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师姐

桓照夜恭敬上前行礼:“徒婿桓照夜,见过师父。”

老人家绕着桓照夜转了一圈,捻须点头道:“配得上十七。”

姚东篱和白藏此时方出得院门,往庄疏庭身后立了。

白藏低声向庄疏庭道:“放心,伤药我已备好。”

庄疏庭道:“多谢七师兄。”

老人家停住脚步,看向庄疏庭:“十七,规矩你是清楚的。”

“是,师父。”庄疏庭面无表情,淡声道,“但师父若不手下留情,我便一把火,烧了这百车贽见礼。”

桓照夜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老人家双眼一瞪,颇为严厉:“你敢威胁为师?”

庄疏庭慌忙上前,捉住老人家衣袖,晃了几晃,娇声道:“师父,这脸是伤不得的,十七最喜欢的便是他那张脸。这胳膊也伤不得,若伤了,还怎么抱十七?这腿也伤不得,腿……腿那般长,十七第二喜欢……”

老人家哼了一声:“依你说,哪里伤得?”

桓照夜眼瞧庄疏庭,一脸饶有兴味。

庄疏庭瞧了眼桓照夜,一脸哀戚:“师父,您若伤了十七的心上人,十七要伤心的。”

老人家又哼一声:“女大不中留。”

桓照夜唇角弯起,面上笑意再也收不住。

庄疏庭指了指山道:“师父,您瞧他,多有心,千里迢迢送了您百车厚礼,您哪里舍得伤他?”

老人家又捻了捻须:“十七放心,为师不过试一试他,你乖乖站白藏身后去,免得为师误伤你。”

庄疏庭松了手中衣袖,依言往白藏走去,刚走几步,又回头向桓照夜无声唇语:“小心。”

桓照夜笑意更深,向她点了点头,亦唇语道:“放心。”

老人家长剑一指:“来吧,徒婿。”

桓照夜抬脚踢起地上长剑,伸手接住,迎上前去。

二人你来我往,不过一盏茶,便过了上百招。

桓照夜素日里一副雍容清雅模样,招式却于飘逸洒脱中透出凌厉。百招后,亦未显出败势。

老人家似是越比越开心,使出的招式一招更比一招难以招架。

又过了百余招,桓照夜翩然往后退去,不慌不忙收了手中长剑,从容淡笑道:“徒婿输了,多谢师父手下留情。”

老人家捻须笑道:“好徒婿,难怪十七如此倾心于你。”

姚东篱和白藏已瞧得呆了。

“过关了。”姚东篱笑道,“恭喜你,十七。”

白藏问庄疏庭:“他身手好到如此地步,毫发未伤,你又是威胁又是撒娇的,做甚么?”

“此前我只知他身手比我好,”庄疏庭幽幽开口,“今日才知,竟有这般好。”

白藏道:“我那药倒是白准备了。”

庄疏庭看向白藏,悄声问道:“这世上可有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亦不会被最好的大夫验出的毒药?”

白藏微俯身凑近庄疏庭,亦悄声道:“这样的毒药倒妙得很,可惜没有。你问这做甚么?莫不是想通了,要送你那不识好歹的后母归西?”

庄疏庭垂下眼眸,陷入沉思。

白藏瞧了眼庄疏庭,又往前凑了凑,贴至她耳边,声音压得更低:“你又在谋划甚么?”

姚东篱轻咳一声,捏住白藏后领往后扯了扯:“十七,妹婿似乎脸色不大好,你过去瞧瞧。”

庄疏庭忙抬眸看向桓照夜,只见他正同师父说着话,脸色倒瞧不出好还是不好。

她略微沉思,往他和师父走去。

“我瞧他脸色倒还好。”白藏哼了一声,笑道,“慎重起见,我去为他诊一诊脉。”

姚东篱一把扯住已抬脚的白藏:“我又仔细瞧了瞧,并无不好,方才许是我瞧错了,这脉便不诊了。”

白藏又哼一声,收住脚。

“殿下,属下来迟。”薛行总算到了别院,上前一番行礼,指着别院门口一堆堆箱匣,“后头的山道行不了车马,我命押送的车夫一件件搬了上来。一百二十车,一车不少。”

桓照夜点点头:“赏。”

“殿下放心,一个不落,均已赏了。”薛行道,“我让他们找个荫凉处歇息去了。”

“嗯。”桓照夜转身问道,“师父,这些东西安置于何处?”

“徒婿有心了,这些就交由老四和老七处置罢。”师父满面笑意,瞧了眼桓照夜身旁的庄疏庭,“十七,你带徒婿好生逛一逛咱们这净梵山,到了时辰记得回来用饭。”

庄疏庭道:“是,师父。”

桓照夜吩咐薛行:“你候在此处,按师父和师兄们的吩咐行事。”

“是,殿下。”

一时间,众人忙碌起来,只余庄疏庭和桓照夜二人还立在原地。

“师父对殿下甚是满意。”庄疏庭含笑道,“殿下的身手竟这般好,除了师父和大师兄,应是无人可及了。倒是我,瞎担心你一场。”

桓照夜眸光从远处忙碌的众人身上收回,看向庄疏庭,修长手指抬起,捏上她下巴,拇指缓缓轻抚她唇角:“是心里担心?还是,这里?”

庄疏庭静立不动,眸中嫌恶一闪而过。

桓照夜面无表情,拇指加了几分力,声音沉沉缓缓,锲而不舍问道:“王妃是心里担心我,还是嘴上担心我?”

他又在闹什么别扭?

庄疏庭双眸微垂,眼睫颤了颤:“心里十分担心,嘴上五分担心。”

桓照夜笑了一下,面上带了点自嘲,拇指慢慢从她唇角抚向双唇中心,重重按了一下,方恋恋不舍般,连带捏着她下巴的手指一道松开,顺势将她揽进怀里:“走罢,带我逛逛。”

“桓照夜,你……”庄疏庭垂在身侧的双手略抬,片刻后又缓缓垂落,暗暗捏紧成拳。

“嗯?”

这声“嗯”尾音低沉,魅惑极了,似带了勾子一般,萦绕在庄疏庭耳边。

她不知为何,心怦怦然狂跳了几下,双手猛抬起,抵在桓照夜胸前,语声不由自主带了丝慌乱:“……你,你松开我,不然,如何带你逛?”

眼见庄疏庭耳尖染上薄红,桓照夜唇角微弯,果真将她松开:“我来之前,你和四师兄去了何处?”

庄疏庭语声恢复清泠:“山顶。”

“那便瞧一瞧山顶。”桓照夜看向耳尖已恢复如常的庄疏庭,眸色沉了沉,“这别院颇大,为何只见四师兄和七师兄?”

庄疏庭自顾转身往山道上走:“其他人均在外头游历,平日里只有师父在。像今日这般,有三个徒儿,又多个徒婿,已是极少见了。”

桓照夜眸色又沉了沉,立在原地,瞧了庄疏庭背影半晌,待她转身停下侯着他,方抬脚跟上,语声淡淡:“不知你那师姐,何时回别院?”

庄疏庭怔了一瞬:“我不知,总归是想回的时候便回了。”

桓照夜神色似是颇为遗憾:“不知何时能再听一听她抚的流水。”

庄疏庭一言不发。

自从四师兄口中得知师父不让师姐摸琴,庄疏庭便知桓照夜之前所听的,与她所奏像了十成十的流水,并非出自师姐之手,而是出自她自己之手。

师父既不让师姐摸琴,便不会教师姐流水。即便师姐六年间琴艺突飞猛进,抚奏出的流水也是另一番意象。

而这流水她只在外头抚过两回。

一回是在琴馆,抚给听琴人。

一回是替暖香阁的衔香救场。

桓照夜自是在暖香阁听到的,暖香阁他自是常去的,衔香他自是认识的。不然在熟水铺,他不会说她比衔香还好看。

庄疏庭早已想通此处关窍,可如今瞧着身旁的桓照夜,她不愿说出,那首流水实是出自她手。

即便他误以为那首流水由师姐抚奏,他亦知晓她能抚奏出一模一样的。

他若想听,大可让她来抚,而他却对师姐念念不忘。

她瞧了眼绵延山道,离山顶还有颇远一段路程。

桓照夜双眸未离庄疏庭:“师父定有法子将你师姐喊回来。”

庄疏庭垂眸看向脚尖,淡声道:“师父确有法子。不过,如今你是我夫君,若让师父将师姐喊回来,师父恐会起疑心。”

桓照夜不动声色。

“无妨,我替你去求师父,八成他会答应的。”

毕竟,四师兄和七师兄便是她缠着师父喊回来的。

庄疏庭顿了顿,继续道:“若师父答应了,你多住上几日,等一等师姐。”

细碎的光从山道边修竹间缝隙漏出,竹影落在庄疏庭身上。

风一吹,竹影便跟着晃上几晃。

桓照夜眸光随着庄疏庭身上的竹影,亦晃了几晃。

庄疏庭又道:“家中还有要事,明日一早我便要下山,不能陪你等师姐了。”

桓照夜面若寒霜:“师父会起什么疑心?”

庄疏庭脱口而出:“恐会疑心你三心二意。”

“你同七师兄耳鬓厮磨,”桓照夜语声略沉,“他却未曾疑心你二人分毫。”

庄疏庭眉心微蹙:“我何时与七师兄耳鬓厮磨?”

桓照夜面上看不出神色,静默半晌,方道:“你只顾与他说话。”

庄疏庭忆起了,师父试完桓照夜身手后,她确是同白藏挨得略近了些,但哪里称得上耳鬓厮磨?

彼时她正问白□□药之事,她想用在桓照夜身上。

桓照夜的身手,她这辈子是打不过的了。

究竟怎样才能取下他性命,又能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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