳可靠。
委托协议还没签,可不能让这个赵总跑了。
两人最后也没聊出什么有效的信息,挂了电话王乘风立马在通讯录上翻出言谨的联系方式,可在拨之前还是犹豫了。
自己现在打过去问什么呢?虽然他经常跟赵承拓暗示自己和言谨的关系亲近,可实际上他比谁都明白两人之间除了工作外并没有多少情分。
言谨又是那样一个脾气,自己现在打过去只怕是什么都问不到不说,还显得急功近利白白的丢面子。
一转念,他想起方晴。她上次说想像找言谨帮一个客户牵线认识下陈平,刚好可以让她去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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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谨这边,到了快两点的时候才起身打算去吃饭,结果出门就看到方晴的助理,徐妍语,正站在她的工位旁四处张望。
在看见她之后立马笑容满面的挥手:“言谨,这儿~”。
其实他们并不熟悉,除了名字外言谨就只记得她喜欢喷香水。
“找我?”言谨加快脚步走了过去,疑问道。
“嗯嗯,方律让我看看你在不在,说有事找你。”徐妍语一边说一边伸手帮言帮谨把怀里的一大堆资料放到桌子上。
“现在吗?”言谨
“你要没事,这会儿就过去呗。”徐妍语
“好。”
言谨着跟着她一起往楼梯走,二楼主要是高级合伙人的办公室,像言谨这样的实习律师平时是很少上去的。
在短暂的路程中她有尝试向徐妍语打听方晴找她的目的,但并没有得到什么提示。
“咚咚咚”徐妍语敲了几下门,过了一会儿里面传出来“进”的声音。
“方律,言谨来了。”徐妍语推开门把言谨引了进去。
“来,这边坐。”方晴抬头示意言谨坐到一旁的沙发上,自己从办公桌后起身接了杯水递给她。
“今天喊你过来是有点事想找你帮忙。”方晴话说的客气又直接。
“啊?”言谨心里猜到了七八分,但面上只装作惶恐的发傻。
“是这样,我这边呢,有个客户是做创新医疗的,很不错的一家公司,最近正在融资。我听王律说你朋友刚好是做投资这块的,想着如果可以牵个线大家认识一下,不管聊的怎么样总归都不是件坏事。”方晴坦率的表明自己的意图。她没必要去和言谨绕弯子。
言谨低着头,脑子不断闪过各种的回应话术。答案是唯一的,但怎么说才能即不得罪人又不会留下什么隐患呢?
灵机一动,她借着水杯的遮挡照着自己的大腿狠狠掐了一把,同时脑子里开始回忆那些看过的悲情电影片段。
等到她再抬起头双眼直视方晴的时候,眼睛里已经蓄满了眼泪。
“……” 方晴愣住了。
眼前的场景实在超出了她的预料,眼泪并不稀奇,她见过很多。可是一个职场上工作的成年人,一个平时沉默寡言的人,在可以算得上陌生的领导面前就这样红了眼眶,尴尬莫名的气氛让她的脑子停摆了两秒。
“这怎么哭了呐,赶紧擦擦。”很快她恢复神志,从一旁的茶几上抽出纸巾递给言谨。
这当然不是真的焦急或者关心,只是在社会道德的压力下,不管什么原因,不管你情不情愿,当一个弱者出现在面前,你就必须做出人道主义关怀的样子。
本来还待在言谨眼眶里的眼泪在听到方晴张口之后迅速的流了出来,并且有越流越多的趋势。
“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越哭越厉害了呢?”言谨的眼泪不停,方晴就只能继续安慰
“我,我,我失恋了~”言谨边哭边呼吸不畅的开口,“他,他,他~哇哇~哇哇~哇~”哇哇了半天没半句整话。她表现的活像是个失了智的恋爱脑,痛哭流涕的完全没办法交流。
其实到这,方晴已经看出来言谨有点演的成分了,可是那又怎样呢?就像装睡的人叫不醒一样,假哭的人也是哄不好的。
方晴现在也不想再问什么了,只求言谨能赶紧闭嘴走人。
“叮铃铃~叮铃铃~”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方晴如释重负,赶紧说道:“快别哭了,好好工作,什么都会好的。”
她一边说一边把整包的纸巾都递到言谨怀里,然后就引着她从沙发起身往门口走去。
在走出办公区的视线后,言谨伸手抹掉了脸上的湿润,眼神重新变得冷静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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