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此生不换

待晏渠山醒来时,风波早已渐息。

萧麒倚着帐帷,飞扬的眼尾通红,活像是熬了几宿,他见着晏渠山睁开眼,面上总算是有了几分喜色,“你醒了!太医!”

太医院的人早些时辰便侯在外头,得了主子召唤便鱼贯而入。他们朝萧麒作了一揖后便为晏渠山搭脉,待静默片刻后,则心中明了,太医道:“殿下不必忧心。”

“好在公子服用的毒算不了太多,现体内余毒已清,往后只要慢慢调理便是了。”

听了他的话,萧麒这才送出一口气,挥了挥手让人下去,而后又是睁着双通红的眼看向晏渠山。他张了张嘴,本想说些嘘寒问暖的话,可他到底不是个温言软语的软和性子,看他半晌,只是赌气般搡了他一把——

“晏渠山,你发什么疯呢!”萧麒眉梢一挑,叉着腰厉声喝道,若是略去他眼底藏不住的忧心与劫后余生般的恍惚,则全然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你既知道那断肠散是能要了人命的,竟还敢往嘴里送,你……”他气急,背过身去,猛地一甩衣袖,闷声道,“真是活见了鬼。”

晏渠山方醒来,俊脸还白着,便要分出神来哄这祖宗。他抬眸看向萧麒那一身绛红泥金团花圆领袍,眸色一凝,而后垂下眼帘,持着帕子咳嗽两声,缓声道:“殿下今日这身衣裳倒好看。”

这身衣裳面料华美,上头的纹绣也精贵,那艳艳的水红称得萧麒肤白如雪。烛光映照下,说是仙子下凡也不为过,又附以那猫儿似的娇气模样,仿佛这天底下所有金贵的物什都合该是他的。

萧麒掌心拂过流水般的浮锦,说:“这是前些天内务府送来的,父皇命绣娘赶了身衣裳出来……”他的话一凝,又红着脸微声道,“给你也留了一匹。”

“玄色的,赶明儿了差人给你送过来。”

晏渠山眉眼柔和了些,“殿下有心了。”

萧麒却嗔怪似得哼了一声,“不过是旁人捡剩的,你……你若是再不快快好起来,我便不留给你了,赏给方海去。”

他只是要晏渠山将身子养好,却弯弯绕绕地说了这样一大段,晏渠山复又抬眸瞧他,道:“学生虽然莽撞了些,可总归为殿下做了件对的事。”

“皇上疼惜殿下,那么往后殿下在这宫中,总不会再平白受人欺辱了。”他轻叹一声,“学生心里高兴。”

“谁管你这疯子。”

晏渠山低低地一笑,而后抬手扳过萧麒的下颌,他指尖寒凉,可那在白腻肌肤上的一摩挲,却显得温情脉脉。

萧麒执拗地低着头,要将脑袋扭回去,不让晏渠山瞧见他的脸,可抗拒了几次都无果。

他刚要恼羞成怒地说晏渠山此举无礼,却察觉到自己下颌的指尖游移到了眼角。

莹莹的泪被捻灭了,水淋淋的一道,最终尽数抹在萧麒的鬓角。晏渠山借着跳动的烛光看他,一张冷峻的、玉白的面孔也因着这眼底的情意而显出几分欲语还休的怜惜,他道:“殿下受惊了。”

“你若再有下次,我要你好看!”

萧麒恨恨地看他,他极力想让自己狠厉,可心里却后怕得不得了,嗓音也哽咽。晏渠山拂过他的脸,继而迎着他逐渐瞪他的眼——

晏渠山在萧麒的眉心处轻轻印下一个吻,极虔诚、极轻柔,像是对待无上的神祇。

他大不敬,足以让萧麒治他的罪。可萧麒的心脏却跳动地这样快,浑身上下都仿佛泡在一汪温热的池子里。

那举动是下意识的,萧麒仰着脖颈,将自己的唇印在了晏渠山的唇瓣上,青涩的辗转,而后报复似得一咬,尝着血味。

他热得厉害,吻毕,则用力将晏渠山推回了被衾里,拉上床帐,留下一句,“我还有事,你先歇着。”便匆匆离去了。

只留晏渠山在床榻上,他抬指抹去自己唇角的血珠,依然沉静,仿佛萧麒的这个吻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侯在偏房外的紫珠见着萧麒出来,脸颊绯红,没忍住疑惑道:“殿下怎么了?脸这样红?可是里有炭烧的太旺,熏着了?”

萧麒拍了拍脸,“无碍,吹会风便好了。”

紫珠这才松出一口气,她朝身后晏渠山的屋舍望了一眼,眼波一转,而后又道,“晏公子的福气倒是比旁人要深厚百倍,都说那断肠散无药可解,竟还能叫他捡回一条命来……”

萧麒听着她的话,略一驻足,沉声道:“不许在背后编排晏公子。”

“奴婢不过是觉得这事儿发生的太巧了……”紫珠嘟囔道。

“巧合也好,人为也罢,总归是已然发生的事了。”萧麒扭头睨她,“我知道他心思重,可我也知道,他是真心为我好。”

那日风波过后,父皇又召他过去,好生安抚了一番,建德帝看着萧麒那张脸,感慨道:“你同你母妃是生得愈来愈像了。”

萧麒跪在他身前,并不敢应声。

建德帝将他扶起,望向他面孔的目光似眷恋又似不甘,复杂的叫人难以辨别。但最终还是拍了拍他的肩头,“朕好久不曾这样,细细地看你了。”

“朕竟不知你在这宫中如此委屈。”萧礼叹了一声,“那日皇后说了许多,却都是脱罪的托辞,只有一句,却是一句实话。”

“前尘往事,是不该牵扯到无辜的皇子身上来,这些年,是朕委屈你了。”

萧麒躬身道,“儿臣不敢。”

“朕已下旨处决了李充容,皇后也尚在禁足中,往后朕护着你,你不必再怕。”皇帝道。

“儿臣谢父皇。”

“你退下吧。”

萧麒走出养心殿,仰头看着高而厚重的四方宫墙,踩着长街的雪往回走——那日事发突然,时至今日,他好歹也冷静下来,将事情捋了个明白。

他能猜到那梅子糕,概是晏渠山在其中动了手脚,而后顺藤摸瓜地找出青儿,嫁祸给李充容——

李充容虽然愚蠢,却也不至于在宫宴上直接对他下手,想来是晏渠山先一步察觉了李充容的手段,又设局叫她自取灭亡。

至于皇后……皇帝也未免不清楚梅子糕一案皇后的清白,可宫中嫔妃多年无所出,到底是谁的手笔,皇帝心里一清二楚。他早就心有不满,只是碍着余中钦没有彻查而已,梅子糕一案闹得如此难看,他自然要借此机会惩戒皇后。

哪怕伤不了他们根本,作了威慑减少文党势力也不失为好事。

晏渠山这招看似兵行险招,却是一箭双雕——既能叫萧麒从此在宫中保全自身,平步青云,又能激起皇帝对文党的忌惮,叫他们步履艰难。

他是怨晏渠山什么都不告诉他,可那梅子糕中却是当真下了断肠散,那是剧毒,稍有不慎则会毙命。

萧麒这一生,还是第一次有人,愿意为他做到如此地步,哪怕此事本就是晏渠山算好的,他也认了。

晏渠山七窍流血伏在萧麒身上时,他只觉得怕,萧麒甚至不敢想,要是晏渠山当真去了,他该怎么办——

晏渠山昏着的这些日子里,他心里那些隐匿的情愫也拨开云雾,那是青涩,而又沉甸甸的爱意,带着孤注一掷的依赖。

也许曾经萧麒还尚且能收敛自己的情意,可此事一出,他便再难遮掩。萧麒知道,今生今世,他的真心与情爱,便只会托付在晏渠山一个人身上。

可萧麒并不明白……晏渠山为他做那些,只是为了报他的知遇之恩,还是……还是也对他有情?萧麒蓦然地想起先前那个印在自己额上的吻,于是面上又立竿见影地泛红。

也许……萧麒将自己的唇瓣揉得通红……红着脸回忆着那仿佛还残留在唇上的触感……

晏渠山待他,也是一样的情意吧?

我听着此生不换dj版写的(羞耻对手指

晏渠山这哥们真是超级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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