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量子伤痕

1

林婉的指尖陷进陆拾的胸膛，像穿过一团带电的雾。

她的皮肤在触碰下泛起涟漪，皮下浮现出细密的裂纹，蓝光从缝隙里渗出来，像被击碎的显示屏。那些光线在她指间流动，凝结成画面—— 2174年，柏林地下实验室。

白大褂的陆拾正将某种银色液体注入自己的颈动脉，监视器上的数字疯狂跳动。突然，整个房间被刺眼的白光吞没，她的身体在爆炸中分解成无数光粒……

林婉猛地抽回手，指腹残留着灼烧感。

“这是你的记忆？”她盯着自己发光的指尖。

陆拾慢条斯理地系好衬衫纽扣，锁骨处的烙印在衣领间若隐若现——“我即是那个变量”，和林婉锁骨下的文字形成镜像。

“不，这是我们的。”她抬起手腕，皮肤下浮现出半透明的数字：72:00，正在倒计时。

“每七十二分钟，我需要补充一次特定光谱的光子。”她拉开窗帘，正午的阳光穿过她的身体，在地板上投下淡金色的、不完整的影子，“否则就会像这样——”

她的左手突然透明化，能直接看到后方墙上的TTA通缉令。

2

林婉的校准仪自动启动扫描模式。

【对象分析中……】

【物质构成：39%量子概率云，28%暗物质，33%未知】

【警告：检测到时间锚点寄生】

“你在吃时间线？”她想起训练手册上的禁忌案例。

陆拾轻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锈迹斑斑的怀表。打开后，表盘里没有指针，只有一团蠕动的星云。

“是时间在吃我。”她敲了敲表盖，星云突然坍缩成黑洞，“从我们第一次在2187年相遇开始，我的存在概率就在持续下跌。”

林婉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和一个理论上不该存在的幽灵对话。

3

警报声骤然炸响。

陆拾猛地扑倒她，天花板上的监控探头爆出电火花。她体温忽高忽低，像台故障的恒温器。

“她们调整了扫描频率。”她声音里带着电子杂音，“现在TTA能检测到概率云扰动。”

林婉发现自己的防护服袖口也在渗蓝光。她扯开手套，震惊地看到皮下血管里流淌着细小的光点——和陆拾身体里的一模一样。

“为什么我也有……”

“因为你本该和我一样自由。”陆拾突然按住她后颈，两人前额相抵。

【记忆同步强制启动】

无数时间线在林婉脑中爆开：

- 冰川上携手奔跑的版本

- 太空站里隔着火焰对视的版本

- 某个时间线里她手持消除枪，却把枪口转向TTA特工的版本

最清晰的画面是：

血色月亮下，陆拾将怀表塞进她手心，表盘里刻着“找到观测者”。

4

陆拾的身体突然剧烈闪烁。

“光子不够了……”她踉跄着跪倒，皮肤下的数字疯狂跳动：15:23…15:22…

林婉本能地抓住她手腕。

奇迹发生了——她血管里的蓝光顺着指尖流入陆拾体内，倒计时数字突然暂停。

两人接触的皮肤上浮现出相同的纹路：

莫比乌斯环缠绕着双螺旋，和第一幕老人身上的电子纹路完全一致。

窗外，第一缕暮光穿过云层。

陆拾抬起虚化的手，接住那道夕阳。光粒在她掌心重组，凝成一颗发光的蜂鸟——和两人后颈红痣相同的形状。

“现在你明白了？”她声音轻得像量子隧穿，“我们是被打上相同标记的……”

【TTA空中舰队突破云层，炮口开始充能】

第二节黑市诊疗

1. 锈铁与霓虹

地下黑市的入口藏在21世纪某家废弃录像厅里。

陆拾掀开《星际穿越》的录像带封套，露出后面锈蚀的金属门。门上的电子锁已经坏死，但她只是将手指搭在密码盘上，那些铁锈就自动剥落，锁芯发出齿轮转动的呻吟。

“量子隧穿效应。” 她侧头对林婉解释，嘴角挂着那种“我知道这很离谱”的笑，“概率云的好处。”

门后是垂直的深渊。

一架由老式电梯改装成的光子升降梯悬浮在黑暗中，轿厢外壳贴满上世纪的黑白电影海报。林婉踩上去的瞬间，整个轿厢突然下坠，然后停在了1999年和2187年之间的某个缝隙里。

2.周予安的诊所

黑市像被塞进时空褶皱的肿瘤，霓虹灯管拼出的店名在半空闪烁，却显示着不同年代的文字。陆拾拉着她穿过人群，那些商贩的皮肤下偶尔闪过和林婉相同的蓝光。

周予安的诊所招牌是块被雷劈过的木匾，上面潦草地写着：“修表，修人，修时间”。

门铃是颗人类牙齿做的。

“哟，稀客。”周予安从一堆古董电路板里抬头，鼻梁上的智能眼镜闪着诡谲的紫光，“TTA的乖宝宝带着她的负概率男友来了？”

林婉的消除枪瞬间抵住她眉心。

“放松，我又不是没见过这玩意。”黑客用螺丝刀拨开枪管，吹了声口哨，“上周刚帮三个时间逃犯拆了脑内的TTA追踪器——当然，死了两个。”

3. 微波炉诊疗仪

陆拾躺在诊疗台上，身体已经透明了40%。

周予安把一台1980年代的微波炉拖过来，拆掉转盘，换上某种发光的水晶簇。

“量子稳定器。” 她敲了敲微波炉门，“用你们TTA的术语说，这叫‘情感锚定场发生器’。”

微波炉启动时发出恐怖的嗡鸣，陆拾的身体在辐射下渐渐凝实。但林婉注意到——那些光波正在抽取她锁骨烙印的文字，像抽血一样缓慢地吸走“我即是那个变量”的笔画。

“副作用。”周予安耸肩，“每次稳定都会消耗你们的‘绑定记忆’。”

她突然扯开林婉的衣领，智能眼镜对准她锁骨下的烙印。

“果然……”黑客的镜片上流过加密数据，“你体内有完整的概率云，只是被锁链程序禁锢着。”

诊疗仪屏幕突然弹出警告：

【检测到TTA高级协议】

【项目编号：红月-1314】

【内容：情感变量收集计划】

4. 观测者的玩具

周予安调出一段全息录像。

画面里是不同年代的林婉和陆拾：

- 中世纪版本的在教堂地窖交换怀表

- 星际战争版本的在太空舱里十指相扣

- 最可怕的是某个时间线里，两人浑身是血，正联手把消除枪塞进一个戴黑曜石徽章的人嘴里

“TTA在偷你们的东西。”周予安放大画面，指向那些场景里漂浮的银色光点，“每次你们产生强烈情感波动，就会逸出这种‘情感变量’”

录像突然切换成TTA实验室，无数银色光点被灌进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里。

“ 她们在喂养某个东西。”陆拾声音沙哑，“或者说，某个‘人’。”

林婉的校准仪突然自动激活，沈墨的声音直接刺入鼓膜：

“三级校正员，你正在协助高危时间犯。”

诊所的灯光全部熄灭，唯有微波炉的水晶簇发出血色的光。

周予安默默推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观测者喜欢吃掉相爱的人。”

第三节观测者之眼

1. 神经入侵

沈墨的声音像冰锥凿进林婉的听觉神经：“你以为关闭耳内芯片就安全了？”

她的右眼突然不受控制地转动——瞳孔分裂成无数个细小六边形，每个镜面都反射出沈墨的虚影。视野被强行切换成TTA监控界面，她看见自己正被标注为【叛逃者】，而陆拾的通缉令上多了一行血字：【立即销毁】。

“他在通过视神经监控我们。”陆拾的手掌覆上林婉右眼，皮肤接触处爆出电火花，“跳频准备——”

周予安突然砸碎一瓶光子结晶，紫色烟雾瞬间充满诊所。

“三秒掩护！”黑客把某样东西塞进林婉口袋，“找到‘黎星’！”

2. 时间跳频

陆拾扯开衬衫，胸口浮现出星图纹身。他抓住林婉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些星辰突然开始流动。

第一次跳频：1999年12月31日

他们跌进某个跨年派对，四周是尖叫着“千年虫”的人群。林婉发现自己的身体变成半透明色块，而陆拾正在抽取霓虹灯的光子维持形态。

第二次跳频：2187年柏林废墟

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爆炸的火焰凝固成红色水晶簇。陆拾拉着她穿过火墙，那些晶体里封冻着无数个戴黑曜石徽章的身影。

第三次跳频：未知年代的血月荒原

天空悬挂着巨大的血色月亮，地表裂缝里渗出银色光点。林婉突然头痛欲裂——

【记忆碎片激活】

她看见自己穿着陌生制服，名牌上刻着“黎星”。而陆拾浑身是血，正把怀表塞给她：“下次要在更早的时间点找到我……”

3. 黑曜石之秘

跳频结束时，他们卡在某个时间褶皱里。

陆拾皮肤下的倒计时数字疯狂闪烁：05:11…05:10…

“这里是安全屋。”他虚弱地指向虚空，那里浮现出一扇印着蜂鸟标记的门，“但只能进一次。”

林婉摸到周予安给的东西——是块黑曜石碎片，和她锁骨烙印的材质相同。

“每个时代都有他们的人。”陆拾咳出光粒，“戴黑曜石徽章的，是观测者的……”

话未说完，安全屋墙壁突然渗出银色液体，凝聚成沈墨的脸。

“原来你们在这里。”那张金属嘴唇开合着，“黎星。”

林婉的右眼再次被强制切换视角。这次她看到了—— TTA总部最深处，由银色光点构成的巨大人形，正在吞食无数缠绕着DNA链的莫比乌斯环。

4. 红月降临

黑曜石碎片突然发烫，在林婉掌心烧出蜂鸟形状的烙印。

安全屋开始崩塌，陆拾用最后的光子凝聚成武器。但沈墨的虚影突然扭曲，变成林婉从未见过的恐怖形态—— 他的制服褪去，露出由无数时间线纠缠而成的躯体，每根“血管”里都流淌着不同年代的场景。

“观测者饿了。”沈墨的声音变成千万人的合奏，“把变量交出来。”

血色月光穿透墙壁，林婉看清了安全屋的全貌：这是某个未来版本的她自己建造的囚笼。

墙上刻满相同的句子：“不要相信任何时间线的陆拾”

而最新添的一行还在滴血：“除了这个”

第四节红月协议

1. 囚笼与叛徒

安全屋的墙壁渗出鲜血般的锈迹，那些刻字的笔画开始蠕动。

“不要相信任何时间线的陆拾”、 “除了这个”

两行矛盾的警告在林婉视网膜上重叠，而沈墨——或者说那个伪装成沈墨的东西——正在分解成银色光粒，像饥饿的鱼群朝她涌来。

陆拾突然将黑曜石碎片按进自己胸口。

蜂鸟烙印爆发出刺眼的白光，他的身体在强光中重组，概率云坍缩成实体。但林婉看清了代价——他锁骨上的“我即是那个变量”正在消失。

“记忆锚点……”他嘴角渗出发光的血，“足够撑到舰队来了。”

窗外，TTA的时空舰队撕裂云层，炮口锁定安全屋。

2. 红月档案

周予安给的微波炉突然自主启动。

炉门弹开，吐出一份纸质档案——这在22世纪堪称古董。封面印着：

【项目编号：红月-1314】

【权限等级：观测者直系】

泛黄的纸张上全是手写记录：

测试记录1：当两个量子纠缠体产生强烈情感联结时，会生成新型时间粒子（暂命名“情感变量”）。该粒子可改写物理常数。

测试记录7：实验体“黎星”与“变量X”在七条时间线触发文明级回溯，导致2187年技术奇点。

最后一行被血迹模糊：“吃掉他们，就能获得神的力量。”

档案背面贴着照片：年轻的沈墨站在观测者银色人形前，手里捧着装满光点的试管。

3. 舰队降临

第一发时空炸弹击中安全屋。

屋顶被整个掀飞，露出血色天空。林婉看到月亮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表面浮现出莫比乌斯环的纹路。

陆拾拽着她跳进微波炉——那根本不是家电，而是伪装成古董的时间潜航舱。

“抓紧！”他砸碎怀表，星云喷涌而出。

舱体在轰炸中旋转下坠，透过舷窗，林婉目睹了永生难忘的景象：

十二艘TTA战舰组成环形阵列，炮口对准血月发射银色光流。那些光流里裹挟着无数挣扎的人形——全是不同时间线的她和陆拾。

“他们在献祭……”陆拾的声音支离破碎，“喂养那个怪物。”

微波炉舱体突然发出机械女声：

【情感能量不足】

【建议启动绑定记忆燃烧协议】

4. 变量燃烧

陆拾的手穿透自己胸膛，挖出一团跳动的蓝光。

“最后一次机会。”他把光团按进林婉心口，“要么一起活，要么……”

记忆洪流淹没了她：

- 中世纪地窖里，她教陆拾用怀表预测月食

- 太空站爆炸前，两人在真空里相拥而泣

- 最清晰的画面是血月下，她亲手将消除枪捅进观测者眼眶

林婉的锁骨烙印突然灼烧起来。

“在所有时间线里都爱你的那个变量”

“现在该你爱她了”

她抓住陆拾透明化的手，血管里的蓝光逆流而上。微波炉仪表盘疯狂跳动：

【情感变量输出：900%】

【红月协议干扰成功】

舱外，血月表面裂开一道缝隙。

5. 观测者苏醒

银色光海从月面裂缝倾泻而下。

那东西降临的瞬间，所有TTA战舰同时调转炮口，包括沈墨的旗舰——但已经晚了。

光流扫过之处，物质尽数分解成基础粒子。林婉看到沈墨的躯体像蜡像般融化，露出里面蠕动的银色内核。

“原来他也是容器……”陆拾咳出光粒。

微波炉舱体在能量风暴中解体前，林婉做了三件事：

1. 吻住陆拾溃散的嘴唇

2. 将黑曜石碎片刺入自己烙印

3. 念出周予安纸条上的坐标：“1999年12月31日23时59分”*

世界在血色中静音。

最后看到的，是观测者伸出由无数时间线构成的巨手，掌心睁开一只写满1314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