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不一样了

公孙烈捋着胡须:“何解?”

“断了便断了,为何似被灼烧过一瞬一般,倒是像……”

公孙烈望着这块牌匾,眉头深深皱起:“像什么?”

公孙彻远被父亲的样子看得一怔,下意识脱口而出:“像是霹雳珠炸的。”

话一出口,他自己先觉得荒诞,不由耸肩笑了笑:“儿子随意说说的,父亲莫怪。那霹雳珠动静大雨点小,也就听个响吓唬人,这上好的百年楠木匾厚实沉重,是断然炸不断的。”

便是这一句无心之言,更让公孙烈心头一凛。

是啊,寻常的霹雳珠是断断炸不毁这楠木牌匾的,可若是经过改良了呢……

……

几日后,天愈发冷了

温凛川被五花大绑,蒙着眼睛,塞着嘴巴丢在昏暗角落当中,嘴里间歇性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青梧坐在一边,认认真真地用匕首削苹果。

待苹果削完,青梧“嘎吱”一口咬下一块。

甜甜的汁水顺着嗓子滑落,青梧缓缓到温凛川面前,用匕首将他嘴里的破布团挑开。

“水,我要喝水……”

青梧道:“温阁辅,您还是歇了吧。顾阁辅只让我抓了您,可没让我给您吃的。”

苹果的香味和被咀嚼的声音极大地刺激了温凛川,他咳了咳干哑的嗓子道:“青梧,你说,你们想做什么,再这样下去,我会没命的……”

青梧不管,又自顾自吃着苹果。

约莫一炷香之后。

“吱——”的一声,门被推开,顾惊鸿一袭深蓝色劲装出现在门口。

温凛川缓缓抬起头,又慢慢朝着声音的方向转过脸去。

“惊鸿,是不是惊鸿?”

顾惊鸿不答,缓缓走向温凛川,将他扶正靠在墙边,又伸手扯下了蒙着他眼睛的布条。

忽然接触到光,温凛川的眼前是一面朦胧之感。

顾惊鸿逆着烛光而站,竟似地狱而来的修罗,让温凛川生出了惧意。

“温师兄,好久不见。”

温凛川听到她还算平稳的语气,心情似缓了一些。

“师妹,青梧实在太不懂事!当初那样背叛你,如今还是不遵照你的意思行事。师兄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亦绝无可能让她如此折辱于我……我已经、已经七日滴水未进了。若不是习武之人,怕是、怕是早已经见不到你了。”

这话说得周全,既控诉自己受了非人待遇,又给顾惊鸿留了转圜的空间,而且将两人的感情又强调了一遍。

若是寻常师妹,师兄给个台阶,也便下了。

可是……

顾惊鸿却不为所动,她只是淡淡回道:“师兄勿怪,青梧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听命行事……青梧出卖过她,她竟还帮着青梧?!

温凛川的视线逐渐聚焦,昏翳散尽,顾惊鸿的身形轮廓也一寸寸清晰起来,落在他眼中,竟生出几分陌生又惊心的审视。

不过数月光景,她身量似乎长开些许,越发匀停窈窕,原本略显苍白的肌肤养得细腻润泽,恍若上好的羊脂玉,泛着淡淡莹光。

但这些远不及她周身气度流转带来的冲击。

从前那个顾惊鸿,眉眼间藏着机锋,行动处透着果决,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利刃,虽极力隐忍,那份急于破鞘的锐气却无论如何也掩不住。

而今,那身锐气竟似被什么东西悄然融炼了,沉甸甸地压了下去,化作一种更深沉、更令人心悸的东西。

并非消弭,而是被一种不动声色的雍容气度严密地包裹起来,如同古潭深水,表面平静,内里却蕴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漩涡。

这份气度,温凛川只在那些真正手握权柄、生杀予夺的上位者身上见过,疏离,矜贵,且威势迫人,无需疾言厉色,便已让人心生敬畏,不敢逼视。

顾惊鸿自是见到了温凛川眸中的变化,只淡淡道:“温师兄,不知‘寒霄’的后劲如何?哦,对了,忘了告诉你,那百种花瓣里,混了几味西南特有的‘迷神引’,无色无味,专门对付内力精深之人。看来效果不错。”

温凛川忽然知道他方才在害怕什么了。

是的,掌了生杀权柄之人的气度自然让人害怕,但他们往往出生高贵,行事有章法或者有底线。

可顾惊鸿不同,她一边是迫人的威势,一边还是毫无底线的手段……

两相比较,顾惊鸿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

温凛川思虑许久,最终抱着死了便死了的心态,忽然冷笑一声:“顾惊鸿!你竟敢指使青梧对我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绑架潜渊账枢阁辅,你知道这是什么罪过吗?阁主绝不会放过你!”

“阁主?”顾惊鸿嗤笑一声,“师兄,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用阁主来压我?你以为,我为何敢动你?”

她站起身,踱步到温凛川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首先,你作为账枢阁辅,潜渊阁唯一一位通晓所有账目的大管家,竟在当年西南疫情款项上做的手脚,真以为天衣无缝?阁主案头,关于你中饱私囊、致使抗疫不力的密报,已经不止一份了。”

顾惊鸿顿了顿,看了温凛川一眼,又继续道。

“……师兄可以回想一下,他老人家最近看你的眼神,难道你没察觉出点什么?若是我的密报没错,他已经在物色新的账枢阁辅人选了。一旦你失去利用价值,以阁主的手段,你觉得你会是什么下场?”

温凛川脸色微变,强自镇定:“哼,无凭无据,休想诈我!”

“要证据?”顾惊鸿挑眉,从袖中抽出一卷薄薄的纸笺,在他眼前缓缓展开,“这是你通过地下钱庄洗钱的路径,这是你伪造的采购清单,这是那几个被你推出去顶罪的小吏的‘意外’身亡记录……师兄,做事不够干净啊。”

温凛川瞳孔骤缩,死死盯着那纸笺上的内容,额角青筋跳动。

他没想到顾惊鸿竟能查得如此之深!

顾惊鸿:“你说,如果我把它交给阁主……”

温凛川神色忽然轻松了些,咧嘴一笑:“交给阁主?哈哈,顾惊鸿,你怕是不知道,阁主现在满大雍找你呢!”

没想到顾惊鸿神色更是微妙:“看来,这些东西都是真的了……多谢师兄提醒了,惊鸿会直接交给京兆府,或者刑部、都察院……都可以呀。”

温凛川恨恨地咬了后槽牙,目露凶光,眼底却泛起惧意。

“潜渊阁的规矩,内部事务内部解决,绝不让朝廷介入!顾惊鸿,你敢违背阁规?!”

“阁规?”顾惊鸿哈哈一笑,笑声里带着无尽的苍凉和讥诮。

“潜渊阁何时拿我顾惊鸿当自己人看过?阁主视我为棋子,可用可弃;你们视我为竞争对手,排挤打压。既然潜渊阁不当我是人,我为何还要死守着它的规矩,给它当狗?”

她猛地收起纸笺,俯下身,逼视着温凛川的眼睛,语气变得低沉而充满诱惑,却又暗藏杀机:“温师兄,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你帮我扳倒阁主。事成之后,第一,你知情不报、贪墨公款的罪责,我可以让它烟消云散;第二,我若上位,潜渊阁需要一位真正擅长经营、能执掌钱袋子的阁辅,账枢阁乃至更大的权柄,非你莫属,我必将倚仗于你;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能活下来,并且继续享你的荣华富贵。”

温凛川心脏狂跳,眼神闪烁不定。

挣扎片刻,他仍疑虑:“……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你没得选。”顾惊鸿直起身,语气恢复冰冷,“除了相信我,你只剩下一条路——身败名裂,死无全尸。”

她顿了顿,对青梧微微颔首。

青梧默不作声地提过来一个沉重的木箱,打开。

里面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沓沓泛黄的旧卷宗,以及一些女子的旧物和信笺。

顾惊鸿随手拿起一份,念道:“承乾七年,湖州绸缎商沈万三之女沈盈盈,倾尽家财助你打通漕运关节,后你卷款潜逃,沈氏女投缳自尽。”

又拿起一件赤金镯子:“承乾九年,扬州盐商李百万之妹李玉茹,为你变卖名下所有田产铺面,资助你所谓的‘海外贸易’,后你人间蒸发,李小姐至今疯癫,困于庵堂。”

她一件件,一桩桩,慢条斯理地念着,展示着。

温凛川的脸色越来越白,冷汗涔涔而下。这些是他深埋心底、自以为无人知晓的秘密!是他踩着无数痴心女子的尸骨爬上来的阶梯!

“你……你从哪里……”他声音干涩嘶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温凛川,你猜,如果我把这些证据,连同你贪墨疫情款的罪证,一起送到侦微司,会是什么结果?”

温凛川双目圆睁,连日来水米不进,他本就瘦削虚弱,这般一睁眼,更是透着一种挣扎求生的本能。

顾惊鸿勾了勾唇角:“潜渊阁或许会断尾求生,把你推出去顶下所有罪责。到时候,等待你的,可就不是阁规处置那么简单了。抄家灭族,或许都不为过。”

温凛川彻底瘫软,面如死灰。

他完了。

他所有的底牌和退路,都被顾惊鸿捏得死死的。

顾惊鸿看着他这副模样,放缓了语气:“师兄,是选择与我合作,未来享尽权势富贵;还是选择顽抗到底,然后看着你苦心经营的一切,连同你这条命,一起灰飞烟灭?”

地窖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温凛川闭上眼,内心经历着天人交战。

最终,他沙哑地开口:“……你想我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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