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家中多了一名会“造物”的“异能丧尸”,但生活储蓄还是要靠自己的双手劳动来成就的。
只是在面对呆愣的初五时,时楠栖又犯了难。
面前这人,皮肤白到明显不符合人体构造,长而尖的指甲,明显的青筋在皮肤表层浮现,赤红的瞳孔高调张扬。
纯属属于那种一出门就会夺人目光的类型。
或许还会夺人性命?
时楠栖围着初五打转了两圈,从卧室里取出一件大号风衣,顺带摘下自己的鸭舌帽盖在初五的头顶,帽檐向脸侧延伸,投下的阴影勉强遮住她的眼睛。
时楠栖看着衣袖口深处的指甲,有些头疼。
“你可以自己把它们缩回去吗?”
片刻后,初五扣着自己短了一截的圆弧指甲,有些不高兴地用右手食指指甲在左腕上划过。
很好,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初五心里堵得闷闷的,可是时楠栖忙得反复进出卧室,估计不上一旁干站着的初五。
“咚——”
一瓶迷你矿泉水砸在地上,初五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很难理解这件事。
昨天洗过澡后,她分明死活都变不出来半点东西,往日里可口的晶核都失去滋味。
现下她又可以了。
“咚——”又是一瓶。
初五将两瓶迷你矿泉水捡起放在茶几上。
时楠栖从她身旁经过,撇了她一眼。
“嗬嗬。”初五露出小虎牙,换来时楠栖拍拍她的发旋。
初五高兴了,拧开一瓶矿泉水一饮而尽,顺带咬裂了瓶口,丢进一旁的垃圾篓。
茶几上剩下一瓶为开启的水和一个小瓶盖。
初五拉开茶几上的一个小抽屉,捏着瓶盖在自己身上擦干净后丢进抽屉里合上。
“走吧,初五。”
时楠栖站在门口,军刀恰好别再腰间,马尾高高被砸在后脑勺,浅色系的风衣,深蓝牛仔,脚下踩着一双马丁靴,此时她正在系着鞋带,背上背着的包顺着弧度倒下,左手碗净透的丝绸显得明显极了。
初五高高兴兴地走到时楠栖身边,微微低着头由着对方给自己整理衣襟。
屋外的楼道尽头敞着一扇窗,寒风呼啦啦地经过扬起抹不太明显的尘土。
两人轻手轻脚的下楼,一路上碰到的丧尸少之又少。
她们这次的目标是临近的一家大型地下超市,就建立在这栋小区几条街之外。
按常理来说,末世开启后一周,其实大部分的超市该搜刮都搜刮完了,时楠栖之前的那些物资也是从这个地下超市来的。
只不过是她买来的,末世前一天,她恰巧去了趟地下超市大肆购买,那本是她打算囤积的食物,购买的大部分都是些饼干、面包之类的,间或夹杂着几包薯片,没想到竟在这时派上用处。
时楠栖向来有囤积食物的习惯,主要还是因着她不太爱出门,但她经常会面临把买来的零食放在一边忘记吃掉而走向过期的悲剧。
这次时楠栖带着初五去地下超市也只是碰碰运气,虽然初五平日里只是揪着她带来的一袋晶核吃,但时楠栖发现初五其实并不抗拒人类的饮食,也有着正常人具备的味蕾,能品尝出食物的酸甜苦辣咸。
初五在成为丧尸前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时楠栖牵着初五在一个拐角借着掩体蹲下,不远处一只丧尸毫无察觉地走过去,她转头看向初五,对方露出一个与清冷五官不相符合的笑,她的左手牵着初五的左手,两条相匹的丝绸时不时地摩擦在一起,在亮光下熠熠生辉。
应该是一个温柔的人吧。
时楠栖在此刻悄悄定下初五的性格,而在不久远的未来,她会发现当初的猜测并没有出错,只是这层温柔多了些坚硬的外壳,多了些淡漠与不在意。
地下超市的入口静悄悄的,门口摆着的冰箱内已经全部被洗劫一空。
很显然,这里有人来过。
炽热的月光凭借着一定的角度照进入口,入口处的两排电梯已然失去了功效,扶手处有着斑驳的暗红血迹,纹路酷似手掌。
这里被浓厚的死气包围。
时楠栖想起在丧尸降临之前,这家超市极受人们青睐,物美价廉的超市每天来来往往无数人。
不难想象,这样的一个半封闭超市在面临末世时,丧尸定会如瘟疫般迅速传播。
人挤人,人抢人,人咬人。
初五的右手毫不犹豫地伸进从侧边冲来的一只丧尸的脑袋里,取出一枚浑浊的晶核,装进身侧佩戴的一个小包包内。
高大健壮的丧尸身躯轰然倒下,只因为他失去了晶核的支撑。
手里紧握军刀的力道松了松,时楠栖高速运转的心脏因着初五的存在有些放缓,但到底是没敢将军刀收回。
一个经历了末世一周的超市,就算还有人类的痕迹但也断然不是什么善茬。
时楠栖松开的手被初五重新牵起,初五似乎很喜欢来自时楠栖身上的人类体温,每次牵手总是紧紧地将时楠栖的手握在她的手心,让对方的温度传至她冰凉的手上。
很突然,初五牵着的手往后用力一拽,时楠栖立刻顺着她的力道往后倒,腰身却被初五稳稳地抱着,握着军刀的手有技巧地向前面挥去,斩在迎面扑来的丧尸身上。
初五将二人调换了身子,小尖牙随着她微微裂开的嘴露出,巨大的力量一把将丧尸摁在地上。
熟练地取出晶核,甩掉多余的附着物后放进腰包。
明明是第一次共同出门,精准的配合却像是与生俱来的能力。
很奇怪,将信任放在一个比自己强上许多的丧尸身上明明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而时楠栖心里没有些微的恐惧产生,因为对方对自己没有“支配”的行为吗?
暂且将这段时日的迷惑抛之脑后,时楠栖带着初五快速经过地下超市内设的电玩厅,不难想象,凭借着电玩厅平日里以大音量吸引客户的经营手段,里头断然是积攒了不少丧尸,她不打算拿自己的生命来淌这一趟水。
就在经过电玩厅微敞的门的一刹,初五像是受到什么吸引一般转过头,和里面的一双半猩红瞳孔对上视线。
半猩红瞳孔的主人将一只丧尸掐着脖子提起,那只丧尸明显比周围一圈的丧尸都矮小不少,但这对实际的情况没有半点影响,或者说,周围的丧尸都臣服于那只半猩红眼的主人。
直觉告诉初五,这只丧尸对她有着生命的威胁,但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对她动手,只是和她稍稍对视后错开眼,将手里的丧尸的晶核取出,随意地丢到丧尸群里。
然后,消失在原地。
令人心悸的感觉消失,初五磨了磨有些增长的小尖牙,颇有些心不在焉地跟着时楠栖深入超市。
如她所料,超市里的大部分东西都已经搬空了,但这只是超市的外围。
这家地下超市内藏乾坤,每个地块都卖不一样的产品外侧是些稀疏平常的生活用品,而里面才是些食物补给。
但很奇怪,这个商场似乎每一块都空了一些,但又不是乱糟糟的全空,像是有人刻意挑挑拣拣有规律地摆放后再取出一部分使用,而里面的一些易腐水果和蔬菜都已经搬空了。
末世下,谁会有这个闲心做这些事?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时楠栖只觉得寒冷从脚底板直逼大脑,未知的恐惧包围着她,身体应急似的发着颤。
她紧咬下唇使自己冷静,在听到地板传来的摩擦声后拉着初五躲藏到不远处的冰柜蹲下。
时楠栖毫不怀疑这是一个隐藏的计谋,而自己悄无声息地中计,或是说无意中闯入了对方的粮仓。
总归不是什么好的处境。
冰箱此刻因着发动而震颤,地下超市的灯光兢兢业业地完成自己最后的使命。
她应该早就想到的,毕竟自己也不是没见过有意识的丧尸,只是在进入这个地下超市时下意识地将灯光的功劳推给自动打开的备用电源。
脸颊被冰冷的手掌触碰,时楠栖像是受了过度惊吓般转头将军刀抵在那双手上。
顺着白皙的手腕移动视线,初五不解地曲起手指戳动着时楠栖的脸。
两人的不同神态形成巨大的反差,时楠栖甚至能从初五浓重的红里看出自己狼狈的模样。
她的潜意识还是惧怕丧尸的,怕被咬伤,怕被抓伤,讨厌疼痛。只是从小培养的武力给了她极度的自信心,让她以为自己可以凭借着血肉之躯对抗丧尸。
但她的心理防线在方才的猜测中有几分松动,变得一下子草木皆兵。时楠栖深吸一口气使狂跳的心逐渐恢复平静,感受到初五松开的力道,再一抬头。
发现一只通身漆黑的猫。
黑猫端坐在初五的怀里,还有闲心地舔了舔手背上的毛,宝蓝色的竖瞳毫不忌讳地和初五相会。
方才的动静都是它发出的。时楠栖看着初五的比划,一下子明白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她从冰柜后探半个身子,偌大的空间里,能被看到的只有她们两个和一只黑猫。
黑猫似乎并没有被骤变的辐射影响,依旧是那副正常模样。
时楠栖在末世一周内见过不少动物,有变得巨大的狗,或是生了灵性的凶狠藤蔓,或是一些其他受了辐射异变的动植物,但正常的像黑猫一样的确是少见。
初五安安静静地抱着黑猫,用另一只干净的手蹭蹭黑猫的小脑袋,后者很是享受地眯上眼睛。
趁着这段时间,时楠栖将周围能拿的东西尽数塞进带来的背包里。
日用品,可长期贮存的食物。
“喵。”
时楠栖将军刀抽出抵在胸前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放到那一丧尸一猫身上。
“喵。”
又是小小的一声猫叫,却是从初五嘴里吐出来的。
惟妙惟肖,简直以假乱真。时楠栖的眼角有些抽搐,再三确认过安全度后食指放在唇上向初五比了一个“静音”手势。
初五听懂了,顺带将黑猫的嘴巴给捂上了。
两个“人”红眼对蓝眼的,一时都没有动作。
直到时楠栖补完货,带着初五向另一个出口走去。一路上安安静静的没有一只丧尸,来时至少还有那么一两只,去时却两个影儿也不见。
这家超市有问题,或许这次她还能出去是沾了初五的光。
可初五像是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逗弄着怀里的黑猫。
黑猫似乎要发出些叫声,但下一秒又被初五死死地捂住嘴巴。
弱小,可怜,无助。
黑猫宝蓝色的眼睛看向时楠栖像是在寻求帮助。
“初五,要带它回去吗?”在超市出口的拐角,时楠栖小声的询问。
初五似乎和这只猫莫名的合拍,但多一只猫意味着多一口粮,时楠栖并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又何谈护上一只猫?但如果这只黑猫是由初五看管……
可初五只是将猫放在地上,僵硬地举起沾染丧尸血液的右手朝黑猫挥动。
黑猫跳下初五的怀抱,宝蓝色的眼睛回头看了一眼初五后立马跳进一旁的草堆,矫健的身影一下子消失干净。
初五站起身,一点都不受黑猫的离开影响,牵着时楠栖的左手晃了两下。
“回……家。”
月亮的形状依旧挂在空中,这趟地下超市的路途因着猜疑和大团异样并没有花时楠栖很多时间,染血的军刀挥动几下溅出点点血液在时楠栖的脸上,取出的晶核被放进初五的腰包。
避开人多的几个路口,走着小路安全地回到了小区。
不远处的楼房,一道身影坐在楼顶轻晃着双腿,手里的魔方被几次三番拿起后再度放下。
“咔嗒”一声转动。
身影消失在原地。
初五似有所感地向身影消失的地方看去,那里空荡荡的像是从未有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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