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天气慢慢转凉,树上的叶子都落在了水池里。
王明桓坐在书房里,手捏着暗卫送来的密信,看了一眼随手放入火盆中烧掉,他捧起热茶,看着窗外掉落的黄叶,外面冷风吹的窗扇吱呀呀地作响,不断得有冷风窜进来,钻入他的心肺,钻入他身体各个地方,自从雪地那一场刺杀,身体就落下了病根,极其怕冷,尽管吃了多少补品,也无法痊愈。
明日是母亲的祭日,他每年都要到凨山一趟,当年母亲为了让自己活下来,被父皇打入冷宫,身份低微连皇陵都不配进,父皇从小就不喜爱自己,不允许培养亲信,更不允许私见朝臣,直至十四岁才在宫外有了自己府邸,尽管如此还派人把他囚禁府中,甚至请求见母亲最后一面都不肯,他恨皇宫里的每一个人,他恨他的父亲,他记恨了十六年,每每想起,他心中有一股怒火在五脏六腑中熊熊燃烧。
“啪”的一声,手一个不稳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脑中最后一丝理智告诉他要冷静下来,他打开窗户,外面冷风呼啸,他抬头仰望着天空中阴沉的天,满满下起了雨,尽管雨滴落在他的脸上他也毫不在意,他捂着胸口,慢慢摊软在地上,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
御书房里燃着珍贵的蜡烛,王且初坐在大殿中间,他拿起桌上一本奏折看了两眼,烦躁的便扔在地上,何青歌走到御书房,朝大殿中的人跪下去:“妾身拜见皇上。”王且初眼角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何青歌,没有理会,而是继续往下扔奏折,只听他吩咐旁边的李公公说:“传二哥进宫。”
“是”李公公走时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何青歌,心里叹息道,可惜了这么好的美人,落到这祖宗手上,可没好日子过。
何青歌跪在地上膝盖发酸,忍不住心想,不愧为母子,这一家人行事怎么如此相似。
王明桓踏进大殿,他瞧了一眼大殿中满地的奏折和跪在地上的人,看向大殿中央搔头抓耳的人,微微有些惊讶,这是怎么了?不过他也不急着问,他弯腰行礼道:“臣参见陛下。”
王且初一听自家二哥来了,立马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拉着他的手坐到榻上,拿出棋盘:“二哥不必多礼,今天再教教我练棋吧,昨日大国舅送来两只大鹅,一只给母后送去,另一只朕已经交代过庖厨,一会儿午膳,留下来一起尝尝吧,书上说这鹅肉乃是大补,朕看二哥最近都瘦了不少,宫中有许多珍贵的补品,明日我差人送你府上。”
他脸上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多谢皇上,皇上费心了。”他捏起一枚黑子放入棋盘中,看着王且初缓缓开口道:“今日恐怕不是下棋和用午膳那么简单吧?是不是朝中又发生什么事了?”
王且初每次传他入宫,不是无聊找他解闷就是朝堂中有大臣上奏折弹劾批评他,让自己帮他出主意。
“二哥,你真是太了解我了,今日不少大臣上奏,说表哥当街强抢民女,还与人街头打架。”他叹气一声。
何青歌在地上跪得呲牙咧嘴的,心里不由得咒骂起来,要不然一会儿装晕过去,就不用受怎么大的苦楚了,这会儿那两个人已经聊起天了,是不是忘了一个人在这里?她偷偷伸出手指,把前面的奏折悄悄地移到她的腿下,别人不心疼她,她也要心疼心疼自己,若是再怎么跪下去她的腿就要废了。
王明桓一边听着面前人的抱怨,嘴上敷衍地回答着,一边漫不经心的瞅着何青歌,看见她的小动作,不由地扯了嘴角偷偷笑了,这家伙还挺机灵,还知道给自己好过,他是不是得说个好话替她开脱?
还没等他开口,外面就有公公进来传话:“陛下,该用午膳了?”公公看了一眼还在跪的何青歌,又继续说道:“陛下,是否要给姜美人准备碗筷?”
若是不提,王且初差点忘了何青歌中间还跪着,何青歌是母后派来的人,若是又去母后那里告状,岂不是又要挨一顿臭骂,他今天心情好,不计较那么多,王且初挥了挥手:“不必了,朕今日想和二哥单独说会儿话,姜美人你先回去歇着吧,明日我再来传你到御书房。”
谢天谢地,终于可以走了,跪了半个时辰,明天还要来,她真是受苦啊。
她扶着地板想站起身子,可两条腿根本没了知觉,她今天本来起的晩,还没有吃早饭,又跪了半个时辰,身体仿佛踩到一朵朵棉花一样,走路摇摇晃晃,双腿如两根软弱无力的面条,李公公已经带人把桌子搬到大殿,一不留神,脚却勾到了桌边,不好,整个人向前跌去,她眼前一阵发黑,不好,定是那病又犯了,以为又会摔个鼻青脸肿,却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扶起身子,抱在怀里。
“唔”他眉头轻轻一皱,他的腰磕到了桌边一角,王明桓把何青歌放在地上,慢慢地松开她。
“二哥!”王且初喊道“二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王明桓拂了拂衣袖,看着地上昏迷的人沉默不语。
外面的李公公听到声响吓了一跳,走进大殿只听王且初喊道:“把何夫人送回去。”想了一会儿又补充道:“把沈良人传来,让她也尝一尝这新鲜的鹅肉。”
李公公低着头说道:“是”。
随即叫来三个宫女把何青歌扶到轿撵上,何青歌慢慢睁开眼睛恢复意识,珠花瞧见何青歌清醒,左手从袖子里掏出饴糖递给何青歌,她服下饴糖瞬间感觉好多了,今天是个意外,她才一次没用早膳就犯了老毛病,不过也庆幸王且初没有追究她殿前失仪,她这次算是尝到了王且初的手段了,日后恐怕更加跋扈。
“这样好的一桌子菜差点被这个女人毁了兴致,二哥,快来吃吧,这鹅肉都要凉了”王且初夹起一大块鸡腿放入碗里说道,王且初一点也不关心何青歌的安危,他巴不得何青歌在他眼前消失,昔日母后往御书房送来的女人,不是找个理由借口打死,就是被他手段折磨而死。
“嗯”王明桓拉开凳子坐下,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回想刚才那件事,他有些冲动了,他不该管的,可他来不及思考,身体像是不受他控制一样,如今她是娣妇,这样子亲密有所不妥。
“妾身拜见皇上,盛荣王”一道悦耳的声音响起,王明桓含了含首,夹菜继续吃。
王且初眼前一亮,上前扶起沈笙,拉着她的手坐在自己旁边,用筷子夹起一块瘦肉放在她的碗里。
“朕昨日在你宫里用膳时,就看你不爱吃肥肉,今天这只鹅肉,朕令疱厨把多余肥肉都去掉,你多吃些补补。”王且初笑嘻嘻的看着身旁的女人,她的脸红彤彤的,娇羞地低下头。
气氛正当甜蜜,李公公面色焦急前来禀报说:“冀州,青州发了水患,临淄城门口堆积了许多百姓。”
王明桓夹菜的手一顿,又发了水患?他还记得上次发水患的时候,他不到十四岁,当时被父皇禁足在宫外,门外有许多青州的百姓,知道这里住了皇子,就跑到府邸门前要吃的,那个时候府里粟米甚多,他就命人在府外施粥救灾,后来朝廷和各家官员也纷纷出来拿家里的粮食镇灾。
曾救过的青州百姓中有很多人因患水导致全家走散只剩下他一人,家里也被大水淹没,没有地方可去,就前来投靠自己,以维持生计,有些力气大机灵的做了自己的暗卫,有些姑娘家的,就请人让她们学一身本领,能够挣钱养活自己,当时他觉得这些都理所当然,不知道为什么这群人感激他会很开心,后来他有了自己的封地————弘农郡。
可今年奇怪的是这次两个个地方同时发了水患,青州那边靠种粟米和小麦,养蚕为生,今年八月粟米本该是要收的,结果一场洪水把百姓的一年的收成全毁了。
国库粮食虽是充裕,但过多的灾民,恐怕这次朝廷也回天乏术。
王且初放下筷子:“母后那边怎么说?”
李公公说道:“太后传了纪太尉,一会儿正往御书房赶呢”
王明桓站起身来行礼告退,太后不喜他与王且初见面,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二哥慢走”王且初又拿起筷子一边吃菜一边回李公公道:“噢,知道了。”
沈笙听太后一会儿要来,起身行礼自称身体不适回宫歇息,她独自走在宫道上,身后跟着服侍她的侍女,风吹的人清醒,她怕再装下去,自己真的成了沈笙,这里的路基本没人,她不再行宫里的规矩,不用在意那些礼节,她害怕太后,也恨太后,她要让他的儿子和她在意的一切都毁掉。
她拿起地上的石头泄愤似的砸入池中,池水里溅起大大的水花。
“谁?”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沈笙吓了一跳,没想到这里除了她还有别人,她慌张扫了一眼周围,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她眼神瞥向池水,池子很深,她从小在家边就会水,在水里可以长久憋气,她狠了狠心,脚朝向水中,慢慢挪动准备下水时,一只有力的手臂抓住她的手腕,她猛得转头看去,是姜氏!她怎么在这里?只见她把指头伸出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转身拉着她向假山后面走去,假山后面有个洞穴,两人往里面一挤。
她的心砰砰直跳,只听到草丛声动,有人要往这里寻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快到藏身的假山停了下来。
“是你听错了吧,可能是哪里的石头掉到池子里了”只听另外一个男人莫名其妙地说道,“大哥最近估计忙坏了,刚才你我说话没无人听见,快走吧,回去父亲还要交代我们话呢。”
那男人哼笑一声便抬脚离去。
纪桦南捡起地上一枚白玉浮雕玉佩,上面刻着“云”一字,果然刚刚这里有人,估计她们听见我和大哥在商讨的事了,手里紧紧握着玉佩,放入袖里“嗯,可能确实我听错了吧,走吧。”他转身离去,走时还瞧了一眼那假山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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