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有曾经有段,All Too Well的感情。
18岁高中毕业,吴有在马尔凯做学徒。别人大学毕业,吴有申请了UAL继续鞋类设计;在那时候,她和隔壁LSE的老师恋爱了。
年长,稳重,健康,充实,有品位。他的家人也很有趣,弟弟是个有名的演员。在她毕业的前一年,他们分手。说是因为距离。年龄的距离,还有以后地理的距离。
吴有想起她在他家的书房睡着的日子,空气中弥漫着阳光,书架无言,她却很幸福。因为他,他的家人爱屋及乌,在异国求学的日子,那份安慰足够饱满,在分别的时候也足够割裂。
毕业后她回上海,在一家奢侈品公司工作。
作为吴有的客户,周肆曾在休息室落下一份文件。
后来,他助理取回文件,并要求她签一份保密合同。
吴有把这件事告诉了公司,后者同意了这个要求,本着服务客户的态度,吴有没有异议。
踏进周肆的公司,吴有被晾了很久。后来项目经理赶到,让她签字。
她说她要仔细看完,等对方再回来,却被吴有挑了一些问题。
将情况转告给周肆,当时埋头看文件的人抬起头玩味地笑了。
看完吴有的“勘误”,周肆带着项目经理去跟吴有道了歉,当面调侃了手下的“不专业”。
一向狂拽的周肆感觉受到了质疑,也毫不客气地反击了吴有。吴有没有错,周肆也没有错。只是吴有旁听的是伦敦的法,周肆执行的是此地的规则。
最后,吴有忍着气签了字。她没办法,因为周肆说得更对,“适用”。
缘分就在于,他们早已认识。
当然,还要有一次偶遇。
在吴有刚回来的时候,上海出了一件后来震惊全国的小红楼事件,在得知这件事后,吴有的心情很沉重。好友在上海读书,毕业后在自家的酒店工作,为了给吴有排忧,把她约了出去。
从进门那一刻,周肆就看到了一身灰色的吴有。素净、无神,好像刚起床的样子。周肆听到她想为受害者们找一家靠谱的律所打官司,因为涉及保护伞,这会很难。好友劝她,不要插手。这种事情不新鲜,几十年前就有过,当时发声的人也失了语。
后来,周肆托人为受害者做了点保护。
再见吴有,是春节期间送姑姑去她的朋友家。
姑姑年轻的时候很潇洒,家庭富裕,结婚生女都很顺利。后来患病行动不便,只能坐轮椅,丈夫觉得丢脸跟她离了婚,她就回到了小时候长大的宅子里。
吴有的妈妈和姑姑是好朋友,在姑姑风光的那些年里,吴有妈妈很少出现,但在姑姑遭遇不幸后,她们的联系便频繁了起来。
在吴有小时候,她曾跟着妈妈去过姑姑的宅子吃饭,遇到了长她一岁的周肆。那时候,周肆比吴有矮一头。
对吴有印象深刻,是因为奶奶很照顾她。吴有和妈妈用餐是坐在这个家族最核心的一桌,受宠的吴有想吃啥奶奶都笑着说好,吴有妈妈只能抱歉地笑着说小朋友太娇惯了。
周家在江南占有庞大的纺织产业,姑姑在隐瞒了身份去工坊实习的时候,认识了热心的吴有妈妈。后来表明身份,姑姑拉着吴有妈妈跟周家认识,爱屋及乌,吴有妈妈连同吴有也被周家款待。
吴有的家庭很稳定,父亲是个中学历史老师,妈妈是个打版师。她被宠着长大,得到了很多爱。
看不惯吴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样子,周肆曾试图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孤立她。没想到,她一点也不难堪,只是很单纯地跟着他们一起玩,周肆满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有爱的孩子。因为被爱,反而更包容且强大。
本来还觉得有些愧疚,但之后吴有光明正大地和他抢玩具,又让周肆记恨上了吴有。她太放肆了。
周肆一直想欺负回去,可是那天之后再也没见过吴有,就算是奶奶的葬礼,吴有妈妈出现了,她身后谁也没有。
重逢那年的春节,周肆把车停在吴有家门口,把姑姑从车上抱到轮椅上。按了门铃,打开门的是吴有。
随后吴有妈妈赶来,便看到吴有略微呆滞地看着周肆。
“小有都长这么大了,出落得真漂亮啊,”姑姑把身体稍转向背后的人,继续说道:“这是小肆,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呢……”看到吴有妈妈走近,姑姑眯起了笑眼。
其实吴有,认得姑姑的模样,小学时候姑姑还来过,而且家里也有照片。当时的呆滞是因为,他不记得小时候周肆的脸,前几个月还在怼她的人,竟然是姑姑的侄子。她只是在回忆。
跟姑姑打了招呼,吴有妈妈有些疑惑地看看吴有,虚指了周肆,脱口问:“你们认识?”
吴有刚想说不认识,便听到周肆的声音:“我在追她。”
被惊得睁大了眼睛,在场的其他三个人。
“事先不知道吴有是伯母的女儿,这次来没有准备,下次一定好好拜访。姑姑就麻烦您了。”
吴有一直看着妈妈,妈妈和姑姑都抬头看着周肆。
吴有心里一直默念我没有,看着周肆把姑姑推进院子,便颔首离开了。
过了一会,吴有才反应过来,摆着双手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不认识他。”
而她只是看到两位长辈的眼神由震惊转向吃瓜,听到,“这孩子,还不好意思呢”,两人交谈着日常把她留在了院子。
她们对这桩亲事好像没意见,反而还挺期待。
回到卧室的吴有,她努力回想关于小时候的周肆。结论就是,他好像有点讨厌自己,大概刚才是恶搞一下吧。一个大律所的老板,真有这么幼稚吗?不过也没什么不可能的,毕竟几个月前这人的嘴毒得很。
新年过后,吴有在客厅又见到了那个她以为是在开玩笑的人。
这次,礼品堆满了矮脚桌,对方说来提亲。
吴有以为自己还没睡醒,快睡到中午了,没醒也是可能的。直到遇上周肆的目光,她发觉这是真的。
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吴有说了句去换衣服就上楼瘫在了床上。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
吴有起身开门,以为是妈妈。
门外是周肆。
吴有带上门走出卧室,走到窗边。正思考着怎么张口,身边便响起了周肆的声音。
“家里让我结婚。”
所以呢?
“你可以把这当成交朋友,我们不用履行任何责任和义务,我可以和你签合同,”周肆递过一份文件,“你可以仔细看看,对你没坏处。”
吴有一脸难以置信。
“我的条件其实不错的,你妈妈和我姑姑是好朋友,也算知根知底。”
这小子……
“如果你不想和周家有联系,我可以保证你不用跟他们交涉。”
考虑的还挺长远。
“你有什么要问的吗?也可以下次过来的时候详谈。”
吴有转头不看周肆,沉默了一会,“这太突然了,你跟我爸妈说了什么?”
“这个你可以直接问他们。”
吴有接过文件低头翻了翻,“给我点时间吧。”
“好。下次见。”
听到楼下周肆跟父母告别,吴有松了口气。回到卧室看了一遍文件,确实如他所说,对她没坏处。
可是,这人在谈生意吗……
换好衣服下了楼,她看到父母坐在沙发上讨论着什么。
看到吴有过来,吴有爸爸张口,“你知道他承诺了什么吗?”
吴有继续等接下来的话,看到爸爸指了指桌上的文件,听到他说:“他这是想把所有身家都给你。”
原来周肆还给了爸妈一份合同。吴有心想,这算什么?
“有呀,你跟妈妈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没听你说过呀,你这回来才半年,这小周怎么敢这么做啊?”
“其实我们九月份才认识的,也没谈恋爱。他刚才跟我说他需要结婚,然后应该觉得我还是个不错的选择,就这样了。”
“这刚认识怎么会把身家交出来……”
吴有歪了歪头,“可能大老板都是这样追人的?”
“我问了你周姨,她说小周这孩子挺好的,在外面打拼有能力也靠得住,没听家里人说过他交朋友,给他相亲他还说不喜欢女人,就是有些张扬,不过我看是挺沉稳的。”
吴有爸爸扶了扶眼镜,担忧地说,“这孩子是不是现在流行的同志啊,跟吴有结婚是叫同妻?”
吴有忍不住笑了笑,这老吴还挺时髦。
是不是同志,日后吴有会比任何人都清楚。
吴有妈妈看着吴有的样子,“咱家虽然不是富裕,但也不至于为了结婚让吴有受委屈,就算找个年龄大的也不能找个不喜欢女人的,”转向吴有,继续说,“你不愿意就打住,这也没啥,你周姨还是很疼你的。”
放下嘴角的笑,吴有恢复认真的模样,“让我考虑一下吧。”
说完起身便上楼。
她刚才听到,“就算找个年龄大的……”,她想起了伦敦的那个人。
春寒料峭的时候,很适合分手。
在一起的那一年多,她们散步、交谈,他更像是一个长辈。
看到床尾的合同,吴有翻开又看了看。
盯着天花板,她想,这也没什么,就算是认识个朋友也行。
点亮手机,吴有找到和周肆助理的通话记录,拨过去询问了周肆的联系方式。
之后,吴有正思考着怎么跟他说,这时候手机响了。
“你想好了?”
手机里的人似乎料到她会找他。
“嗯,合同可以不用,结婚也太过仓促,我们可以先相处一下。不过我是不会跟你注册结婚的,因为我不会跟任何人进入婚姻体系。”
“下来一起吃个饭吗?”
吴有推开院子的门发现周肆的车还在,他倚在一侧。
周肆没打算开车,跟吴有去了个附近的餐厅。吴有带了合同,周肆说签不签都没关系,没再收回去。
吃饭期间,周肆的话很少,明明周姨说他很张扬,确实他之前怼人的时候是很拽。
快结束的时候,周肆掏出一个盒子放到吴有面前。
“这是订婚戒指,你就当是个普通饰品戴着玩,如果你不喜欢,下次再给你换个。”
吴有扫了一眼戒指,抬头看着周肆,“这太贵重了……”
“这是礼物。以后我会送你喜欢的。”
没再推脱,吴有收起了盒子。
吴有总觉得两人有些沉默,该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吴有开口:“假期结束我要去总公司那边一趟,可能要几个月。”
“好,我会去看你的。”
“啊?”吴有心想,我不是这个意思。
“刚恋爱就要异地,我还挺惨。”
“啊?”我们这是谈恋爱了……
看到吴有有些扭曲的表情,周肆绷不住轻笑,“你要走的时候跟我讲,送你。”
吴有觉得自己好像恋爱了。比如,两人偶尔通个电话,有时周肆会带她去吃饭。
吴有走那天,周肆指了指她脖子上的项链。
吴有说是妈妈送的,很久了。
周肆提议帮忙去修复一下,吴有有些迟疑地交给了他。
在和项链分离了一个月的时候,周肆出现了。
在米兰的时候,吴有也想过周肆突然出现,但她又觉得不太可能。所以当周肆真得出现的时候,她的期待被满足了。
远远地,周肆支在前台,他什么也没带。
看到吴有之后,周肆什么也没说,只是牵着她的手往房间走。
吴有本以为他会很开心,可他只是很平淡。这是他们时隔一个月牵手哎。
打开房门,插好房卡,关好房门。周肆转身把吴有逼到墙上。
就着暗黄的灯光,吴有抬头看见打在周肆脸上的阴影,然后越来越近。感觉到下巴被一只手扶着,腰上传来温热,她听到充满诱惑的声音。
午夜时分,埋在被子里的吴有想起老吴说的“同妻”,这推测真是离了大谱。
周肆拎起外套,从口袋翻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吴有的项链。
他俯身给吴有戴上,转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自己。
“没过问你的意见,项链上主钻周围的小钻脱落了一些,我回家托伯母把订婚钻戒拿出来,找师傅把钻戒打成碎钻替换了原来的。”
“这上面原来的钻都是假的,你赔大了。”
周肆笑,“我是赚大了。”
吴有抚摸着项链,仰头对周肆说,“我很喜欢。”
周肆挑眉,“这么喜欢吗?”
吴有的经验是,不要对男人说我很喜欢。
周肆在她进入梦乡之前对她说,“以后我和妈妈一起陪着你。”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
回上海之后,吴有被周肆接到了新的住处。
之前的几个月,周肆问过她对于房子的要求和想象,推门之后,她才意识到,周肆记住了她所有的话。
不过这份感动没持续多久,周肆很快就玷污了她所有理想的角落。
“只有床的卧室,有大浴缸的卫生间,客厅、厨房,还要有单独的衣帽间,有书房最好,花房也不错,可以放一张大桌子……”
有一次,在阳台上,吴有跟周肆说起她爸曾怀疑周肆的性取向。周肆认真考虑了一下。
“下次回家,我得证明一下。”
吴有羞得埋头,踩了一下周肆的脚。
“还想再来一次?”
吴有只能放乖,身后的人低头蹭了蹭,耳边响起,“我随时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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