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姚如霜

临到子夜时分,沈菀荏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烫得发热,羞赧也缓缓爬上她的心头,抑着她不敢睁开杏眼。

他怎得还没好?

沈菀荏虽在心内腹诽了一句,可却不敢出声惊扰了陷在余韵里的裴池。

生怕他违拗了方才的允诺,不再顾念自己的病体。

长长的舒解之后,裴池便借着影绰的烛火去瞧沈菀荏。

见她紧阖着眼,睫毛害怕得乱颤的素白脸蛋,心下一阵意动。

只是这样浅尝一回,就这么害怕吗?

那明日,她又该怎么办才好?

裴池的心里忽而泛起些迷醉的恶意,他俯身在沈菀荏的耳旁,笑意郎朗地说道:“这一回,你来帮我。”

小巧伶俐的耳垂霎时漾成了淡粉色。

沈菀荏被他按住了柔荑,听着他的循循善诱之声,与他一齐共赴清池。

*

翌日一早。

裴池方才欲翻身下榻,一旁的沈菀荏便抓住了他的衣袖。

裴池回身,恰巧撞上沈菀荏殷切的眸光。

他笑道:“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沈菀荏连忙摇头,忖度着裴池心情甚佳的模样,便将澄园内人手不够的事说了。

她话虽说的含蓄,裴池却听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便回道:“你听话,我就把明若送来。”

裴池离开后,沈菀荏就倚在迎枕上思索起了“听话”二字的深意。

她自然会听话,除了听话以外,她还要想法子迷恋上自己这个人,不仅仅只是皮肉。

这一回是进宫去送信,下一回兴许就是帮自己护住在西北的父兄了。

裴池走出东厢房,只瞧见了在廊下候着的绿竹,红珍却不见了踪影。

他便随口问了一声红珍的去向。

绿竹却红了眼眶,说道:“病了。”

裴池便让阿启去回春堂去请大夫来,并让再去显国公府里挑两个家世清白,性子伶俐的丫鬟来。

推开澄园大门,郭哀正愁容满面地坐在马背上,瞥见裴池后,方才翻身下马。

“世子爷。”

拱手行礼后,郭哀频频用余光去瞧裴池半敞着的门的澄园。

昨日他将那封信交给了世子爷。

以世子爷的性子,沈姑娘会不会受磋磨?

“今日你不是休沐吗?怎得还不回府里休息?”裴池的温声询问打断了郭哀的紊乱的心绪。

世子爷于他来说,非但有知遇之恩,更有救命之德。

他多想一次沈家姑娘,便是对世子爷的背叛。

“闲来无事,便来瞧瞧世子爷有没有什么吩咐。”郭哀敦声说道,他素来如此守礼,忠心耿耿地伴在裴池左右。

裴池对这个密友兼下属也信任有加,便顺势说道:“我要去一趟宫里,再去刑部审问那西洋人,你若是无事,便替我去仁善堂带个人来澄园。”

澄园。

又要再与沈菀荏独处。

郭哀心头一凛,旋即在裴池含笑的目光下,应下了此事。

京城西街上的仁善堂专治灼烫之症。

这段时日风平浪静,郭哀唯一记得的一回火灾便是沈府的那场漫天大火。

在仁善堂里诊治的,自然就是沈菀荏的那个婢女了。

郭哀驾马到了仁善堂前,与门前立着的小厮说明了来意后,仁善堂的掌柜便笑着迎了上来,道:“那姑娘已醒了,只是伤了半边的脸。”

郭哀递了一锭银子给那掌柜,并嘱咐道:“带些烫伤膏药。”

那掌柜的接下银子后便眉开眼笑地走到药柜旁,将治烫伤的膏药都包了起来。

郭哀立在檐下静等,忽而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惊呼声。

他回身一看,正是提着药包的红雪。

她是姚如霜的贴身婢女,姚如霜则是世子爷心尖尖上的人物。

郭哀便对着红雪温声一笑道:“红雪姑娘。”

红雪不禁红了脸颊,频频瞥向身前高大威武又彬彬有礼的郭哀。

郭大人生的这般英明神武,待人接物又那般温柔和煦,如何能不让她仰慕?

“郭大人怎么在这儿?”红雪笑眼盈盈地问道。

郭哀一愣,在心内斟酌了片刻后,方才说道:“来配些膏药。”

他不欲与红雪再深聊下去,便偏过头去瞧仁德堂内的掌柜,那掌柜也已包好了膏药,让个刚留头的小丫鬟将里屋里的明若扶了出来。

明若耳上挂着面纱,聘聘婷婷的身姿晃人眼的很儿,红雪一下子便耷拉下了脸,眼瞧着郭哀与明若轻声说了两句话。

而后两人便一前一后地朝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马车驶离。

红雪心里酸涩的很儿,连膏药也顾不上拿,便悄悄地跟在马车身后,穿过了三条街道,眼觑着那马车停在了澄园门口。

红雪分明记得澄园是世子爷的私产。

那这女子的身份……

莫非与世子爷有什么关系?

回了京郊的庄子上。

姚如霜正对镜梳妆,描了描柳眉后便回身瞥见了失魂落魄的红雪,她笑道:“怎得去了趟仁德堂,魂却丢了。”

红雪这才走到姚如霜的跟前,欲言又止地望着自家姑娘明媚的笑意,道:“姑娘,我今日在仁德堂碰见了郭大人。”

郭哀与裴池形影不离,姚如霜也认得。

她对这些微末小事不甚在意,便从妆奁盒里拿出各式钗环,比着铜镜里的倩丽人影,问道:“今日该戴哪根簪子?”

红雪却急声说道:“郭大人带着个女子去了澄园。”

姚如霜手上的钗环尽皆落地,发出的清脆声响把红雪唬了一跳。

她方才脸上洋溢着的柔美之色不翼而飞,如今正扬着冰冷彻骨的眸子,紧紧盯着红雪,冷声质问道:“你可有看错?当真是澄园?”

谁人不知澄园是裴池的私产,他若是在刑部审案审的久了些,便会去澄园囫囵睡上一夜。

如今澄园竟有了个女人……

“奴婢怎敢乱说?那女子瞧着身姿婀娜,多半不是什么良家子。”红雪心有戚戚地说道,世子爷往日里对她家姑娘这般体贴入微,怎得还在外头养起了外室。

姚如霜攥紧了手里的螺子黛,上头凹凸不平的雕纹在她青葱似的玉指上映出些红痕来,她低头一瞥,便拧着眉将那螺子黛砸在了地上。

螺子黛是裴池送来的,听说名贵的很儿。

她虽未曾日日上脸,心里却也喜欢的很儿。

庄子上的婆子们时不时也会冒出两句酸言酸语了,说自己不过是破落户出身,总是拿乔吊着世子爷最什么?

这话将姚如霜的心刺的酸涩无比。

她从前也是宗室之女,什么样的好东西配不上。

红雪眼瞧着自家姑娘发了怒,便也只得怔然地跪在了地上。

心里却在思忖着姑娘的这一招欲擒故纵是不是使错了,倒让旁的女子占了心机。

姚如霜也是一阵心乱如麻,她如今能住着这样宽敞的别庄,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又兼美名在外,都是借着裴池的喜爱罢了。

她绝不允许旁的女子占了她的地位。

*

郭哀将明若送来澄园后,便见沈菀荏似田野间欢快伶俐的野兔子般一蹦一跳地跑了出来,当着自己面儿,将明若紧紧抱在怀中。

“明若,太好了,你没事。”她嫣红的脸蛋靠在明若的肩头,笑意正巧落在郭哀的眼底。

明若的眸中也氤氲起了泪雾,只是因着澄园内不熟悉的人众多,她便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欣喜过后,沈菀荏便松开了明若,转而对身后僵立着的郭哀说道:“谢谢郭大人替我将明若送来。”

郭哀却霎时红了耳根,只拱手与沈菀荏说道:“是世子爷的吩咐,小夫人该谢谢世子爷才是。”

沈菀荏自然对裴池怀着几分感激之意,本以为她总要再想些法子才能与明若重聚,谁成想午膳时分郭哀就将明若送来了澄园。

裴池他,好像也不是那么讨人厌。

总比那个胆小怯弱,急着要与自己撇清关系的齐云天好上不少。

送走郭哀后,沈菀荏先是抱着明若痛哭了一场,而后则将这几日发生的事儿原原本地说给了她听。

说到裴池时,她便斟酌着用词,含糊其辞道:“他是个不好不坏的人,我们若想留在京城,护住母亲和父兄,只能倚靠他了。”

是夜。

裴池风尘仆仆地赶来澄园后,一进东厢房,便瞧见了临窗大炕上正在做针线活的沈菀荏。

她今日似是精心打扮过,穿了件粉绿色的花萝裙,将乌黑流苏般的长发挽在一边,端的是一副娴雅动人的俏丽模样。

很好。

一眼就勾的他心潮意动。

裴池将厚重的外袍搁在了桌案上,这番动静便惊动了正在穿针引线的沈菀荏。

她迎头望向裴池,双颊不由自主地嫣红了起来,颇有些扭捏地说道:“爷的鞋子是多大的尺码?”

这声问话却着实让裴池有几分惊讶。

他的衣衫鞋袜都是由府里的绣娘一针一线缝的,这样细微的小事他也不甚上心,故也不知晓自己的尺码。

只是沈菀荏这般温柔似水的模样,倒让他心里泛起了些痒意。

表姐自恃高洁,母亲事多繁重,都不曾为自己做过些什么。

谁成想沈菀荏竟会是头一个给自己做针线活的人。

饶是裴池什么名贵的衣料都上过身,如今也忍不住生了几分欢愉之意。

欢愉过后,他便愈发心潮澎湃。

“这事明日再说,今日有更要紧的事儿。”裴池说出这话后便走到了沈菀荏的身边,灼灼的目光里映出她姣美的脸庞。

他不是急色之人,可今日却也做了回轻狂的毛头小子。

沈菀荏虽又羞又窘,却也知晓今日是无论如何能逃不过这一回事。

况且退一万步来说,委身于裴池,总比委身于齐云天要好多了。

她的无声回话落在裴池的心里便是默许的意思。

他便伸出手捏住了沈菀荏的皓腕,正欲带她往内寝里走去时,却听得沈菀荏怯生生地问道:“信……”

“送进去了,你放心。”裴池黑眸里流溢着浓重的欲./色,似胸有成竹的猎人,守株待兔了许多个时日,终于等来了那只鲜美可口的白兔。

满室旖旎滚烫。

只是这个当口,裴池的贴身心腹忽而跑到了雕窗旁,隔着那一层薄薄的纸窗,焦声说道:“世子爷,别庄那儿出事了。”

别庄里住着的便是那位姚如霜。

世子爷心尖上的人物。

又没吃到女鹅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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