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车上

生透最终没有选择生缔留下来的任何一款发型,而是如易奘所说,他指哪,易奘剪哪。虽说他不懂造型,甚至还是赌气随便乱指,但易奘的技术过硬,他的发型不仅没有很难看不说,还意外地挺不错的。

当生透下楼去与楼底下的玩具汇合时,玩具们对他的新造型都忍不住发出低呼声,就连乔衮都多看了生透两眼,面色不定。

“你看,你现在多受人羡慕。”易奘走在生透的后面,拍了拍生透的肩膀,用言语刺激他。

生透一听便知道易奘是在找他和生缔的茬,冷着脸看了易奘一眼,却也没说什么,径直就向乔衮走去,并对乔衮伸出手,冷声道:“那个东西,给我。”

“给什么?”

乔衮今天穿得和往日也没什么不同,似乎不是很喜欢这场晚宴,此时正转着自己手上的蔷薇戒指装傻:“你要的,昨天不是都给你了吗?”

“信。”生透抬头,对上乔衮的蓝眸,笃定道,“我要信。”

“啊——”乔衮平淡地惊呼一句,装都不愿意好好装一下,“我烧了。”

“怎么了?那东西对你很重要?”

生透不语,沉默地盯着乔衮,见其云淡风轻的面容,放下了手:“所以,我讨厌你。”

“讨厌死你了。”

生透抛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就往易奘的车里钻,不顾旁边佣人惊恐且诧异的面容。生透上车上得颇为顺利,佣人们没有来阻止他,并忌惮地瞥了眼他的眼眸衣服与黑色耳饰,拘谨地低下了头——

也不知道是看到了谁,又或者没看到谁。毕竟,那些佣人除了一开始的诧异外,之后便变为了看一个外来人的平淡。

又不真是他们的主子,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你就是这么管他的?”乔衮被骂得一愣一愣的,望着生透离去的背影却又不敢去追,只能没好气地朝易奘投去了视线,“不仅横到敢走在你的前面,还给他这身装扮……纵着他给我甩脸色?”

“那哪能是我惯出来的?”易奘才不接这个锅,嘲笑道,“还不是你自己默认的?”

“你若是平日里对玩具管束的再严格一点……”易奘警告了眼不远处想朝乔衮扑上来的玩具,随后继续道,“也不至于会变成现在这样。”

“走吧,不早了。”易奘说完,不顾乔衮那不好的面色,也走向了车。

易奘这一离开,没刻意再驱赶玩具,以至于乔衮身边为队伍送行的玩具都有些蠢蠢欲动,一瞬间都朝乔衮扑来,搞得乔衮只能狼狈地爬上车,坐在车里心有余悸地望着外边如狼似虎的玩具。

另一辆车里的生透,看着这场面则是出气了一般笑了一声。只是就算这样,他对后边来的易奘依旧没有好脸色。他坐在车上,抱着手臂,懒得搭理易奘,却又对其多了丝莫名的耐心。

“还生气呢?”易奘瞟了眼那狼狈的乔衮,随便说了句,“只怕这气,既不是对我,也不是对他吧?”

生透偏开头,紧抿住想倾诉的嘴,闭眼装睡,心里却知道易奘说的没错。

生缔总共给他写了三封信,这是在第二封信里“暗中”告诉他的。一封信给了陶玖,用来安慰他晨间别哭。一封信给了易奘,是给他的赔礼。还有一封信给了乔衮,用于现在,安抚他的情绪。

但这第三封信被乔衮烧了——乔衮不屑于撒谎,说烧了,就是烧了。只是,生缔明明知道就凭他们三那复杂的关系,信给了乔衮必然留不下来,却还是要给乔衮,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让他……更生气吗?

他不相信生缔不会猜到他断发之后的情绪,更不相信生缔猜不到他收不到信的情绪。可问题就在于生缔猜到了,却偏偏还要选这样的方式。

生缔想要干嘛?

想和他……分手吗?

想到这,生透控制不住地微睁双眼,不可置信生缔还敢这样做。明明昨晚在落水后,能说的都说清楚了,也互相表明了不会分开,可生缔现在又突然反悔。

是他做的不好吗?让生缔没了兴趣?

生透刚有这个念头,就被自己按下去,确定了问题的来源是生缔。

是生缔自己的问题,和他才没什么关系。

他不禁细想生缔在落水后的表现,总算发现了那时生缔的猫腻——

那时,生缔醒后,注视了好一会破烂的花灯,才在生透的呼唤下,惨白着脸,疲惫地从地上坐起了身。

他既没有去碰一旁的烂花灯,也没有贴近生透让生透别哭,只是默默往后退了退,抖着唇轻道了句:“对不起……”

为什么会说对不起,生透没细想,只认为是生缔太伤心的胡话。他当时满心满意都是生缔,为生缔的劫后余生而高兴,控制不住抱住了生缔。

他确实抱爽了,生缔也确实因为这抱,后面和他说话时,态度和从前无二。

但现在想想,问题就出现在了这里——生缔当时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回抱住他,而是用手抠紧了地面的泥土。

除此之外,先前也是。先前生缔就突然因为些什么,戴了手套不碰他……再前面一点,他被易奘公然戏耍时,生缔也没有出手……

生缔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他吗?既然如此,那生缔为什么要向他表白,为什么让他多碰碰对方,又为什么要跟他定下约定?不过,现在梳头的约定没了……对方又在说了不喜欢索琪的情况下去陪了索琪,甚至做些……

生缔的态度这么摇摆不定,搞得他都有些不知道对方的具体态度了。

只是不管怎么样,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这态度可真不像对喜欢的人的态度,倒像是……故意避开他,和他划清界限。

所以即使违背约定,让他伤心,再故意不哄他,也都没什么关系。

生透缓缓叹了一口气,不知所感地抬眼去望上方的天窗。那天窗透明,四四方方,得以把昏暗天空的一角呈现在他的眼前,正如生缔愿意给他透露的信息,也正如他对生缔的了解。

不过是冰山一角。

他自诞生起,生缔便知晓他的全部经历,可他对生缔,那是确确实实的一无所知。他除了知道生缔会时常救助旁人,被迫当了索瑞的替身,为了他被拆了许多次,还……和索琪有了肌肤之亲以外,别的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就连现在这么简单的事情,他都想不明白生缔究竟想干嘛。

这样的态度,太奇怪了,奇怪得简直不像他认识的那个生缔。要知道,他印象中的生缔,可是那个不顾一切带他跑,又为了他自毁的人啊!那时的心意,比起现在……简直是有过之而不及。

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是因为眼睛不一样吗?先前的生缔是棕眼睛,但现在的……不,不能这么想,生缔就是生缔,一直都没有变过,这和眼睛颜色无关!一定是他对生缔的了解还不够,如果再多了解一下的话……

“易奘。”生透不再懒散地躺在座位上,而是直起身,向正着车上看书的易奘投去了视线。

等到易奘敷衍地“嗯”了一声后,生透才继续说了下去,态度都变得友善了许多:“生缔之前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他说完,便别过头去看窗外。如果可以,他不想出口问旁人,可他是在是没有办法了。

易奘许久都没有回答他,在生透以为他不会说了时,易奘偏偏就是开口说话了。

“生缔,新历七年三月二十日诞生的实现一期下批玩具。自诞生起,便跟随在乔衮身边服侍,享有免出货、免化妆师陪同特权。于七年七月二十日,被索琪收为‘情人’,且更名为‘索瑞’,成为少爷。”

“该玩具在九年四月前,都未有太大异动,直至四月一日夜意外被拆毁于秦城。调查发现该玩具与反抗军暗中有所联系,按律本应毁灭,但在乔衮与索琪力保之下,不了了之。王命日后需多加注意观察该玩具,并最晚于军事一期上批的出货日上,为其选择一名化妆师,服侍该玩具生活。”

易奘的目光仍然在书本上,嘴上却没闲着,好脾气地为生透介绍着生缔的生平。待到说完后,才一脸玩味地合上了书本,望着生透那张复杂的脸道:“你终于觉得他不对劲,想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

他只看了生透这一眼,接着便有些可惜地重新翻起书本,悠哉道:“只可惜,我也不是很明白他。”

“问我,不如问他。不过以他那个性,还有现在你俩这状态……他怕是不敢跟你说吧?说不定还暗戳戳想断掉和你的关系了?这样的话,今天那信……怕不是什么断绝书吧?”易奘边说,边去观察生透的表情,一看到生透那张臭得不行的脸,易奘就忍不住想笑。

结果当然是他还没笑多久就笑不出来了——生透摘下了手中的素戒,正作势要往窗外丢。

“……你别激动,我开个玩笑而已。”易奘知道自己这幅样子很滑稽,但现在的局势,他不得不这么做。

生透见状,也收了脾气,关上车窗,把戒指再戴回去。他也没想丢,不过是吓吓易奘——他俩现在可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这东西是什么来头?让你这么宝贵?”生透细看这戒指,只觉得它普通至极。

“……陈年旧物而已。”易奘提到戒指,倒没了那股轻慢劲,多了丝柔情。

生透意外地多看了现在的易奘两眼,要知道易奘哪怕是面对着和其最亲近的乔衮,都没有露出过像现在这样的表情。

“是喜欢的人的?”生透下意识就这么想,但易奘只是笑了一声,朝生透脸上丢来了一条帕子。

“你干什么?”生透羞恼地把帕子从脸上扯下,质问眼前那个已经躺下且笑得灿烂的易奘,只见其朝他“嘘”了一声,接着又指了指眼睛。

“哪怕玩具精力再怎么旺盛,也不能一晚上都不睡。”易奘舒舒服服地扯来了一条毯子,安心地闭上了眼,“我可是很忙的,别打扰我的休息时间。”

“你不睡,我还要睡呢……省得叫人担心……”

易奘越说声音越轻,似是进入梦乡,独留生透一个人盯着手上那绣着山茶花的帕子发呆。

睡觉?休息?以他现在的心情,他要怎么才能睡得着?当初生缔被拆无法拼回的时候,他的心都没有这么乱过。

可不睡,这帕子又叫他心烦得紧。

哪有人这样的?一会明摆着把他推开,又暗地里忍不住给他送东送西?引得他心火时烧时灭,心痒难耐。

生透把帕子盖在了脸上,轻嗅着上边残留的生缔的味道。那味道不纯,夹杂了许多人的杂念,却唯独没有他的,惹得他心烦,几次想把帕子掀下,想着就这么丢了算了。

临了,终究是舍不得。

生透的意识逐渐飘远,脑中却回忆着他与生缔的点点滴滴,试图在这些回忆里,再扒出有关于生缔的破绽,终于在迷迷糊糊的时候,想到了生缔给他看的第二篇日记中的一句话:

「根据当今人类的反应来看,该行为属于正常行为,该行为混乱,亦属于正常现象,无需太过纠结。」

这句话看起来云里雾里,似乎有些看不明白,但生透知道,这是生缔对于索琪与索瑞行为思考后,生缔给自己的一个他们二人关系的答案。

只是……一个人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以这种视角说出这样古怪的话?

未等生透再去细想,他便沉沉地睡过去了。

等生透再醒来时,睁眼就是那盖在自己眼前的帕子,此外,身上还暖乎乎的,似乎被盖了毯子。

他将帕子拿开,发现他现在还在车上。只是,大约是进入夜晚的原因,他周围暗乎乎的,唯有身旁有一道光亮。

易奘身披一条毯子,手拿一只小手电,正捧着一本书看。这会儿,他感受到生透的注视而抬头,顺便合上书:“醒了?”说完,他把书丢到一边,看了眼窗外那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城堡,神色淡淡,不似在琼楼时那般有朝气。

“刚好。”易奘撑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盯着生透的唇,调笑道,“这样,也省得我用一些极端的方法来叫醒小美人了。”

生透听完,头一次没朝易奘发火,许是掂量着这人之前露出的那丝温柔,又或者惦念着先前剪头发的情义,给易奘留了面子,不自在地也跟着望向外边的城堡。

那城堡灯火通明不说,远望着就让人觉得华丽,觉得是人间仙境。可看久了,也许是因为周围太暗了,又或者是因为车内有些凉,总让人觉着那泛着橘光的城堡渗着丝猩红,令人心惊胆战的同时,还叫人不敢再直视它,只能垂下头,沉默着、战栗着被迫向它屈服。

生透皱了皱眉,觉得浑身难受,不得不收回了视线。但即便他收回了视线,那股诡异的感觉也没消散,直到易奘拿着遥控器,把车内的温度调高了两度,他才稍稍好过了些。

“感觉如何?”易奘仍然嬉皮笑脸着,眼神却如死水一般。

生透摇了摇头,迟疑着说出了他的感觉:“这东西给人的感觉一点也不好,为什么还要留着——”

“嘘。”易奘手指贴近唇边,微微一笑,点了点生透的心口。要对生透说什么,不言而喻。

接着,易奘不顾生透阻止,抽走了生透手中的帕子:“到了帝都范围内,感情什么的都得放在一边——”

“情感太过泛滥,说话不过脑子,可是会牵连到不该牵连到的人的。”

生透听完后,制止易奘的手一顿,乖巧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想到了生缔给他的信中的嘱托:

「帝都一行,无需顾虑我,照顾好自己。可以相信易奘与乔衮的话,他们现在不会害玩具,特别是乔衮……至于别的……」

「我会在给乔衮的第三封信中……把一切都告诉你。」

只是第三封信都烧没了,上哪找那封信?不过就是故意瞒着他而已。

“好。”生透似是难过地应了易奘,随后悠闲地撑着脑袋趴在车窗边,强按下心中不适,去看那阴森森的城堡。

生缔的话,他会听,但是具体怎么做,由不得任何人对他指指点点——哪怕是生缔。

生透紧盯着那窗外的死物,捏紧了手,驯服着自己那没出息被吓得有些发抖的身体,最终,一股没由来的愤怒与狂妄战胜了恐惧。

他不抖了。

生透低头看着那手心的抓痕,接着又无所谓地收回手,懒洋洋地欣赏外面的风景。他就那么平淡地看着那从城堡朝他四射而来的“黑手”,被他凶狠的目光吓得缩了回去。

对此,他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讥笑。

一切,不过如此。

珍惜这个自信的透透,哪怕被褒秋宫觞算计,最近甚至被生缔算计,他都没放弃主动权,努力奋斗着,试图保护爱人以及在意的人。→v→

还有,他们俩的感情线是真的挺拧巴的,做好心理准备。

最近有些没由来的疲惫,或许我真该做出最后的决定了。

当然不是放弃,别多想→v→

小剧场:爱人的小秘密。

生透(沉思,悄咪咪扫了眼在浴室洗澡的生缔后,默默掏出通讯器搜索):[发现温柔体贴的爱人表里不一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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