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洛市高铁站，艾绒和葛晓晓站在出站口外，没一会儿一个身穿休闲西装，拉着个商务行李箱的短发女人率先于众人转过拐角。

葛晓晓抬手：“这里！”

坐到车上，葛晓晓发动车子问后排的秦青：“怎么坐的高铁？”

“我们学校离机场太远了。”秦青坐在后排右侧，她转头看向车窗外：“我来之前看了一下，洛大地理位置不错啊，在市中心。”

“京市寸土寸金，你们贸大还好，新校区建的时间早，不然要是现在才规划，铁定六环开外。”

“你还真别说，现在确实有这个信号。”车内温度有些高，秦青降下半边车窗，微凉的风嗖嗖的往车里吹，秦青似乎还是有些热，她又解开一个衬衫纽扣，朝前凑去：“艾老师，一会儿带我去洛大逛逛？”

艾绒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先去酒店签到吧。”她说。

“对，今天太晚了，你不是一下课就赶过来了吗？今晚先歇歇，明天有空再陪你逛洛大。”葛晓晓在一旁说道。

“也行。”秦青闻言靠回椅背，然后她又想起什么，开口问：“你们地方订好了吗？”

开车的葛晓晓非常无语的摇了下头：“真是个酒蒙子。”

在酒店前台签到完毕，葛晓晓领着秦青上楼，走到一半秦青回头冲艾绒喊道：“你不和我们一块上去？”

“不去。”艾绒站在签到处头都未抬。

小方桌上放着签到表，艾绒拿起来看了两眼又放下，签到处有两个同学正穿着马甲：“这次学院的论坛是由咱们院学生会负责的吗？”

“对的艾老师。”学院负责论坛的李老师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陶茜没想到大晚上的还能碰到自己的指导老师，于是这会儿她和另一位同学站起来说：“我俩都是学生会办公室的。”

艾绒点头，然后说：“你们坐着吧，我看还有十几个人没到，你们是要等他们都到了才能走吗？”

陶茜和另一位同学互看一眼，这个李老师离开前还真没说。

艾绒一看便明白了，离开前她嘱咐道：“回去的时候结伴回，一定要注意安全。”

这是洛大哲学院时隔多年第一次举办论坛，不那么有经验。

艾绒走到酒店外透气，过一会儿一个身穿西装胸带工作牌的人脚步飞快的朝这边走来。

“艾老师？”刚从洛大赶过来的李老师老远就看到了酒店外车旁站着的艾绒，走的近了，她问：“您这个点在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李老师是校招的编外人员，硕士毕业就来洛大哲院了，平时负责学生工作和学院的一切杂事，她看起来年轻，无论何时何地脸上都带着笑。

“我有个同学也参加咱们这次论坛，刚送她上去。”艾绒说完后问道：“你们今晚准备几点撤？”

李老师闻言犹豫了下，然后说：“具体看情况吧，之前群统计时间有几个要今晚十一点之后才到。”院里领导的意思是尽职尽责做好学院工作。

“都是学生吗？”她们学院这个规格，艾绒想应该不会有教授大半夜的专程赶来。

“是的。”李老师点了下头。

艾绒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

“单独给那些学生拉个群吧，如果十一点半之前还没到，明早会议开始前让他们补一下签到顺便拿资料。”艾绒之前在庆大有负责过这些事，她说：“这儿离洛大也不近，两边学生的安全我们都要考虑到。”

说完见李老师似乎还有些犹豫，艾绒再次开口，她理解编外工作的不稳定性：“或者今晚你就睡在这边，明早也省的来回跑，费用之后可以和学生的劳务费一起找学院报销。”

艾绒之前好像听葛晓晓说过，李老师家在郊区住，离这边挺远的。

李老师也有这个想法，但关键是现在酒店房间已经订满。

说完后艾绒却见李老师仍面带犹豫，她想起刚才曾在大厅看到的场景，好像还有另一个大型论坛这周末也要在这里举办。回过头看了眼酒店规模，艾绒在心里摇摇头，所以人真的不要轻易降级。

“如果酒店没房的话……”艾绒环顾了一个四周。正巧这时葛晓晓和秦青从大厅走出。

“好旧的酒店。”秦青已经换了套舒适的衣服，她一边下楼一边摇头。

“可以啦，这里又不是京市。”葛晓晓受不了的快步走在前面，看到不远处的艾绒后，她喊了一声：“师姐我们来了。”

走近了她才看到一旁的李老师，两人点头打了个招呼。

艾绒却看向一旁站着的秦青，秦青可从没受过这等待遇，于是她语气迟疑道：“你……”

将手中的房卡递给李老师，秦青在对方表示完感谢后，非常理解的开口：“没事儿，都是打工人，能理解。”

秦青的房间是标间，两张床，无合住。

三人一行坐上车，秦青在后面叹气道：“你们学院也太抠了吧，连间房都没想到给老师开一间。”

葛晓晓闻言便也开始吐槽，从院里老一辈领导的迂腐，到会议上毫无意义的长篇大论，再到那些亘古不变的pua话术。

听完之后，秦青觉得自己受到了安慰，她们学院虽然也卷，但最起码领导都是上进型，不会让你白忙活。

“还是想不明白你们当时为什么不留京。”秦青在后面摇头道。

葛晓晓在玩乐方面很有一手，她找了家既离洛大远又离酒店远的清吧。

秦青每到一个新地方都喜欢先喝一杯调酒师随意发挥的特调，她管这个行为叫“打底”。

终于等秦青先过了把瘾后，她们才找了个角落的位置落座。

“感觉你好久没喝了？”葛晓晓有些惊奇的看着秦青脸颊冒出的红晕，这就像是看到了太阳从西边升起一样惊奇。

网络上流行一句话，博士尽头不是酒蒙子就是体育生。尤其是急于出成果但论文写不出一点，项目进度迟迟无法推进以及导师的高强度压迫。

在这种情况下，人总需要一点精神慰藉，于是她们要么选择拼命健身、要么麻痹自身。或许在这二者之中还有第三条路，葛晓晓想到她曾在宿舍洗手池遇见的一洗衣服洗一天的、和无数冷脸涮拖把的沦落人。

“忙的饭都吃不上，哪还有空喝酒？”秦青的动作称之为牛饮也不过分。

葛晓晓显然不信，读博时她这个学姐给她留下的最深刻印象，大概就是宿醉一晚，第二天却仍能够准时出现在图书馆，背着硕大的电脑包以及布满血丝却依旧炯炯有神、挂着俩黑眼圈的眼睛。

“晓晓我和你说，多和你师姐学学。”秦青拿起一瓶伏特加，显然已经完成了热身运动：“别最后人情都让你师姐领了。”

葛晓晓无语的拿起酒杯抿了口，然后回击：“你不也是其中一员吗？”

这下轮到秦青无语了。

秦青博导很push，博一刚开学就要秦青上交博士论文的完整框架，但在指导过程中却不给任何可用的idea，都说硕导是科研之路的“原生家庭”，于是“原生家庭”幸福从没见过这阵仗的秦青最后压力大到和同样崩溃的同门一起跑去酒吧买醉。

买醉可以，但第一次去酒吧就喝到不省人事，却属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不过还好，俩人幸运的遇见了有经验的“艾绒”。

秦青到现在都不想回忆当时她和同门的窘状，在人来人往繁华的酒吧一条街上，她们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坐在马路边上，拽着艾绒的裤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争相哭诉自己的委屈。

本以为她们的阵营又多了一员大将，结果没想到第二天去找办公室找导师，却发现对方或许就是她们被压榨的“导火索”。

导师要求她们必须申到但没申到的项目，对方毫不费力的就中了。被导师无数次否定，一年过去甚至连框架还没搭建好的小论文，对方在一年的时间里已经发了两篇，其中一篇还是c，并不出意外在学期末又拿到了国奖。于是导师对她们的要求也越来越高。

可这种人你却想恨又恨不了，嫉妒起来又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无能狂怒了。

因为对方实在太会来事了，会在看到你被导师骂到狗血喷头的时候无声过来转移火力，并最后轻巧的用问题或其他方式让你那个别扭的导师提出有用的意见或者干脆松口放你一试。

“诶呀，都是女生，出门在外能帮就帮。”葛晓晓在此刻及时开口打断了秦青的回忆，她说：“再说了，你也没见过师姐好心到帮哪个异性吧？”

她们出来从不谈感情，光聊事业就能聊很久。

聊到一半，秦青突然开口问：“艾绒，你以后还会回京市吧？”

葛晓晓的视线也一下集中到艾绒身上。

十点多了，艾绒已经有些困了，她托着腮静静的听两人吐槽，如今见话题又移到自己身上，她只好抬眼说：“谁知道呢？未来那么长。”

“我倒觉得你只把洛城当个跳板，早晚都是要向上爬的。”秦青说道。

葛晓晓女朋友这会儿发来消息，她正低头回复，已经有些醉了的秦青见状摇头道：“晓晓，你知道为什么你的发文数一直全院垫底吗？”

葛晓晓回完消息，很有自知之明的回答：“因为我不自律。”

“不对，”秦青晃晃手指说：“因为你谈恋爱了。”

艾绒闻言觉得这个局是时候结束了。

“关谈恋爱什么事？”葛晓晓一脸匪夷所思。

“搞学术要的就是做到心外无物，人学合一。”秦青振振有词道：“就像我，再或者你师姐，你看看我们哪一个谈恋爱了？听我的，谈恋爱会分走你的注意力，就像现在你连喝酒都喝不专注，你看看我俩，这一晚上谁看手机了——”

话还没说完，她就见对面的艾绒低头在发亮的手机屏幕上打字。

振振有词的秦青在这一刻一下哑火了：“……”

而另一边，艾绒手机刚充好电，她拔下充电宝，开机后闻意雾的消息几乎是像雪花一样涌进来。

【小宝贝：几点回来呢，我好想好想你了。】

【小宝贝：已经九点了，要回来了吧。】

……

【小宝贝：我这边快结束了，你那边还要多久？】

【小宝贝：发个定位我去接你吧。】

……

【小宝贝：头好晕啊，我好像喝多了……】

艾绒往上划了两下，然后看到两分钟前对方发来的最新消息后，她打字回复：“回去了吗？”

对方几乎秒回。

【还没。】

【头好晕好难受……】

【想吐……】

艾绒的困意在此时消散大半，她打字回复：“定位发我，我去接你。”

“……艾绒，你是不是——”但秦青话还没问完，对面的艾绒就锁掉手机，抬头朝她俩看来：“喝得差不多了，回去吧。”

一旁机灵的葛晓晓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那天中午在学校见到的富二代，而另一旁的秦青则开口说：“这才哪到哪啊，我这瓶酒都还没喝完呢。”

艾绒扫她一眼，然后毫不留情的站起来说：“那就拿上回去喝。”

身边的葛晓晓见状也站了起来，秦青无语片刻，最后还是起来了。

“到家了在群里发个消息。”走出清吧，艾绒提前约好的代驾已经到了。

“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葛晓晓疑惑问道。

“不了。”艾绒没有多说。

“喂艾绒，”秦青晃着想拍艾绒的肩，但艾绒退后一步隔着衣料抓住了她的手臂，等对方身体又恢复平衡后，她及时松开手。

“你不会也谈恋爱了吧？”秦青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悲戚，葛晓晓在一旁了然，她走过来打开车门，要把秦青扶到后排。

“不行啊。”秦青的语气依旧悲怆，她不肯坐到后排，只是说：“你要是也谈恋爱，就没法专注搞事业了，那我怎么办啊，失去了吊在眼前的胡萝卜，我还怎么进步啊。”

艾绒：“……”

“赶紧走吧。”艾绒帮着葛晓晓一块把秦青塞进后排，车刚启动，艾绒就低头打开手机去看闻意雾有没有回复。

对话框的最新一条依旧是艾绒发出的那条消息，没有任何犹豫，艾绒给闻意雾拨去电话。

漫长的接通时间后，一道熟悉的铃声突然在身后响起。

艾绒握着手机循声看去。

下周三就要入v啦，从第23章开始~

v后努力多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