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东街——
“这饼怎么卖啊?”
“小公子……二十钱。”
闻人不渝就这样叼着饼进了怡红馆。
虽然他刻意穿得俗气随意了些,之前也确实没来过这风月地儿,但还不至于没人招呼吧?
门前两个姑娘浓妆艳抹,悄悄对着他上下打量。
“这小公子瞧着年龄不大。”
“我看他的穿着也不赖,不是谁家的公子哥儿吧?”
“哎呦喂,吃着那条街五文钱的油饼,八成这行头也是从别处搞来的,吃白饭,骗到这儿来了,呸。”
闻人不渝将身后的声音听得是一清二楚,他转过头去,早已压不住飞翘的眉尾,气呼呼地走了。
他重新回到那条街,瞧着那卖饼的老汉,质问道:“你家的饼,多少钱啊!”
老汉反应过来,慢吞吞伸出五根手指。
“五文钱。”
“是吗?那你方才怎么卖我二十钱。”
“哦,风太大了,可能你没听清楚了。”
闻人不渝没拿老汉退给他的十五钱,另换了三张油饼,又穿了一身体面的行头,回到了怡红馆。
门口那两个姑娘眼睛都看直了,笑着迎上前,心凉了半截。
这小公子与常来的那位一样,怕是皇戚世家,金贵的要死。
“我来找我兄长,他昨晚进来的,你们有——”
“啊啊啊啊!死人了,死人了!”
三楼传来一声惊悚的尖叫声,闻人不渝冲上前,随即震惊地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兄长,当朝太子!
死在了怡红馆!
三刻钟后
廷尉魏昭带着下属围住了怡红馆。
馆内像是没了活人气息,静得可怕。
当湛冥跟在魏昭的身后,踏进馆内时,姑娘们正抱团缩在一起小声抽噎,和小厮们都集中在大堂。
一个小厮惊慌失措地朝门口冲过去,抖着音大声喊叫。
“我们,都得死!我们都得死!”
“我不想死!家里还——”
魏昭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利落地抽回了剑。
听到堂中有动静,闻人不渝提着滴血的剑从楼梯上走下来。
“七殿下。”
魏昭恭敬地拱手行礼。
他跟着闻人不渝来到三楼,见到太子的尸首也是怔了几秒,但很快平静下来。
“怎么两具尸首?”
闻人不渝看着门口被抹了脖子的柳家长子,笑着对魏昭说:“没办法,他喊了,我便杀了。”
“谁听到了?”
“所有人,要不然,你觉得他们会那么听我一个小毛孩的话,乖乖站好吗?”
魏昭暗骂了一声,进屋去查看太子的尸首。
湛冥正欲跟着魏昭进屋,被闻人不渝拦下了。
“大个子,你是新上任的廷尉左监吧,瞧着挺眼生。”
闻人不渝好奇地打量着湛冥。
“我兄长身上没有任何血迹,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你觉得如何呢?”
“太子殿下坐姿端正,面容安详,他杀,凶手很可能是他的熟人。”
“继续。”
“看得见的地方没有破绽,不代表看不见的地方也没有。”
闻人不渝露出一个笑,掏出怀里的一张油饼。
“饼,来一个?”
“……”
“让他进来吧——”
两人走进屋里。
“喝,我都不敢揭我哥的衣裳,你直接就扒了!”
魏昭没有看七殿下,紧皱着眉头。
湛冥俯身凑过去,真的没有伤口。
过了一会儿,闻人不渝叹了口气。
“完了……”
这时,宫里来人了,东厂总管德顺公公端着圣旨来了。
魏昭走到大堂,冷冰冰地说:“所有人听着,凡是看见过什么可疑的人,路过听见了什么的人,进过房间的人,都跟我走。”
“有功者,特赦。”
皇宫偏殿——
皇帝倚靠在龙椅上,眼睛浑浊,眼眶发红。
乐清一袭白袍,立在龙椅左边。
等湛冥他们进殿时,二殿下闻人伤淮与三殿下闻人易礼已经立在了阶下。
“陛下,人到了。”
德顺公公一摇拂尘,立在了龙椅右边。
“陛下,我是最后一个瞧见太子殿下的人,昨夜辰时,殿下进了屋里。”
“陛下,午时,我在过道里……看见……一个……黑影。”
“但是,天色太暗了……我就,没看清楚。”
魏昭扬了扬眉毛。
闻人不渝站在一边,似是走神了。
湛冥神色如常。
乐清走下台阶,轻声道。
“我记得昨夜午时,雪停了,月色正好,真的,看不清吗?”
魏昭抬头补了一句:“你们怡红馆,连个油灯都买不起吗?”
闻言,立在一旁的三殿下闻人易礼轻咳了一声。
“你可是看见了什么?只要如实说出来,朕,不会为难你。”
“陛下,陛下,小人确实,确实看见了。”
那跪在地上的人将身子一转,头低着,哆嗦着指向了七殿下闻人不渝。
“是他,是他从太子殿下的屋子里出来的!”
殿里霎时安静了。
魏昭出声质问剩下的人:“你们,可有人看见?”
“大人,昨晚轮到小五守夜,三楼,只有他一个人。”
闻人不渝当即下跪。
“父皇,此行并非儿臣所为,若我要行凶,又怎么会让那人看清了面,而不是一并杀掉。”
这时,验过尸的太医觐见。
“陛下,太子殿下没有外伤,也并没有中毒。”
“……”
所有人沉默不语。
太医瞧着最得宠的七殿下跪在地上,心头一惊,也颤颤巍巍跪下了。
“陛下,臣…另发现太子殿下身上有安神香的味道,可能是近来政事操劳,精神衰弱。”
魏昭转身走向太医。
“什么安神香?”
太医领着魏昭出去了,稍许,魏昭回来了。
“安神香,这味道可真是熟悉呢。还记得昨天下午,我搭乘三殿下的马车,也闻到了和太子殿下身上一样的味道呢。”
跪着的闻人不渝皱了皱眉。
魏昭继续往下说:“皇室的安神香都是特制的,可不是能在市集上随便买到的。”
闻人易礼攥紧了拳头,昨天挂在他腰间的香囊,丢了。
他低着头冷静地说道:“我长年婴疾,早些时候曾送过兄长我独制的安神香,不想他却是负重太多竟……魏廷尉,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时,太医急着趋步进殿。
“陛下,陛下,找到死因了!”
偏殿外风雪很大,寒意彻骨;偏殿内的地龙烧的很暖,殿里的人的心却是寒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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