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斯年哪里管得了这些,满脑子都是萧长澜,不过十来天没见面,他却恨不能立马飞过去。
萧长澜等在望月楼中,外面人山人海,吆喝声惊呼声不断,吵吵嚷嚷,他却一眼看到秦斯年的身影。
秦斯年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萧长澜跟前,笑容格外灿烂:“等很久了吗?”
“没有。”萧长澜摇头。
秦斯年道:“今年的上元灯节真热闹,我来的时候看到各种形状的花灯,去年都没有。”
萧长澜为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喜欢的话多买些回去。”
“冷吗?”
秦斯年转了个圈:“不冷,父亲特地找人给我做的大氅,从前的衣服都太过鲜艳,不能穿。”
“好看吗?”
“嗯。”萧长澜点头。
秦斯年道:“你别以为我没心没肺,这些日子我一直乖乖为祖母守孝,抄了许多遍《地藏菩萨本愿经》,手都酸了。”
“不过这是我自愿的,就算手废了也没什么。”
外人怎么说,怎么想他管不着,但不希望萧长澜误会。
萧长澜拉住秦斯年的手:“我知道,你不用解释,老夫人也会明白的。”
“咱们去看花灯。”
不说外面,只望月楼内便挂满了灯笼,有不少人正努力往上挤,楼梯被挤的水泄不通,不断有人朝着他们望来,目光大多凝在秦斯年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萧长澜后悔约在望月楼见面。
喧闹声音太大,秦斯年扬起脸,凑到萧长澜耳边:“长澜哥哥,主街在舞狮子,我们先去那里吧。”
“好。”
秦斯年的气息落在萧长澜的耳朵上,他的目光凝在秦斯年身上片刻,两人相携往主街而去。
路上,秦斯年买了两罐浮元子,边走边吃。
“你慢些,小心呛风。”萧长澜端着另一灌浮元子,胳膊有些僵硬。
秦斯年咽下嘴里的食物:“你怎么不吃,快吃,一会儿该凉了!”
萧长澜为难:“还是给你留着吧。”
“啊,长澜哥哥是不是不喜欢吃浮元子,没事,两罐我也吃的完!”秦斯年刚想说他没用晚膳,注意力瞬间被前方的舞狮夺去。
萧长澜紧紧跟在秦斯年身边,生怕他走丢。
“好热闹啊!”
“今年是新帝登基头一年,自然要办的热闹些。”萧长澜道。
秦斯年激动的抓着萧长澜的胳膊:“看,后面还有游龙灯,好长的队伍!”
等队伍走过,两罐浮元子已经全部进了秦斯年的肚子。
萧长澜把秦斯年带到一个小摊前,从上面拿起一根发簪,款式简单,顶部坠着一个雪白玉兔,非常可爱。
“这根发簪我要了。”萧长澜从荷包里掏出银子,商贩一眼认出站在他身后的秦斯年,秦牧虽已不是丞相,却又成了太傅,秦斯年的身份在他们眼里并无变化,商贩连忙接过银子谢恩,内心战战兢兢,生怕秦斯年一个不高兴把他摊子给掀了。
秦斯年接过发簪:“给我的?”
“这是女子戴的那种吧?”
“一样的,小人这里的发簪男女皆可,三少爷不妨试试,您容貌本就出挑,戴上肯定好看。”小贩赔着笑脸。
秦斯年有些意外:“你认识我?”
他转头去看萧长澜,如果萧长澜也被认出来,明天全长安城都会知道他们两个在一起。
“三少爷如此气度,小人自然认识。”小贩道。
秦斯年指着萧长澜:“那你可知道他是谁?”
“这个……小人不知。”
“不知道就好,你什么也没看见,听到没?”秦斯年警告。
小贩连连点头:“是是是,小人什么都没看到,爷您慢走。”
秦斯年抓住萧长澜的胳膊,匆匆离开。
“跑什么?”
“不跑等他认出来是你,明日传遍长安城,父亲和哥哥那里肯定瞒不过去,我就完蛋了!”秦斯年拿着发簪:“长澜哥哥,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平日里萧长澜肯定没受过这种委屈,只有别人避着他的份。
萧长澜摇头:“没有。”
“今日既是陪你出来,自然是你说了算。”
秦斯年扬起笑脸:“那咱们去猜灯谜!”
萧长澜买了两个面具,一个牛头,一个马面:“这样就不会被认出来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秦斯年戴上面具,看着萧长澜的脸忍俊不禁:“长澜哥哥,这两个面具好丑。”
“谁能想象到面具下的长澜哥哥是那样英俊呢?”
萧长澜微微翘起嘴角,刚想说话,突然涌来一群人,生生把他们挤到两边,秦斯年随着人流越来越远,喊了两声,全部被淹没。
他看到不远处的小贩从货架下抽出一把刀,直直的朝他杀来。
秦斯年被人推了一下,不妨摔在地上,恰好躲过杀手的剑,连忙向旁边翻滚,并踹倒货架,货物散落砸在杀手身上,秦斯年趁着这个机会起身,融入人群。
尖叫声传来,人们看到杀手,惊恐的想逃离,奈何人挤着人,根本无法逃开。
杀手两招落空,劈开货架,继续朝着秦斯年而来,却猛然失去目标。
人实在是太多了。
秦斯年尽力把自己缩在人群里,跟着人们一起往外逃,他半曲着腿,这样一来他能获得暂时安全,但无法去寻萧长澜的位置,不知道会被人群带到哪里。
不过现在顾不上许多,秦斯年只想保命。
正当他庆幸逃过一劫的时候,耳边传来孩童的哭声,在一众嘈杂惊呼声中显得极其微弱,秦斯年低下头,有个约莫三四岁的孩童跌在地上,许是受了伤,小小的身子不住颤抖。
秦斯年用力推开身边的人,半弯下腰去抱孩子,身后的人为了活命,拼命的从他身边挤过,等他把孩子抱起来,杀手已经发现他的位置。
再想跑已是来不及,秦斯年只能紧紧护住怀里的孩子,就在他以为死定了的时候,被一股力气推开。
耳边传来剑划破血肉的声音。
萧长澜把秦斯年护在身后,面前突然出现数十位杀手,每人手里都拿着剑,而萧长澜手中空空如也,这次出来是为了赏花灯,没有带佩剑。
“长澜哥哥!”秦斯年喊了一声,目光凝在萧长澜的胳膊上,刚才为了救他,萧长澜的左臂被划伤,此刻正不停地往地上滴血。
“小心!”
秦斯年刚喊完,便见冲上来的人被萧长澜一掌震开,倒飞出去,接下来如砍瓜切菜一般,尽管那些人手里拿着剑,却打不过赤手空拳的萧长澜。
萧长澜用脚尖踢起地上的剑,一剑穿过两个杀手的身体,杀手当场身亡。
秦斯年捂住怀里孩子的眼睛,不想让稚童看到血腥场面。
十几个杀手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一片狼藉,四处都是飞溅而出的鲜血,萧长澜回过身,朦胧的灯光映在他脸上,明暗交加如同阎罗。
秦斯年忍不住后退一步,抱紧怀里的孩子。
萧长澜没有动,站在原地看着秦斯年,人群中钻出一位妇人,哭喊着朝秦斯年奔来:“孩子,我的孩子!”
“哇……”
稚童听到母亲的声音,猛然又哭了起来。
妇人从秦斯年怀里接过孩子,战战兢兢的道谢,又因为害怕萧长澜,不敢多停留,千恩万谢的抱着孩子离开。
萧长澜见秦斯年一动不动,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秦斯年回过神,小跑着追上。
“长澜哥哥,你受伤了。”
秦斯年怕碰到他的伤口,不敢乱碰,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眸子中全是担心。
萧长澜侧过头:“你刚才在怕我。”
“我……”秦斯年无法解释,刚才那一瞬间,萧长澜冰冷的双眸,再加上身上的血,他确实被吓到了,但他很清楚,萧长澜是为了救他才会如此,不杀那些人,那些人就会杀他们。
“我现在不怕了。”
“咱们就这么走,那些杀手怎么办,还有活口吗?”
“没有,都死了。”萧长澜道,他出手向来如此,那些杀手受过专业训练,更像是死士,留着也问不出什么,倒不如自己去查。
“都死了?”秦斯年咽了口口水:“那……”
“那岂不是不能问出幕后主使了?”
“嗯。”萧长澜点头。
“算了,死了就死了吧,你的伤要紧,长澜哥哥,咱们去医馆。”秦斯年抓住萧长澜的衣襟:“我知道附近有家医馆,现在应该开着门。”
萧长澜的脸色柔和许多:“好。”
果然如秦斯年所料,医馆里面有位老大夫坐镇,看到浑身是血的萧长澜,脸色变了变。
纵然他医治过不少伤患,可看起来这般血淋淋的还是头一个。
得知萧长澜身上的血大多是别人的,老大夫松了口气。
剑伤狰狞,秦斯年看着大夫给萧长澜上药,紧紧拧起眉。
“疼死了。”
萧长澜额上沁出冷汗,瞥了秦斯年一眼:“伤的是我。”
秦斯年咬唇:“看着就很疼,如果是我,恐怕已经哭爹喊娘了。”
“你别看了,出去买身衣服。”
“好,我这就去。”秦斯年跑到隔壁成衣店,飞快的买了一身衣服回来。
老大夫为萧长澜包扎好,萧长澜小臂受伤,行动不便,秦斯年自告奋勇:“我帮你穿!”
萧长澜没有拒绝,秦斯年微微点起脚尖,动作放轻,看到伤处,鼻子猛地一酸。
“你的胳膊不用吊起来吗?”
“不用。”萧长澜盯着秦斯年:“小伤而已,不用担心。”
“年年,抬起头来。”
“别哭。”
萧长澜伸出手,手指停在秦斯年脸上,为他擦去眼泪:“你一哭,我胳膊就开始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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