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四五岁时,农忙季节,王辛庄子姥娘有时来我家帮着照看孩子。到了栽烟的时候,姥娘看着我二妹,腾出我大娘来埋苗,我也学着一棵棵地撒烟苗,三天的活两天多就干完了。
到我六七岁时,有了我三妹,看孩子成了我的事。我有时领着二妹耍,有时背着三妹玩,但在家里是待不住的,到处野窜,三妹也愿意跟着我到处玩。与同伴们像无人管教的野孩一样,无拘无束,东跑西窜,到处撒野。
有一天,我与三爷家二姐、五弟还有大爷家侄女等好几个孩子在场院以东的果园里玩。我家有苹果、花红果子树,中间大爷家有好几棵大梨树,三爷家在南边有栗子、李子、山楂等。中间一眼水井,上边安着浇菜用的辘轳,井边一架葡萄。果树西边是菜地,梨树下有看园子的小屋,是我大爷常住的地方。这里是我与小伙伴们的游乐园,捉迷藏、打皮猴、上树逮知了等,尽情地做一些小儿游戏,天真活泼,无忧无虑,简直成了我们的极乐世界。
我大爷家其间那棵最大的梨树,树身不太高,大约有一米半高吧,有尺半粗,枝桠茂密,四下里伸展开来,上面有我们的三个定位。我二姐与侄女的定位在东南角和东北角,我的定位在西北角,当然也是树的最高点。有果子时,可随手摘果子吃,无果时便在树上玩。由于好奇心的驱使,在地上玩够了,便爬到树上,望的远,看得清,非常开心。
有一天,母亲叫我照看三妹,她在家中做午饭。我背着三妹出来,来到果园,老远就看到二姐与侄女都上了树,把我眼馋得没法,但回头看到有辘轳的水井,又怕我上树后三妹掉到井里怎么办?上去吧,怕三妹出事。不上吧,又不甘心,可把我急坏了。
虽然生三妹时,恨得大娘给她起了个名字叫“换”,意思是说下一个一定换个儿子,但是没人叫,都是二妮三妮的叫。我说:“三三,你把好我的脖子,我也和你上树玩玩。”
三妹虽不会说话,不会走,但懂话了,听了我的话后,使劲搂着我的脖子,我两手紧抱树身,用力向上两蹿,就抓住了老杈棒,一纵身就坐在了老杈棒上,然后把三妹扭到我的身前,刚坐好,就被扛着锄上坡锄地后回来吃饭的父亲看见了,他赶紧到了树下,和气地说:“英子,把三三给我,咱回家吃饭去,快下来。”
我把三妹提着她的小胳膊向下一放,父亲一把接了下来,放在了地上。我也扒着树干,出溜一下滑到地上,还没站稳,被父亲二话没说,脱下鞋子朝屁股狠狠地打了两鞋底,打得我火辣辣地疼。父亲骂着说:“打死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自己天天在树上还不算,居然还背着孩子上了树,没见你这样的丫头片子,我打死你,看你以后长不长记性!”
我委屈得想要哭,但回头看了看不远的水井,心想:我在树上,三妹爬了井里咋办?稍微懂事的我,也知道错了。我没有哭,因为父亲从来没打过我,认真想想,谁家有在树上看孩子的?多危险,真是胆大包天,无法无天了,该打,父亲打得对,打得好。
从我记事起,父亲不但没有打过我,连高声呵斥我也没想着有,这是第一次打我,也是最后一次,这次对我严厉的管教,是对我最深厚的关爱,这深刻的教训,使我一生记忆尤深,得益匪浅。
中午吃饭时,父亲嫌我娘,说:“都是你把英子宠坏了,成天在外野窜,没一点女孩的样子。今天居然背着孩子上了树。真是越来越天大胆,以后非得严厉管教不可!”父亲心想,孩子大了,不能再任其放纵,得让她学点东西,给她施加压力,免得到处惹事。父亲又说:“明年开春送她上学校,今冬天我教她学算盘,英子,我教你的《九九歌》还记得不?”
我说:“记得,但我不知怎么用。”
父亲说:“今天把《九九歌》背熟,等晚上我有空时教你算盘子。”
晚饭后,婶子还是在炕上跟往常一样放个木凳,座上如豆大火苗的煤油灯,在昏暗的灯光下,做着一家人的针线活。娘抱着三妹坐在炕头里边。父亲在炕前地上,拉个凳子,放上算盘子,教我怎样打算盘。先从加法起,从一一得一加到九九八十一,从定位到进位一步步地教,我学得很专心,而且也很愿意学。
春节后,我上了一年级,我的算术从来没错过。在父亲的教导下,**岁时,珠算加减乘除我都了然于心,运用自如。在校时每做算术作业,我都是用珠算,从来没用笔算过,又快、又准、又省力,这完全是得益于父亲的谆谆教导之功。父严母慈,父爱如山,这深厚之爱,使我终生难忘,并以父亲为榜样来教育子孙后代,使勤学之风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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