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看着手机上被某人改成“小宝贝”的备注，艾绒进办公室前，先绕道去了下洗手间。

不愧是年轻人，艾绒觉得上午一直萦绕在大脑的困意都被闻意雾纠缠的那几下给尽数清退了。将手擦干，艾绒头脑清醒的走出洗手间。

回到办公室，她将论文发给了岳兰筠。

下午的课不算多，经过院办的时候她看到行政老师正在准备这周末论坛要用的东西。

还挺快的她想，和闻意雾见面的时候她还在审稿，如今一晃，论坛就要开办了。朝电梯口走去，艾绒看着一层层爬升的罗马数字，心想，等明年再办论坛的时候，她们应该已经分开了。

电梯到达，艾绒拎着手中的电脑包迈步。

晚上她约了闻意雾一起去超市，下午五点，艾绒卡在放学的前二十分钟迈出校门，不出意外，闻意雾的车已经停在了校门口。

艾绒有时也在想，闻意雾是不是在她身上安装了什么监测仪，不然为什么每次她只要一出现，无论在哪，闻意雾都能第一时间发现她。

还未走到车边，奔驰的车门便被人推开，下一秒闻意雾出现，她单手搭在车门上歪着脑袋看向她，明亮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弯成一轮月牙。

艾绒不动声色的加快步速，她很快便走到驾驶室旁。

闻意雾看着走到面前的艾绒，她眨眨眼，然后伸开双臂。问道：“要抱抱吗？”

“你去副驾驶，”艾绒对她的动作没太大反应，她只是伸手将车门打的更开，然后说：“这次我开。”

闻意雾瞥瞥嘴，看着落空的双臂她也没再动作，她记得艾绒不喜欢在大街上拉扯。

系好安全带，艾绒启动车子，没一会儿，在一个路口轿车停下。

“你之前玩赛车吗？”艾绒侧过头看了眼闻意雾，前两天在地下车库，她看到了几辆停着的跑车，颜色夺目，想不注意到都难。

“嗯？”闻意雾没想到艾绒会转过头，视线相对的那一刻她的大脑先是被艾绒的那张脸吸引，之后她的声音才迟迟传进耳中：“之前有跟朋友看过比赛，但我不玩。”

绿灯亮起，艾绒“嗯”了下，没再开口。

“怎么了吗？”闻意雾朝艾绒的方向侧了侧，她兴致勃勃道：“你喜欢玩赛车的？”

“……”艾绒双手握着方向盘，这会儿晚高峰，经过了一个拥挤路段她才回答：“你开车有时很急，会给我一种立马就要飙车的错觉。”

“啊？是吗……”闻意雾看着艾绒的侧脸开始思考。

过了一会儿她问：“我开车很急吗？”

“一会儿回去你来开。”实践出真知，艾绒如是说。

“哦好吧，”闻意雾低头托腮。她想好像确实是这样，有时被拍到分不够扣了，她都是用别人的驾照抵分。

不过也还好吧，闻意雾觉得自己回国后已经收敛很多了，尤其是开车载艾绒的时候。

“坐我开的车会让你觉得不安全吗？”闻意雾认真发问。

“经常。”艾绒毫不留情的开口。

“所以你有时宁愿打车也不愿让我载你，”闻意雾就像个寻根问题的小学生，她继续追问。

“什么时候不愿让你载我了？”艾绒听出她语气中的失落。

“一起睡的第一天，”闻意雾回答：“我醒来后你已经离开，甚至还把我的手机调成了静音。”

艾绒每天要处理的事情都好多，如今听到闻意雾说起几天前的事，她还稍微去想了下。

她必须承认，这确实是她做的。但她这么做的原因却并不是害怕闻意雾开车载她。大脑先她一步回忆起了那天早上的场景，艾绒起来后站在床边回头看了眼，床上的闻意雾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睡得香甜。大早上她并没有什么必须要起的理由，那为什么要痛苦早起？

艾绒沉默片刻开口：“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因为什么？”闻意雾直起腰。

不远处的商超logo进入视野，艾绒随着左转车道等待掉头。

“或许是你晚上睡觉前忘记关掉静音了。”转动方向盘，艾绒进入一条新的车道。

一向勤学好问的闻意雾在听到艾绒的这个回答后不可避免的怀疑了一下自己。因为之前一个人住没人管她，她经常日夜颠倒，有时玩到天亮才沉沉睡去并不算稀罕事。直到艾绒来了，她才开始规律作息。

所以……

难道她前一天晚上真的玩到睡着，忘记调了？

艾绒已经停好车解开了安全带，此刻侧过头看她：“走了。”

“……哦。”在艾绒推门下车的那刻，闻意雾赶紧低头去解安全带。

到了超市，艾绒率先朝着厨用电器的区域走去，闻意雾简单朝四周扫了眼，然后她悄摸摸的牵住了艾绒的手。

被人握着的触感很明显，艾绒从小就觉得自己有些怪，上学时期关系好的女生通常都会挽着胳膊或者拉着手一起走，但艾绒很讨厌被人挽着，牵手就更不必提了。

但她过往的事情闻意雾并不知道，因为此刻对方的手正蠢蠢欲动，准备和她来个十指相扣。

“闻意雾。”艾绒出声打断闻意雾的动作。

“怎么了？”闻意雾一向会装，此刻她听到艾绒的声音后，一脸无害的抬头看向她。

“你平时不怎么做饭吧。”艾绒走到货架旁看着上面摆放的家用电器。

“……”闻意雾发现艾老师的观察力真的很敏锐。

“你家有三个灶头，冰箱里的食材很满，餐具也很具有观赏性。”艾绒对比着破壁机的参数，最后她选了一个质量相对较高的。转过头，她又走到一边去看锅具。

“但我今早做饭的时候才发现，你家甚至连可以煲汤的锅都没有，更不要提其他了，”看着眼前几款功能齐全的电饭煲，艾绒边比对边问：“闻意雾，你是吃不惯中式早餐吗？”艾绒想到了她在厨房发现的两个崭新的咖啡机。

“……不是。”闻意雾难得看到艾绒话多的时候，她一边认真比对参数一边分神絮叨自己。应该可以说是絮叨，闻意雾从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她喜欢这样被人完全在意的感觉。

艾绒又选好了一个厨具，侧过头她看了眼闻意雾。

“豆浆机要不要？”

“要。”闻意雾不假思索道。

“电蒸锅呢？”

“也要。”

……又看了一大圈，艾绒又想到了闻意雾那两个崭新的咖啡机，最后她的视线落到一处。

“再买个养生壶吧。”她说。

留好地址，艾绒又和闻意雾往食品区方向走。

闻意雾没怎么逛过商超，她偶尔会和朋友逛一次商场。

“哦天，500g雪花牛肉竟然只要60？”闻意雾不可置信的看着货架上摆着的商品。

艾绒看她一眼：“吃吗？”

闻意雾想也不想的快速点头，艾绒把它放进购物车。

接下来闻意雾感觉自己仿佛到了新的世界，购物车堆得满满的，但闻意雾却有一种简直赚疯的感觉。

自助收银的时候，艾绒和闻意雾搭配，一个拿东西，一个扫码。

“你之前留学的时候都是怎么过的？”艾绒将扫好的东西递给闻意雾，然后她伸手拿过下一样。

闻意雾：“……”

“嗯？”没听到回答的艾绒显然并不准备绕过这个问题。

“就……那样过的啊。”闻意雾想到了自己在英国的那段时间，几乎可以用昏沉两个字来表达，有课了就去上，没课就窝在公寓，缺东西了就叫配送。

一个人的生活好像总可以糊弄过去。

“哪样？”东西扫好，艾绒拿出已经调出的付款码。

闻意雾见状赶紧去掏手机，艾绒瞥她一眼，然后说：“拿几个购物袋。”

自助机旁就挂着购物袋，闻意雾伸手扯了毫不犹豫的扯了三个，“够吗？”她问艾绒。

艾绒看了眼三个大号购物袋然后说：“够了。”

闻意雾便想要继续拿手机，艾绒拿过其中一个袋子扫码，将数量调好后她扫码支付。

“欸——”出门一起玩，闻意雾还从没碰到过付款比她还快的人。

“等你挣钱了再来和我抢。”艾绒收起手机，开始装袋。

闻意雾看着艾绒，一个小小的种子悄然扎入泥土中。

回家的路艾绒果然让闻意雾开了，又经过一个测速路段，艾绒抬眸瞄了眼时速表，闻意雾却浑然未觉。

“闻意雾。”艾绒只能开口叫她。

“嗯？”闻意雾分过神来看她一眼。

“该减速了。”艾绒说。

“……哦。”前方道路宽敞无车，其实就算超速被拍到闻意雾也觉得无所谓。

艾绒坐直了些身体，她说：“夜间视线受限，以后开车慢点，要给自己留足反应时间，知道了吗？”

闻意雾这次没再分神看艾绒了，车速降在合理区间内，她很轻却也很认真的“嗯”了一声。

车开到地下车库，两人把三大袋东西挪到电梯里，闻意雾跟着艾绒一块上楼，厨具已经送到，物业正打电话和闻意雾约上门时间。

“现在直接过来吧。”闻意雾说完后挂断电话。

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分类东西的时候，闻意雾从袋子里拿出一包薯片放在一旁的柜子里，然后她抬头看向另一边正往冰箱里放东西的艾绒。很快爬起来，闻意雾很快跑过去从背后抱住艾绒，艾绒被吓了一跳，她第一反应就是握紧冰箱门。

“干嘛？”艾绒语气有些不虞，她低头看向自己腹部交握的一双手。

“两个人一起生活很好，对吧老婆。”闻意雾在艾绒背后蹭啊蹭的，脸埋在她的衣服里吸着。

“……”艾绒看着手里的玻璃瓶，只能开口：“你先松开。”

“我们今天都没有买泡面。”闻意雾却突然想到了这个。

艾绒有些无语，她看着冒着冷气的冰箱。

“所以你其实会看我一眼的，对吧？”冰箱在此时发出滴滴的提示，艾绒没想到闻意雾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倾身将玻璃牛奶放进冰箱最深处，艾绒将嗡鸣作响的冰箱门阖上。腰上的那道力度依旧明显。艾绒转过身，闻意雾又扑进她怀里。

“那句话是我说得过分了。”那个时候要用猛药才会有效，艾绒垂眸看着怀中闻意雾的发旋，开口同她道歉：“抱歉。”

“所以会看我吗？”闻意雾在她怀里抬起头，大大的眼睛带着点紧张。

其实不应该回答这个问题的，艾绒想，但她看着怀中小孩的眼神，最后还是开口了，她说：“会的。”毕竟你那么勇敢。

尽管人是会变的，但此时此刻艾绒必须承认，闻意雾是她迄今为止遇到的最勇敢的人。她喜欢她的这个特质，但长久的封闭与理智的底线却让她始终无法放任自己踏入界限之内。

闻意雾静静看着她，过了会儿她突然低头埋进艾绒颈窝，在对方伸手要将她移开前，黏糊糊的撒娇：“我就知道你会的。”

等厨具也放好后，艾绒洗完澡从浴室走出，闻意雾再次从床头一骨碌爬过来，半跪着探手去摸她的头发：“你怎么又吹好了啊……”

“早点睡吧。”艾绒在床的另一边坐下，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又亮，闻意雾这会儿凑过来，她看看那个让她很不爽的手机又看看身旁的艾绒，语气里的不满藏都藏不住：“大晚上的谁一直给你发消息？”

艾绒拿起一直亮屏的手机，毫不避讳的当着闻意雾的面解锁，闻意雾对艾绒不设防的动作很满意，她的眼睛直直看向手机屏幕，甚至还往前凑了一些。

果然是读博时的同学，这周末洛大要办论坛，她有个同学也要来。

群消息已经刷到99＋了，艾绒随便划了几下。

【明天会有人来接机吗？@xiao’s @艾绒】

【盲猜不会，你自己一个人落魄的去吧……】

……

【我们系领导让我研究新媒体，说现在很热，但我不搞哲学的吗？】

【谁不是呢，问就是跨学科。】

【艾绒最近在研究什么？不会忙到没空写论文吧？？？】

过了好久葛晓晓姗姗来迟，她一个一个回，

【航班号发来。】

【你们学校有够奇葩的。】

【不就是没拿到优毕吗？这都毕业几年了，怎么还这么耿耿于怀？】

下面另一个人回复。

【这不过是她吸引艾神的小手段罢了。】

艾绒无聊的往下划着，一旁的闻意雾伸手指指其中一个头像问道：“这个人是谁啊？”

三句不离艾绒，这让她很烦。

“同学。”艾绒划到最后看到她们约好明晚一起老地方，眉心一跳。

“你们关系好吗？”闻意雾不依不饶。

“特别差。”艾绒定好闹钟，把手机放到一边。

“你明天有事吗？”艾绒问。

“明天再聊一下项目吧。”闻意雾想了下然后说：“逛完超市后突然发现还有很多值得商榷的地方。”

艾绒笑了下，随口道：“超市哲学？”

但心里门清的闻意雾却摇头往她怀里蹭：“听不懂……”

艾绒伸手点着她的额头说：“早点睡吧，明晚我可能晚点回来。”

“我可以去吗？”闻意雾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

艾绒松开手，然后掀开被子躺下，闭眼道：“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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