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四个女儿

这一年,母亲又怀孕了,这一次是一家人最大的希望也是最后的希望。渴望最后能生个儿子,传宗接代,后继有人。因为我父亲已经五十多岁了,一家人望子心切,尤其是娘,天天唠叨,天天企盼,光年年腊月二十三跟玉皇大帝要小厮不说,三月三烧香叩头跟泰山老母要儿子,跟北斗星君要儿子,还有什么日子我不记得了。反正一家人最后的希望都落在了这次母亲身上。你想,如果再生不出儿子来,最大的痛苦又是母亲,到那时她是怎样的心情呢?

老天不从人愿,事与愿违,在这年的七月份母亲又生下了第四个女儿。这一天,我与大娘在院子里扒玉米,听到北屋里孩子落地后的第一声啼哭,娘捣着小脚跑到北屋的西里间,正巧母亲把生下来的四妹翻过身来,仔细一看,又是个闺女!母亲本来充满希望的心,一下子破碎了,精神完全崩垮了……有气无力的说:“妮子她娘,又是个闺女……啊!”话没说完头一下子就耷拉下来,抽泣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晕了过去……

娘吓得扶着我母亲,大声喊:“英子,快出去叫人!你婶子背过气去了。”

那时,背过气去我不懂是啥意思,但从娘着急的话语上,我知道一定出了大事,叫我找人,我找谁?两年前,我奶奶已经去世。我立刻找来了我三大娘和大爷家大嫂,他们七手八脚地把母亲抬在了炕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捶背,老半天母亲才渐渐缓过气来。娘把哇哇哭叫的四妹抱在怀中,唠唠叨叨地用好话语开导着我婶子,大嫂与三大娘也不住的相劝,婶子昏昏沉沉一点力气也没有,完全摊成了一摊泥。

这时,正是中午十二点,父亲上坡割玉米回家吃中午饭,听说生的是女儿,盼子的心又成了泡影。但父亲是个性情豁达的人,早有心理准备。心想:没有儿子的命,是强求不得的。英子下边不是没有儿子,因鬼子飞机惊风死去,这就是命。命里注定是不能更改的,就顺其自然吧!生啥算啥,没有办法!但看到婶子面色如土,不省人事的样子说:“不行,我得赶快请医生去,月子里得上病是最难治的。”

当时最好的妇科大夫是纪东村的张洪恩,二里来路一会就到,请张医生来家,诊完脉说:“这是急怒攻心,一是要好好开导病人,二是用药,病才好得快。”开了药方后张大夫就走了。父亲取来药,天天煎药成了我的事。

因为秋季农活太忙,父亲光坡里就忙不过来,家中看孩子做饭全是娘的事,忙得晕头转向,因为心中不快,思想乱套,所以做起事来也丢三落四,而且不守着我婶时偷偷地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婶子在这一个月中,时好时坏,在痛苦中不能自拔。吃饭很少,奶水枯竭。娘只好买来了点心、饼干一类的食品,慢慢地艰难地把四妹养活下来了。

等母亲出了满月,身体渐渐地有所好转,还真的得上了妇科病,身体虚弱、月经不调,从此五六年没再怀孕。但愚昧无知的人们,尤其是我娘,不懂医学方面、生理方面的道理,不怨自己重男轻女的旧思想,而是怨我四妹生得时辰不好。是在太阳正午,火辣的时候出生的,命里火毒相克,妨碍母亲不再怀孕,这怨天尤人、胡思乱想的说法是毫无道理的。其实这也是自怨自艾,无所开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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