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盈之回了大理寺,听说李审跟仵作在验尸,连忙赶过去。
到时只见着李审一人正在擦拭双手。
“爹,仵作查验完了?”李盈之问。
“嗯。”李审应了声,“你查完了?”
李盈之“嘿嘿”一笑,凑近李审神秘兮兮地道:“爹,您肯定猜不着我让谁配合调查了。”
李审将手里的布扔在桶内,头也不抬地问:“谁?”
“吴漪芸!”
“能耐了啊?”李审惊讶地看她一眼,“那问出些什么了?”
李盈之从怀里掏出记录的几张纸,“记在这儿呢,稍后您自个儿看!”
李审接过那几张纸,粗略地看了看,问道:“涵春堂老板怎么说?”
“涵春堂关门了,我没见着那老板,所以才去的鸣翠楼。”
李审应了声,忍不住问道:“你是如何让那吴漪芸开口的?”
李盈之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李审瞪她一眼:“别又琢磨你那歪心思,落人口舌!”
“放心吧!”李盈之挥手,“这次保证不出问题!”
“这一次可是借着小侯爷面子去的!”
“小侯爷?”李审惊讶,“傅家那个?”
“当然!”
李审点点她的头笑道:“你这丫头能耐了啊!”
“那可不是!”李盈之得意地挑挑眉。
“那岳秧的验尸结果如何?”
“你来看。”李审将纸张放到桌上,重新戴上手套,走到岳秧旁边,“死者约莫昨日寅时死亡,致命伤在胸口处,初步检验是匕首所致。”
“死者后背有划痕,但无出血痕迹,应该是死后被人拖拽过,初步判断枯井是抛尸点而非杀害点。”
“脑后有淤血,该是生前被人重击过。牙齿上有血迹和皮肤碎屑,估摸着是凶手的。另外死者手腕上有淤青,应该是被人钳制过,指甲里有皮肤碎屑,估摸着也是凶手的。”
“最主要的,死者生前被侵犯过。”
“什么!?”李盈之震惊,“鸣翠楼老板娘吴漪芸有很大嫌疑,但若是岳秧被侵犯过,那凶手必然是个男子!”
李审点点头,“你明日去涵春堂查一查,看他去鸣翠楼干了什么。”
“明白。”李盈之应了。
李审指着桌上的纸张又吩咐她:“你将你这几张纸的内容记载至录事簿上去,录完了再拿给我看。”
李盈之应了,拿回纸张回了自己办公的地方。
等到她将线索梳理完记载好,太阳已经西斜了。
她伸了个懒腰,起身将录事簿拿给李审。
李审翻了翻,坐回了桌前,头也不抬地道:“你先回家去,跟你娘说一声,我今晚回得晚。”
“行。”李盈之道,“那我回去了。”
李审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
李盈之沿着大理寺一路回家,走得细致。她想重温上一世日日走过的这条路。
很快,她走到了春风楼下。
春风楼是她从大理寺回家的必经之路。
上一世她回家的途中,经常会看到傅照西在春风楼上美人在侧,同友人把酒言欢。
春三月,桃花开遍了京都,空气里都飘荡着柳絮,夕阳的照射下,李盈之整个人都生出暖意。
她以为会同上一世一样,仍然会在春风楼上见着傅照西的身影。
然而都等她走到了春风楼前,也没有见着傅照西的身影。
李盈之站在春风楼门前踟蹰不前,想半天才想起傅照西今日说过,他要回侯府用膳。
正当她抬脚欲走时,却听到了身后有人叫她——
“评事大人是在等小侯吗?”
李盈之回头一看,见着拐角处站着一个如玉般颀长的身影。
那身影朝她走来,走到她面前道:“评事大人还未曾用过膳吧?”
李盈之点点头,“未曾。”
“正巧小侯也没用膳,不如小侯请评事吃饭如何?”
李盈之回头望了一眼春风楼,又望了傅照西一眼,有些诧异。
按照她对傅照西的了解,傅照西出现在这儿,一定是去春风楼的,绝不会是来请她吃饭的。
说来今日的傅照西着实奇怪得很。跟她查了一日的案子,竟然也没喊累,这时候还要请自己吃饭。
李盈之迟疑了一会儿才应下:“去何处?”
傅照西笑着答:“自然去好去处。”
李盈之跟着傅照西走,到了地方才知道是“ 俏江南”。
“要说这京都最具特色的饭肆,非‘俏江南’莫属。”傅照西指着门匾道,“这地道的江南美食,在这京都可不多见。”
李盈之跟着他进去,见大堂内端坐着几位窈窕美人,抱着琵琶唱着些吴侬软语,声音优美动听,姿态婉转动人。
她看了一眼傅照西,点点头,调侃了一句:“这‘俏江南’不仅美食不可多得,美人也不可方物啊!”
傅照西:“……”
他这次还真没这个意思。
“小侯爷,您来啦?”跑堂小二见傅照西进来,连忙迎上来,“雅座给您备着呢,您二人跟小的来!”
落座后,傅照西一手撑着头也不看菜谱地报着菜名:“西湖醋鱼、荷叶粉蒸肉、龙井虾仁、百汁西露笋各来一份,栗子羹和扁豆酥一份,果子粥一份。约莫就这些了,快些上菜。”
“好嘞!您请等着!”小二快速记下,临走前看了李盈之一眼,迟疑着问,“小侯爷……这次还用跟以前一样传几个美人伺候着吗?”
李盈之揶揄地看了他一眼。
傅照西看到了李盈之的眼神,轻笑一声:“ 不用了,你赶紧走吧!”
待店小二走后,傅照西解释了一句——
“其实小侯爷我以前也不是次次都叫小美人的,也不是经常逛春风楼的……”
李盈之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安平侯爷的独子性子如何,整个京都都有目共睹的。”
傅照西:“ ……”
傅照西哑口无言,人不能造孽,否则追悔莫及。
李盈之轻咳一声,正色道:“小侯爷为何要请卑职吃饭?”
“无事。”傅照西犹豫了会儿才道,“只是想问问评事,鸣翠楼那案子如何了?”
“还在查。”李盈之道,“小侯爷,您是如何认识吴漪芸的?”
“我有一友人,名唤顾临书。他前年调往西川去做知府,芸娘便是他托我照料的。”
顾临书,李盈之不认识,也从未听过此人姓名。
“吴漪芸是京都人么?”
“并不是。她乃三山人,跟随临书科考来此。”
“既然如此,为何顾大人走时,她不跟去?”
“西川条件艰苦,临书不愿她一同去受苦,便将她安排在京都。”
“她平日里都同谁来往?”
“这个……我平日未曾留意。”
“好吧。”李盈之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傅照西杯子添满,“如此看来,小侯爷同吴姑娘的关系,并无大伙儿说的那般要好。”
“本就不算好,世人乱说罢了。”
李盈之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听得傅照西道:“前些日子,我同齐璟争那姑娘,也并非大家所说、卷宗所写那般。”
“哦?”李盈之喝了口茶。
“当时是那齐璟硬要抢别人好人家的姑娘,我刚巧见着了,便打抱不平了一下。谁料那齐璟却非说我也看上了那姑娘要同他抢,我只是顺势承认了而已。况且小侯连那姑娘长何模样都没看清!”
“再说了,小侯想要啥姑娘没有,犯得着同人抢嘛?”
李盈之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小侯爷说的是。”
等傅照西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时,李盈之早已喝完一杯茶了。
傅照西讪讪地解释:“其实小侯也没有很多姑娘……”
李盈之又意味深长地“哦──”了声。
“……”傅照西无话可说了。
店小二及时地解救了这桌上的尴尬,“小侯爷,您要的菜来了!”
傅照西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示意店小二赶紧放下赶紧走。
李盈之见他兴致缺缺的样子,夹了块糖醋鱼吃了,轻咳两声夸道:“这菜果真极品。”
傅照西一手撑在下巴上,抬眼看了她一眼,“笋也是一绝,栗子羹也是,评事慢慢尝。”
李盈之见他没有动筷的意思,问道:“小侯爷不吃吗?”
傅照西淡淡道:“不吃了,没心情。”
李盈之顿了顿,夹了一筷子笋到他碗里,“卑职相信小侯爷的。”
傅照西扯扯嘴角,一脸不信任地看着李盈之,“评事大人真的相信?”
李盈之点头,“卑职自然是相信小侯爷不会干那当街抢人之事的。”
傅照西满意地拿起筷子:“这还差不多!”
李盈之吃着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卑职估摸着,岳家姑娘这案子,可能同芸娘脱不开干系,甚至岳秧的死可能同她有着直接关系。”
“嗯。”傅照西喝了口茶,“我也想到了。”
“那顾临书大人,同小侯爷极为要好吗?”李盈之突然问。
“算不上极好,但也不差。”傅照西道,“前几年我路过越州时,见临书遇到了钱财方面的困难,顺手帮了一把。他后来进京参考,中了进士,便一直念着回报。”
“此人才华横溢,相处起来颇为舒适,一来二去间,便熟悉起来了。”
“顾大人同芸娘是何关系?”李盈之又问。
“我从未问过临书这个问题。”傅照西想了想才道,“但是每次同临书见面,都见着芸娘在,无论何时。临书也说过,芸娘陪他好些年了。”
李盈之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道:“可是卑职瞧着,那芸娘似乎对小侯爷颇为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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