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姑娘罢了

何人所为?不是长公子就是汝阴王,李云裳正色,只觉得入口的茶水略显酸涩,“昨晚之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春杏面色一白,扑通一下跪在桌前,“奴婢有罪,因不见姑娘一时情急就求到了汝阴王那......请姑娘责罚。”

“除了汝阴王,此事可还有旁人知道?”云裳也不叫起,手指轻敲着桌面,敲得春杏心里愈加慌乱。

她想偷觑一眼姑娘的神色,却又不敢,“奴婢叫王爷的侍卫给赶回屋子里了,不过那些人来无影去无踪的,想必没有闹出什么动静。”

项光虽死,但死有余辜。

他从前仗着军器监丞之子的身份在城里欺男霸女,为非作歹,不知惹下多少人命官司,多的是人为他的死叫好,怕只怕昨夜之事会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云裳暂且将此事抛在脑后,垂眸去看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的春杏,自打在她身边服侍以来,得用妥帖,是个难得的忠仆。

她伸手在春杏的臂膀上轻扶了一把,“关心则乱,我只有念你的好,怎么会怪你,只是担心这事叫别有用心之人瞧去,少不得拿来做文章。”

春杏心里暖融,就着主子的手起身,像是想起什么,近身低语:“姑娘疑心得没错,那日唯有绿柳进了紫竹姑娘的屋子,两人约莫在里头待了一刻钟。”

是了,都是风月场上的人精,紫竹就是再不喜她,也不会干出这样的蠢事来,除非受了绿柳的挑唆,一时冲动,才丢了性命。

云裳正欲叮嘱两句,便听门外传来罗芙的笑声,她手一伸推开门,甩着绢子跨了进来,“姑娘真是好造化,竟真勾得汝阴王另眼相看,真不愧是......”

话说到一半,眼睛瞟到一旁的春杏,才意识到有旁人在场,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变成,“快收拾收拾下去,汝阴王的王驾在后巷等你。”

说罢,一甩帕子,扭着腰肢出去了,嘴里还嘀咕着:“有的人当真是命好,羡慕都羡慕不来,会投胎也就罢了,就是落入青楼,也能勾来王孙贵胄.......”

春杏一脸疑惑地上前伺候主子更衣,“罗妈妈怎么神神叨叨的,什么投胎啊王孙的......?”

云裳没有回答,反伸手去指妆台上的白玉青水簪,“发髻上就插那根簪子,旁的什么也不要。”

“会不会太过素净了?”春杏拿着簪子在女子的云鬓旁比划,“奴婢觉着还是那红宝石的金坠子衬姑娘艳色。”

“台前我艳丽惯了,倒不如偶尔素净,反倒不流俗。”云裳解释了一句,便推开门往外走去,“你不必跟来惹人耳目,我有些馋楼里的芸豆卷了,去小厨房领一道来。”

“是。”

云裳下到巷子,几步远外停着一辆金辂马车,有伞盖,马匹系五彩毛毡腹带颈带、金饰,奢华无匹。

车夫与卫兵皆候立于马车之外,不知是否得了吩咐,各个垂首低眉不敢看她。

车夫小步上前,替她搬来马扎,撩开帷裳,“姑娘,请。”

李云裳没有动作,含笑站在原地未动。

她不动,也没人敢催促,于是就这么静了片刻。

直到车窗的帷幔掀起,男人侧目看来,启唇淡声道:“上车。”

李云裳这才踩着马扎,进了车内。

车厢通身漆着乌木黑,内里极宽敞,最内侧铺着一张卧榻,榻上还铺着狨毛暖垫。

左右两边各有两连处可放东西的台子,下有抽屉,似乎是用来摆放书籍,卷宗,方便他处理公事时用。

上车后,李云裳环顾一圈,选择坐在了男人侧边,她双手乖巧地搭在膝盖上,百褶月白如意裙散开,碰到男人黑色绣金丝的蟒袍。

男人收回眼神,膝上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车内空间很宽敞,但不知为何,和褚霁共处一室,仍然有一种不明觉厉的压迫感。

外头的车夫低声问:“王爷,到哪去?”

“就绕着堤岸,无令不停。”

“遵命。”车夫一甩鞭子,马匹长嘶,轮毂转动起来。

“你不像怕本王的人,如此拘谨作何?”褚霁的手指虚握成拳,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膝盖。

李云裳垂眸,嘴边勾起淡淡的笑意,“王爷说笑了,试问这天下,有何素衣平民不惧于王爷之危?”

“那方才你倒是胆大得很,还要等本王亲自开口请你。”男人的声音像是一阵凉风拂过耳畔,不辨喜怒。

“云裳虽出身烟花之地,但亦知以礼相邀,今日是王爷邀奴,奴甘冒私相授受之险前来,王爷怎地如此无礼?”

寻常人若是听到这话,早就战战兢兢地跪服在他脚边讨饶,这小女子,嘴上说着畏惧,可哪有一丝惧怕之态,反而振振有词。

褚霁笑了一声,“巧舌如簧。”

话虽如此,倒也不真同她计较,从身侧拿出一个漆器描金镶玉的小盒子:“昨夜云裳姑娘走得匆忙,落了东西。”

李云裳接过,打开盒子,发现里面的丝绒垫子上完好无损地躺着她的芙蓉素簪,正是昨夜摔断的那支,她诧异地问:“王爷将簪子修好了?”

“嗯,昨夜在巷子里拾到的。”褚霁单手拿起案上的汝窑天青釉茶盏,抿了口茶。

“我记得它已断作两截,王爷修了几钱......”云裳伸手去解腰间的荷囊,却被男人打断。

“比起这个本王更好奇,你与那邵家长公子的关系……”男人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拂过那素簪,指尖一挑,那素簪便横在了女子的颈边,再深一寸,便可见血,“据本王所知,邵懿可不是什么心善之人。”

兜兜转转,原来是疑心她与南郡邵氏的关系。

云裳面不改色地从荷囊里掏出一锭银子放于案上,“奴这素簪是花了一锭银子采买的,既然王爷不说价,那便以购价还之。至于长公子……”

女子朱唇弯弯,眸光盈盈地看向男人:“奴出身低贱,如何能与长公子这样的贵人攀上关系,不过是昨夜遭项光挟持,一时情急躲进邵家公子的马车,才得以脱险。”

片刻,褚霁恩了一声,将那素簪轻轻丢进盒匣之内,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答案,她说什么他便信什么。

就在这时,马车猛地顿了一下,李云裳不备,后脑敲到了车壁,她闷哼一声,控制不住又往褚霁那边倒去。

马车稳定下来的时候,她上半身正趴在男人的腿上。

车夫连忙解释,声音中带着惊慌:“王、王爷,奴才有罪......刚才有个孩童突然从巷子口窜了出来......”

“回府后自去领罚。”

“是。”

褚霁看着伏在自己身上,耳根子略微泛红的女子,眸色深沉。

只是他的心思向来不在女色上,纵使女人的手软得不像话,发肤间盈满淡淡的香气,他依然不动如山。

“王爷恕罪.......”从他的角度看去,女子的长睫颤如振翅,语气里透着微微的慌张和无措,她的手撑在男人结实的大腿上,努力支撑起身体,退了回去。

褚霁看了她一眼,薄唇轻启:“回春坊。”

马车平稳停住后,云裳正欲起身,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头问道:“项光可是王爷所杀?”

褚霁挑眉,“是又如何?”

云裳回眸一笑,“杀得漂亮,多谢王爷。”说罢撩开帷裳就下了车。

女子刚离去,鸣渊就掀帘而入,双臂环抱着剑,坐了一会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王爷,这位云裳姑娘似乎跟六公主差不多年纪......”

六公主褚瑶,是褚霁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被养得太好,到现在还是个天真无邪的性子。

褚霁抬头扫了他一眼,李云裳留下的那锭银子在他手里转了一圈,“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说就把项光的尸体丢到城外的乱葬岗去。”

“王爷恕罪......”鸣渊跪地抱拳,咬牙道:“属下疑心云裳姑娘是有意接近王爷的,她年岁虽小,却并非面上如此简单......”

褚霁不置可否,继续喝他的茶。

片刻安静后,鸣渊猛地抬头,“王爷,您看出来了?”

“跪着干什么?起来。”褚霁的手指摩挲着茶盏的边缘,笑道:“一个小姑娘罢了。”

鸣渊松了口气,他自然知道王爷并非是好色之人,只是这云裳姑娘也不是寻常姝色,若只是想要攀龙附凤还好说,若是有旁的心思,那就留不得了,“是属下多嘴了,王爷自有裁断。”

“让鹰阁去查邵懿为何会出现在西京,还有......为何昨夜会这么刚好地出现在春坊外。”

“是。”

此时,春坊的正堂内人头攒动。

“这是春坊,不是你闹事喊冤的地儿,若是再闹......”罗芙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

“别废话,哪个贱人是云裳,把她交出来,不然我今天就赖在这不走了!!”那妇人发丝凌乱,双眼红肿,状似癫狂,“若不是她,我的夫君就不会死......”

门外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大家又八卦又惧怕地窃窃私语。

“胡说八道什么!”罗芙用力一推,“还不快把人拖出去,疯婆子......”

“云裳!贱人!你出来!”妇人声嘶力竭地大喊着。

卑微小作者在线求各位善良老板们的收藏!!谢谢大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别有用心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