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迟真的很不习惯,他先是自嘲的笑了笑。嘴角机械的往上牵牵:“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以前的你还能因为一些小事和秦砚礼争的面红耳赤的。”
说出这种话和要他命一样。
邵江也想起以前,笑笑。他的笑容很浅,不像以前会因为一个玩具而笑的灿烂热烈。淡淡的回复他:“那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才几岁。”
闻人迟的笑容也带了几分真。
回想以前那个时候最‘成熟稳重’的反而是自己,不争不抢。像个小大人,还是邵江和秦砚礼被家长要求学习的榜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发觉邵江的不对劲。
只能说邵江的成长速度实在惊人,等到闻人迟稍微反应过来透过记忆往回看的时候。甚至无法发觉邵江是什么时候从闹腾变得稳重,从爱撒娇变得沉默寡言。
他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然后迅速的顺应洪流。不去看,不去想,不去挣扎。哪怕口鼻灌的全是水,也没有向四周求救的意思。
放任自己沉在水里。
“邵江,我们不是朋友吗?”
邵江静下来:“嗯。”
闻人迟说到这种地步已经难如登天,再说什么教心思的话也不是他了。但还是叮嘱了一句:“有什么事,也和我说吧。”
“没什么事。”这是不打算说的意思了。
邵江看着桌子上面送来的东西,里面有江堰点的奶茶。想起这人因为奶茶露出那种满足的表情,又因为奶茶抛下自己。
他略微抬手拿过,自然的拿起吸管扎进去。看了一会儿,稍微喝了一口。
太甜了,但味道似乎还可以。
闻人迟知道点到为止,他看了一眼傻乎乎在打游戏差点和人吵起来的秦砚礼:“邵江,真的。”
“自己扛不住的时候也稍微休息一下吧,就算没有办法解决。还有我们撑着你。”
邵江似乎有些触动,抬起头很平静的和他对视。把喝了一口的奶茶放到手边,想了想,半晌还是说了一句很轻:“好。”
闻人迟就不再说了,他再进一步是真的说不出。也知道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邵江肯定会听进去的。就算不会说出来一起解决也不会和他们诉苦。
但至少会有人撑着他给他一点底气,去面对一些事情。
人不能一直孤苦伶仃的飘在那里,会麻木的。
邵江现在就是这种状态,一个人孤零零的。不说、不看、不想、不问。
邵珩誉说什么,他就去做什么。
闻人迟知道邵珩誉这个联盟依赖最优秀的领导者。他果断、利落、手段雷霆他的政绩空前绝后。是这个国家的一支强心剂,是拥有无数称号的优秀政治家。
但绝对,不会是一个好父亲。
他没把邵江当做儿子,而是当做一颗顺手的棋。
用着顺手,但也可以随时更换。甚至因为邵江和他有着不可割舍的血缘关系,所以更好掌控。
他让邵江几岁时天真烂漫和所有普通的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甚至因为家族的底蕴让邵江建立更纯粹,更美好的世界观。任由他自有野蛮生长,等到了时机成熟之后由自己亲手把这个美好的脆弱的世界观打碎。
自此邵珩誉就拼凑出来了一个令他,令邵家都满意的继承人。
邵珩誉很满意邵江,因为他几乎符合所有继承人的特点。
也就是自己的特点,闻人迟时常能从邵江身上看到邵珩誉的行事风格。
邵江闭着眼睛,又睡了一觉。
他其实,真的很累了。
秦砚礼打游戏的声音很小,时不时带着夸张的音效。不吵,反而安心。
闻人迟继续看笔电上的文件,时不时敲击键盘或者和人沟通一些细节。
十一点多拍卖会散场,由于时间的原因组办方萧先生给每个人都留了房间。
邵江他们没有留下的意思,保镖带着他们出古堡。庄子里停了不少车,他们出来一个人也没碰到。
每个包厢都会有绝对的保密措施,很多都是代号。也就只有秦砚礼这个奇葩会直接把自己的字【砚礼】写上。
萧先生此时就站在门口,看见邵江他们向前一步:“不多玩一会儿吗?”他笑容慈祥,半百的年纪。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那种和蔼的长辈。
但这场‘慈善’拍卖会完全是他自己发起和组织,后半段的拍卖品完全不能看。就连性偶在其中都显得太过寻常。
所以这只是表象,邵江最讨厌这类人。但面上还是和平时无异,解释:“明早闻人要赶飞机,我们一起来的。准备就打道回府了。”
“这样,也可以睡一觉。明早我派人提早送去。”
看来晚上还是有活动,三个人都不想参加。
邵江略微蹙眉:“不用了。”他假装看了一下手机。
然后露出了一个笑,不明显:“萧先生,拍卖的东西大概什么时候可以送到?”
“次日就会送达到预留的地址。”
秦砚礼心领神会,笑嘻嘻的插嘴。对着旁边的保镖:“你记一下,除了耳钉地址改一下别的都送到原地址。账不用划开。”
保镖点点头。
萧先生似乎还想说什么,邵江开口:“真得回了,家里催得紧。”然后对着保镖说:“麻烦快点,我的人吵着要。”
这是有人等着的意思。
萧先生知道真的不能强求了,笑笑:“那你们就去吧,带我向你们长辈问好。”
邵江点点头:“嗯。”
三个人坐上车,这次是闻人迟开车。
秦砚礼在副驾驶上学着邵江的语气,表情严肃:“麻烦快点,我的人吵着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邵江,你也不怕萧老头真去告诉邵叔叔。你在外面养人。”
邵江坐在后面继续吸药,他最近一直在闷咳。也许真的要去看看,随意:“告诉了又怎么样?”
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邵珩誉稍微查查就知道到底有没有人了。
闻人迟把喝了点酒的秦砚礼送回去,然后回自己家。
邵江的人已经在秦砚礼家等着了,他要去靬銮山住。
第二天闻人迟是早上十点的飞机,他要提早一个半小时去候机。也算是他们平时早上去上学的时间。秦砚礼要喊他们去吃早饭,信息早早的就开始轰炸他们了。
邵江一脸菜色的起来摁断了电话。
在床上缓了一会儿认命的起床,他在家的时候有些懒散。穿着睡裤光着上身,有一搭没一搭的拖着拖鞋慢悠悠的走去房间内的卫生巾。
电话又响,邵江在洗漱暂且不管。以为是秦砚礼,等到慢悠悠出来的时候电话刚好第二次打过来。
心里已经做好了损他的话:“喂?”
“少爷,您拜托的事情已经查到了。”边边传来纸质翻页的声音。
邵江收起那副打趣的模样,淡淡吩咐:“等我去拿,别发邮箱。”
“好。”
邵江挂断电话,看了一眼时间快速下楼。
客厅有人,邵江在下楼的时候注意到了。
因为今天比平时安静许多。
邵江在楼梯口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还是自然的下楼了。
邵珩誉正坐在餐桌上吃早饭,佣人安静的站在一边。
邵江没想到这么快就和邵珩誉直接见面,明明两天前还在别的国家拜访。
邵珩誉今年四十多岁的年纪,得益于权利和金钱的拥簇。时光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只是眼角有些许细纹。气势更甚,一双眉眼之间都是岁月沉淀之后的淡然。
一生丰富带的阅历都收束在那套西装里。
邵江收回目光,邵珩誉应该比自己更忙。但看不出半点疲态,规规矩矩的:“爸。”
“嗯。”邵珩誉继续吃早饭,头也没抬。等到嘴里的东西吃完才问他,语气淡淡。邵江和他如出一撤:“今天起这么早?”
“送机。”
邵珩誉这才抬起头:“送谁?”
“闻人迟。”
“嗯。”
佣人看到邵江下来就去准备餐具,邵江抬手:“不用了,我和秦砚礼他们出去吃。”
佣人在原地没动,等着邵珩誉的指示。
邵珩誉点点头:“去吧,上学别迟到。”
待会儿还有个早会要开,佣人拿过毛巾。邵珩誉擦完手站起来往外走,佣人给他穿外套系领带。邵珩誉看着手机,空闲期间对邵江说了一句:“衣服穿上。”
邵江一直注视着邵珩誉,在对方穿西装时手腕的衣服自然上升。露出了一款非常普通的手表,邵江的视线在那手表上停留的格外久。
哪怕只是抬手的一瞬间看见一眼,脑海中还是不断回放暂停那块表的模样。
那是一款很普通的手表,普通到让人不相信那是联盟理事长会戴的手表。
邵江手指动了动,想开口问些什么还是闭嘴了。
“走了。”邵珩誉出门。
外面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邵江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整个偌大的别墅都热闹起来。
佣人拿过邵江的衣服:“少爷穿衣服吧。”
“嗯。”
出门的时候时间刚好,秦砚礼等在门口。
他没坐在车内,而是和车模似的站在旁边。长腿交叠,姿势松散惬意的不像是要去上课的。反而要去度假,虽说人二百五了点但这么一站还是很赏心悦目的。可惜了邵江不能欣赏和秦砚礼有关的美好事物,他看了一眼秦砚礼身后知道他换车了。
这人新买了什么总会拿出来炫耀,最好别人夸赞他一番。但邵江今天早上心情不好,一点都不想捧场。看了眼俩人座的超跑,冷冷道:“闻人迟绑在车顶?”
“他自己开了车,不用坐我的。”秦砚礼压抑着想炫耀的心情,势必要别人主动夸他才行。
他看了一眼邵江毫无波澜的脸,是对自己的荧光绿外壳没有反应。那他敢肯定,他的内饰审美绝对能惊艳到邵江。
坐到车内,秦砚礼把后视镜调了角度对准自己的帅脸。脸上架了一副墨镜,捯饬了一下自己没发型的发型。他今天没穿校服,觉得要去机场送人。要是还和小学生似的穿着校服那太丢面了。
邵江对此不置可否:“那你等着扣分吧,也不用费尽心思请假了。闻逸明天直接把你打包回家。”
“害~”秦砚礼更无所谓:“那太好了,我新赛季刚好开了。回家打游戏正好。”
“反向上分。”评价完秦砚礼的行为,邵江才有心思打量一下这个新超跑。
看了一眼之后邵江眉头直跳,看了两眼他想从靬銮山往下跳。想起靬銮山并没有配自己的车,他硬生生忍住了要下车的冲动。
他简直懒得吐槽,他觉得这个世界的审美下限就是秦砚礼。如果有人说他审美和秦砚礼一致,那邵江觉得对方一定是在骂自己。
荧光绿的壳子邵江也就暂且不谈,但他的内饰是紫色的。还不是那种暗紫色,那还算他秦砚礼低调有内涵。但,是那种带着点亮粉的紫色。
二者搭配,简直就是灾难。
邵江连秦砚礼审美死绝这种话都不想说,他已经无力吐槽。
秦砚礼觉得邵江是被惊艳了,其实是被惊吓了。他非常开心,抬手换挡踩油门。超跑优越的引擎在一瞬间瞬间提速,发出沉闷的低吼。荧光绿的车身如同离弦的箭,在山间摆出一道亮眼的弧。
秦砚礼这人开车也不会好好开,明明是邵江的地方。他车开的和这里的主人一样乱窜,邵江庆幸这是在山上。不然自己这顿早饭估计吃的够呛,还没到地就被拦下来了。
他忍无可忍:“慢点。”
秦砚礼嗤笑一声,没听他的话。油门一个猛踩:“我今天开的可是大牛啊,哥。我可不想埋没他的才华。”
嗡
速度再次猛升,发动机一声低吼。像是回应了秦砚礼说的那句话,邵江整个人后仰紧贴副驾驶座。感受到了强烈的推背感,眉头紧蹙:“就算是蒙牛也不能这么开。”然后提醒他:“这是你哥给你买的,你哥前两天还问我你最近怎么样,在干什么。”
威胁的含义非常明显。
他们三个人当中只有秦砚礼还和长不大的孩子一样,顶头上有个哥哥给他顶着。周围人是忌惮他背后庞大的势力,虽然他偶尔也会做一些不痛不痒的生意。
闻人迟和邵江不同,他们已经开始接触家族的事物了,甚至做出来不少成绩。
众人忌惮的不只是他们的背景,还有本身处理事情的能力。他们是无数资源前赴后继堆出来的家族管理者,能行驶相当一部分权利。
秦砚礼一噎:“......”一腔热血被一碰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大牛不牛了。速度和乌龟一样五十迈慢慢的晃悠。
邵江总是这样,一句话就能煞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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