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案板

三人游玩至夜色渐笼,空中飘起了鹅绒般的雪,一点点散落在雍京城的大街小巷里,杨舒沁觉得是时候把林汐之送回去了。

楚勋主动提出要送两位姑娘回府,林汐之本想着郡主金贵,理应先送杨舒沁回府,杨舒沁却断然拒绝,不论说什么,也坚持要与林汐之一同先回誉王府。

楚逍心里的焦躁如同落雪一般随着时辰渐晚而在心底越积越高,他在大门口徘徊着,侍卫们都觉得怪异,一个个偷偷眼神交流,鬼羯跟着楚逍,不敢询问。

慎王府的马车停在门口时,他心里累积的焦躁开始摇晃,看见楚勋从车里下来,又抬手扶着林汐之下车,心底积蓄焦躁犹如雪崩一般坍塌,将他所有的克制压垮掩埋。

“你还知道回来?!什么时辰了?你都赶上那大梁的宵禁了!”

林汐之见他出现在大门口大喊大叫,愣了一瞬,随即亦大声驳他,“你喊什么?!这里是大启!你平日里几时回来的?!我还知道回来,你连回来都不知道,日日夜夜在外面游荡着!几时着过家啦?!”

在林汐之的叫喊中楚逍意识到了自己的暴躁,他没有反驳,只是怒气冲冲地朝林汐之走去,抓起她的手将她往大门里拖,完全没当楚勋存在。

林汐之一面走一面挣扎,“你放手!我自己会走!放开!”

楚逍像听不见一样牢牢攥着她一直往前走,一路将她拖进门去。

马车窗上坠着珠帘,皓珠相碰发出脆响,杨舒沁从窗里看着,心满意足,转开脸去偷偷地笑,生怕楚勋发觉。

楚勋没有注意到杨舒沁在窗边的动作,他看着楚逍和林汐之消失在誉王府的大门里,攒钉大门在他眼前缓缓关上,想起了上官云珠送他出宫时所说的话。

“楚逍不是你想的那样好糊弄的,你行事要当心些。”

他开始怀疑楚逍的行为,忽又思及楚胤寒对楚逍的偏袒,心中有些东西在生发,有些念头,他开始觉得并无不妥,上官云珠所说的事情也不无可能。

他将杨舒沁送回郡主府后没有回家,命车夫驾着马车去了芙沁居。

他思及楚逍总是溺在这里,便尝试着,要了鲜少有人要得起六层客房,坐下后看了一眼窗外的京城雪景。

星散的灯光照不起寒厚的夜色,他点了芙沁居最贵的舞姬和琴师,听着看着,喝了一壶蓝雪酒后,扬言要见蚀音楼的主人。

掌柜倒茶上菜的手微微一搐,苦恼道:“呃……客官可否明示是哪位贵人,小的尽力寻来。”

……

“你坐在这儿干什么?!我要休息了!”

楚逍一声不吭坐在林汐之房中,不管林汐之干什么,他就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看她。

凤儿站在门外深觉情形尴尬,去厨房里端来了羊汤,轻轻将嵌了玛瑙的花口白玉碗放在桌上,“姑娘喝碗羊汤吧,外头天寒,暖暖身子。”

林汐之道了谢,坐在榻上,盘着腿,撑着脸,盯着汤碗,就是没动弹。

楚逍坐在桌边没听见身后声响,回头一看,发现她坐在榻上鼓着气,他转过身去,开口道:“你坐在那盯着就能喝到是吗?这便是你第三个异于常人的能力吗?”

林汐之不说话,依旧看着碗,碗盛着汤,冒着热气。

楚逍一手端起汤碗,一手拖了椅子坐到她跟前,将那碗羊汤递到她面前,“快喝,病了可就做不成悍妇了,会成那案板上的肉。”

林汐之看着几乎送到嘴边的羊汤,乳白的颜色,冒着白气,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她蹙眉看着楚逍,见他一脸认真,忽然记起他那天夜里身上沾了血回来,察觉到楚逍应确是有什么秘密,便问道:“案板在哪儿?”

楚逍眼一眨,整个人停住,半晌过后,他一侧嘴角扬起,目光移开,眼眶却红了起来,似有各种为难交织在一起,他底下头去正想说什么,鬼羯大步走进了屋里。

他在楚逍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楚逍看着自己端在手上的羊汤,脸色一点点掩上了阴霾。

林汐之垂眸思量,等着鬼羯说完离开,双手接过楚逍手里的碗,抿了一口乳白浓稠的汤咽下,热流经过喉咙,从心口淌进肚子里,又散入四肢百骸。

她端着碗,楚逍坐在她面前,拧着眉头,视线在她脸上以及屋子各处游走,双手撑着膝,抓住袍摆又放开,似极力想着什么事情。

她又喝了一口,说道:“你快走吧,我喝完就要休息了。”

楚逍动作一停,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我会早些回来。”

“不稀罕。”林汐之垂下眼眸看着碗里的汤又喝了一口,没再看他。

楚逍站了一会儿,看她端着碗一口口地喝,便默默离开。

夜色森寒,微微飘起了小雪,楚逍换了身玄黑的衣袍,金玉蹀躞束腰,披上了貉绒大氅,鬼羯已在门外备下马车,待他上车后,车驾碾着路面新雪往芙沁居而去。

林汐之喝完羊汤把碗递给了进屋守在一旁的凤儿,“凤姐姐,我睡了,劳烦你帮我关上门。”

凤儿点了点头,端着玉碗离开,轻轻掩上了门。

林汐之脱下衣裙钻进被窝里,耳边有一声没一声地传来飘雪的声响,窗棂上的新雪一点点堆起,过高之后失了支撑,自己散落。

楚逍入了芙沁居地下的刑房,提了一名人贩子捆在刑架上,又命人将楚勋从六层高楼带下来,他扶了一下面具,叹了口气,心里从未有过的不耐烦。

人贩子从昌平而来,拐来了数名幼女想要卖入蚀音楼,不知实情,来时毫无戒备。

楚逍将他抓住之后一顿拷打,方才从他落脚的地方搜出幼女们的身契。

“今日要劳烦你再挨几鞭子了。”楚逍拿起长鞭,五指松开又收紧,在把柄上寻到一个舒服位置,他拖了椅子坐下,等着楚勋下来。

守卫将楚勋蒙上了眼,带他下了密道,他探秘的心思在空气的变化中消耗殆尽,满心只剩惊惶。阴冷和血腥气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眼前洞黑一片,火把燃烧发出微响,每隔一段距离便钻进他的耳朵里。

他往前走着,逐渐有了除脚步声之外的声音,鞭子抽在皮肉上又落在木架上,声音的后半段夹杂着一名男子的惨叫声。

他跟着守卫步入刑房,守卫将他蒙眼的黑布解开,他睁眼看见刑架上的人贩子已浑身皆是鲜红的鞭痕。

楚逍带着面具,遮了半张脸,刻意沉着声音,“二殿下是贵客啊,不知有何事要来我们这脏地方?”语气沉郁,动作缓慢,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楚勋一个人面对着眼前的一切,蒙面的守卫,人贩子,残暴的蚀音楼主人,以及满桌的刑具,他的目光不敢落在任何一处。

被拐卖而来的女子,楚逍皆偷偷释放,对外却称这些女子更名改姓已入风尘,楚勋对此一概不知,他只听说入了蚀音楼的人,皆销声匿迹,连人贩子都要改名换姓,因着一旦成了,那便赚够了一辈子的钱粮。

楚勋仅仅是想知道蚀音楼的尊主到底是不是楚逍,再才有接下来的考虑,而如今他看着浑身是血的人贩就已心惊胆寒,戴着面具的楚逍,他一眼都不敢细看。

“本王听闻尊主这里有诸多美人,想来淘些新鲜的。”来都来了,他便编了一个借口。

楚逍将手里的鞭子扔在桌上,“看来殿下是来与我做生意的。”他依旧坐着,氅袍披在身上,身子转向楚勋。

一双眼睛目光阴狠,看向楚勋时,楚勋如同踏入了暴风雪的夜里,他怔住一瞬,很快镇定下来,却无论如何还是没什么底气,只能生硬地坚持着,“尊主可愿带我细瞧,我府里缺个貌美的侍女玩赏。”

楚逍一笑,“玩赏?”他看了楚勋半晌,道:“殿下,我这里做的是正经的奴隶买卖,都脏污得很,大概没有你要的可玩赏之人。”

楚勋往前走了一步,用了平生都不知道自己有的勇气,“尊主,你要多少都可以。”

楚逍往后一靠,一只手搭在桌边,随手勾了一把匕首玩弄起来,匕首尖端在桌上立起,他用手指抵住刀柄,轻轻拨动,刀子在桌上打转。

“殿下想要什么样儿的?”

楚勋顿了一下,沉了口气,道:“尊主若能将誉王妃卖我,我可出所有钱财,慎王府可随时由尊主差遣。”

匕首在楚逍手里转着,忽然倒在了桌上,他瞥见桌角有一块血迹早已干透,定定看了须臾,后转向楚勋,“成交。”

芙沁居的守卫将楚勋蒙上眼后送出门去,楚勋如同吃了白食一般由守卫半推搡着送到了街上,他站稳后扯下了蒙眼的黑布,细想,那尊主说了句成交便将他送出来,如何交?几时交?皆没细说,他心想应是不该问的?

他越想越惊惶,蚀音楼若因此伤了林汐之,他万死难辞其咎,可他却想不出第二个法子来,为今之计,是到誉王府去看看,最好每日都能去,至于那是不是楚逍……他觉得似乎并不是……

鬼羯从牢房中出来,带走了浑身新伤的人贩子,丢给守卫一瓶药,吩咐不能让他死了,便又回到楚逍身旁。

刑房中血腥味经年累积,自从十年前楚逍得知有稀奇毒物以人奴贩卖为引混入京城后,这里死过很多人。

楚逍坐在桌边,背后靠着桌沿,眼睁睁盯着角落里的镣铐出神。

鬼羯静静等着,不问也不动,如常立在楚逍身后,直到楚逍转开脸摘下面具丢在了桌上,手肘撑着膝俯下身去,双手掩在脸上,他才上前问道:“主上,可有不适?”

楚逍深吸了口气,起身往出口走去,“该回去了,那悍妇会生气的。”

鬼羯眨了一下眼,这话是他意想不到的,有些新体验,他默默跟了上去。

林汐之睡到翌日未时才有些想起,坐起来时看见炽燎睡在她身边,地上的盘子里已经吃得剩下一条鱼骨,顺着盘子边缘耷拉到地上,她顺了一下炽燎的毛,打了个哈欠,懒懒说道:“凤姐姐已经给你吃过午膳了呀?”

她揉着眼睛,看了一眼窗扇,屋外有着些许日光,想来今日的灰云很薄,不会有大雪,她起身裹上披风,推门出去,发现围守着院子的侍卫已尽数不见,她高兴起来,回到屋里,自己将衣裳脱下,从屋子旁侧拉开门,步入汤池中。

她双手伸直,手臂拨动着水面,漾起一阵涟漪,又转了一圈,浑身苏暖,不想起身,池子一旁的梅花轻轻落下,正好掉在她身上,“啪”地一触,自她的肩头顺着心口滑入水中。

幽香阵阵,泉水温洌,她在池子里转了几圈,又在石头上捧起雪来,堆起一个小雪狮,比一个巴掌大一些,比两个巴掌又小一些。

凤儿回来时端着饭菜,见她在池子里泡着,上前说道:“三小姐,主上天刚亮时就回来了,在寝殿睡着。”

林汐之回头看着凤儿摆桌子,恍惚了一下,道:“与……”她本想说“与我何干”,却停住,心思一转,又道:“我吃饱了再去找他。”

凤儿笑道:“好,主上回来时说了,三小姐想如何都可以。”她目光扫过院子各处,又道:“你看,侍卫们都离开了不是?”

“畜生还算有些心肝,可惜不多。”林汐之背过身去,心里想着”案板”的事情,她寻思着楚逍会不会告诉她,思及种种,她心想楚逍与凤儿,当也是清白的。

凤儿眼珠一转,道:“嗯,是有些的。”

楚勋夜不成寐,短促梦中皆是蚀音楼抓住了林汐之,将她卖入了不见天日的风尘之所,林汐之成了那些销声匿迹的女子中的一员,他梦见靖平侯的哭诉,林芸的谩骂和林安儿的抽泣,楚逍冷漠地看着,站在誉王府门口居高临下,仿若一切都与他无关。

一夜未眠,面色明显的憔悴,他思来想去还是去了郡主府,杨舒沁看见他眼底发青,有些诧异,“二哥哥这是怎么了,我们昨日不是很早就回来了吗?你这是去哪里找姑娘了?”

楚勋肩膀收紧,有些退缩,不能说真话这件事于他而言甚难,他吞吞吐吐着,“呃……昨夜……我就……我去了一下……芙沁居……不过只是听曲吃饭啊!听曲吃饭来着!”

杨舒沁听着,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强调听曲吃饭,心想芙沁居本来也没有见不得人的生意,楚逍时常窝在里头,她认为他图的是热闹罢了。

“那里确实好,逍表哥也爱去,想来菜式好吃?二哥哥下回带上我,不要那么小气。”她没有误会,反而埋怨起来。

楚勋尴尬了一瞬,但总算没有遇到质疑,放松了些,提议道:“我们今日去归棠院陪之儿如何?”

“如何陪?逍表哥家没什么可玩儿的,他不爱在家,那宅子便都只是宅子,二哥哥若是喜欢那些珠宝玉石,去寻他要也可的。”

“郡主误会,我要珠宝玉石做什么,这不是咱们都闲着无事嘛,之儿也怪可怜的……”没有台阶,楚勋自己砌。

杨舒沁心里偷着乐,楚逍的反应她甚是满意,今日正好再补一刀,巩固一番,她颇觉趣味地一笑,转头便往屋里走,“你等我啊,我换身衣裳便来。”

杨舒沁显得乐意前往,楚勋便安心等着,眼上疲倦顿消,他盼着见到林汐之,更盼着楚逍出门去。

“希望他不在家……”他站在郡主府飘纱环绕的院子里,许愿一般低着头喃喃自语,可这愿能向谁许,他也说不清,旁边一棵无花果树,落下了几团雪。

林汐之吃过午膳后,陪着炽燎玩儿了一会儿,炽燎玩腻了,跑到窗子底下躺倒晒太阳。晌午过后,日光便探出了云隙,落在寒雪中极舒服,林汐之走出门去,闭上眼,抬起头,伸了个懒腰。

左右看看发现凤儿不在院里,她便自己出门去,绕过回廊,走过庭院,一面瞎逛,一面看着雪景,堆叠的湖石落了雪,衬着裹雪的梅花,别有一番意境。

她不记得路,便就随意走着,心想总能找到的,不过就是个宅子。

林汐之转到楚逍寝殿园子里时,楚逍正在青石案上摆弄着杯子,一只只玉杯倒扣在桌上,在他手底下移来移去。

林汐之悄悄靠近,楚逍早已察觉,手中动作停住,问道:“悍妇睡够了?”

林汐之本以为他不知道,听他一问,脚步原地乱了阵,楚逍回头看她,见她刚刚站好,又道:“胆儿真小,想着一会儿摔了又赖我?”

“你怎就不能好好说话呢?比畜生还却难懂。”林汐之抱怨起来。

楚逍站起来,走了两步,站在她面前,脚下积雪“咔吱咔吱”地响,他低头看着她,双手背在身后,眼里看不出一点波澜,“畜生是不会说人话的。”

林汐之对楚逍这似乎是吓唬她的动作无动于衷,皱起眉头看着他,又垂下眼眸想了想,望向他,问道:“案板在哪儿?”

“什么案板……不知道……”他移开了视线,往屋里走。

林汐之忙跟上他,在他要关门时双手撑住了门板,“你干什么?!你心虚是不是?!你为什么要躲?!不许……关!!!”

林汐之用尽力气推着门,楚逍从里头顶着,想关上,又怕夹着她,没敢使劲推。两人在房门口推着门僵持,杨舒沁带着楚勋出现在园子里,远远便招起手来,高声喊着:“表哥!我们来看三小姐!方才在小院儿里没找到她,原来你们在一块儿啊?!”

林汐之听见声音回头张望,手劲儿一松,楚逍趁机“砰”地一声把房门关了起来,林汐之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心想执意要关上的门是打不开的,便没有去敲。

楚逍背靠在门板上,听着外面的动静,眼中一片阴霾。

杨舒沁看她站在楚逍房门外垂头丧气的样子,问道:“你们……又吵架啦?”

林汐之摇了摇头,心想也并没有不吵架的时候,吵架便不算吵架了。

杨舒沁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刻意高声道:“表哥既然心情不好,那我们今日去二哥哥家玩儿吧。”

她牵起林汐之大步往外走,楚勋跟在两个姑娘身后,虽觉得诧异,但于他而言是好事,便没有质疑。

一来一回也不觉折腾,楚勋乐得其所,笑道:“三小姐这是第几次来我府上了?”

林汐之坐下后想了想,“两次?三次?”

杨舒沁坐在两人之间,她本想着自己需要努力一下让他们在自己可控的范围内熟悉起来,却没想到两人先前就已相识,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重音为他们端来了茶点,道:“三小姐这是第四次来了。”

楚勋给林汐之倒了茶水,又将花糕推到她面前,“是啊,每次皆在这说几句话便走,三小姐当真避嫌得很。”

杨舒沁如获新知,“还有这等事?!我都不知道你们早就认识!”夸张的惊叹下,是难掩的慌乱,“逍表哥知不知道你们早就认识啊?”她开始把话题扯向楚逍,想着断断不能让这两个人再深入了解了。

林汐之看着桌上的花糕亦觉得精致,回忆了一番,她并不记得酒后之事,便道:“他没问过,大概是不知道的。”

“九弟对三小姐无意,三小姐何不寻个机会和离?”楚勋看了一眼杨舒沁,并不在意她听着。

杨舒沁忙抓住两人停顿的间隙抢过话来,“你们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好不好?我听闻三小姐极少出门呀。”

林汐之亦有心跳过“和离”的话题,心想就算要和离也不是能到处说道的事情,看着手里的杯盏,回忆道:“那日……楚逍吓跑了炽燎,我没找到,迷路了,是二殿下把我带回来的。”

“九弟?”楚勋难以置信,他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先认识林汐之的人。

林汐之不觉得有什么,点头继续道:“我那日去芙沁居相亲,他帮我吓跑了那徒有其表的富商公子,后来我去画院画像,又碰到了他,他开门声响太大,把炽燎吓跑了,我出去找时,就迷路了。”

说着说着她看见楚勋逐渐有些苦笑,看起来像是不大满意,她停了一下,又补充道:“多亏了二殿下带我离开那街角巷落,不然我都转晕了,他还借伞给我回家,只是……”

“只是那破伞被我掰断了!”楚逍带着鬼羯携了一身寒风走进门来。

门外侍卫看见鬼羯腰间的钢刀只敢跟着,不敢阻拦,见了楚勋,他们跪在了楚逍和鬼羯身后,“殿下恕罪,属下实在拦不住。”

楚逍一笑,脸上只有挑衅,说道:“不好意思啊。”

林汐之小声嘀咕起来,“你哪里不好意思了……”

楚逍将她一把拉起,看着她摇晃了几步,撞在自己身上,顺势将她裹进自己的披风里,斜斜向上睨着楚勋,“我的王妃,二哥还是离远些好。”

林汐之歪着头往上看,推了一下他的脸,“你发什么疯?我们正说话呢。”

楚逍往旁偏了偏,低头看着她,“看来我妨碍王妃说话了……如何才好呢?”他故作思量,目光从楚勋和杨舒沁脸上扫过,落在杨舒沁旁边的椅子上,那是林汐之方才坐的位置。

他松开手,拉着她上前,自己坐下,将她拦腰抱住,似抱娃娃般将她托起,放在腿上,“好了,说吧,说完就该回家了。”

林汐之坐在他腿上比他高了一头,他说着便侧过头去看她。

“你……你干什么呀?”林汐之用力掰着他的手,可不管如何抠扯,却都毫无作用,楚逍手臂环着她的腰,手掌牢牢扣着她。

“不干什么,我想听听二哥想要如何让我们和离。”他紧紧将她抱在身上,冷厉的目光落在楚勋局促不安的脸上。

“我没说要和离,你是不是耳朵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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