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怀远最后一句话，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贺云声低着头不敢看归莫离，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人的怒意仿佛凝结成了冰刀，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归莫离铁青着脸，忽然一把抓住贺云声快步走去。

“……莫离兄，”贺云声被她抓疼了，“你去哪？我跟着你就是了。”

“你要荒唐，我便荒唐给你看！”归莫离挟起贺云声，走得更快。

“莫离，莫离你做什么？”曲凌波不放心地跟上去，却又不知该如何插手。就这样跟着他们一直行到贺云声的住所，门“呯”的一声关上，于是再也看不到他们的情况。

“莫离，你可别做傻事！”曲凌波朝里面喊，然而接下来听到的却是被衣料撕裂的声音，她忽然猜想到房间里可能即将发生的事情，立刻羞红了脸，虽担心却窘迫，更是无法在这种时候去插手，终于还是转身离开。

屋内，贺云声被撕破了衣衫，推倒在榻上。

“莫离……兄，你是要……”贺云声被她惊吓到了。

“闭嘴！”归莫离继续撕扯他的衣服，用布条把他的眼睛蒙住。

“莫离兄，你做什么？我……我可以自己……”贺云声想去摘眼睛上的布条。

“别动！要我连你的手也绑吗？”归莫离推开他的手，冷笑道。

“我……”贺云声听出她的怨恨，一时间心也凉了下来，心中思绪万千，终究还是不再做任何行为或言语上的反抗。

贺云声外貌白皙秀颀，而身形线条却结实健康，归莫离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一种奇异的杂念染上心头，她心中一凛，忽然惊觉这样可耻的念头也不过是蛊虫在作祟，立刻变得更加愤恨，又于是转而迁怒在贺云声身上，行动举止近乎粗暴。

感觉到自己被嫌恶着，贺云声不再说什么，心却一点一点地沉寂下去，然而人有七情六欲，身体的感官最为直接，心里没来由的疼痛，却终是被吞没了所有情绪，只剩下最原始的反馈。

他睁开眼睛，隔着织纹并不密的布料，隐约看见归莫离的举动，眼底像有什么忽然被点燃了，心火开始焚烧，最终成了燎原之势，脑中又渐渐迷乱成一团糨糊。

他感觉自己宛如牲畜被套牢了颈项，被驾驭驱使，被拽上了云端，又被重重抛下，天地倾覆，日月倒悬……

终于，当所有的本能倾泻殆尽，疼痛的心绪又慢慢回归，缠绕着自己，混乱不清，耳畔仿佛响起啸鸣，直到一切归于静止。

不知过了多久，他有些木然的解开眼睛上的布条，看见归莫离已经衣着整齐地站在一旁，正用一种厌弃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狼狈的样子。

忽然听着她嗤声冷笑：“这就是克制蛊毒的方法，真是……恶心！”

“莫离……”贺云声声音颤抖，心中已经凉透。

“闭嘴！”归莫离像被什么打击到，身子晃了晃，“不要叫我……”

望着贺云声被伤透了的目光，归莫离似乎不忍再看，转身推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去。

贺云声麻木的望着她的背影，然后垂下眼眸，这是他第一次不想再追上去。

曲凌波离开后，先去看看能不能追回丁怀远，等到她安排好人手，去解决丁怀远的事项之后，再回来时，见门已大开着，而屋里却再没有一个人。

曲凌波走进去，只见桌上压着一封书信，正是贺云声所留，信上只说连日来叨扰许久之类的客套话，原来竟是一封辞别信。

没有说自己去往何方，也没说何时再见，这实在不像以往的贺云声，曲凌波心头掠过不详……

已是夜半时分，贺云声却还在山野间失魂落魄地游荡。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下贱！”

“真是恶心！”

归莫离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话语中的鄙夷，眼神里的憎恶，都不断刺痛自己的心。但是他知道，这种受到强迫的屈辱给自己带来多少伤害，那么归莫离所受的伤害就只会更多。

夜风更冷，贺云声却不觉得，直到颈上被什么凉飕飕的东西抚过，才有些醒过神来。木木的转过头，只见身后是个飘忽不定的白色烟影，烟影渐渐变幻，成了一个女子的轮廓。

“你是？”贺云声有点吃惊。

“小书生，别怕，”烟影发出熟悉的笑声，“是我，叶菲菲。”

“叶姑娘？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贺云声惊道。

“仙娘的身体被毒鳞片打成了筛子，我也元气大伤，暂时附不了人身了，”叶菲菲道，“不过啊，这样倒方便让我跟着你和小刀客，若有身体，一定会被厉害的小刀客发现的，呵呵。”

“你，你一直跟着我们？”贺云声想到一个月之前的那晚，不禁觉得脸上发烧。

烟影的轮廓摇了摇，像是笑得花枝乱颤：“放心放心，我绝对没有在不合时宜的时间偷窥你们，在蛊衣教的时候我知道你们被血妖花咬了，所以才不放心跟着你们的。”

“劳叶姑娘费心了……”贺云声垂下眼睛。

叶菲菲似知道他心里所想，忽然道：“刀客姑娘走了，你不去追吗？”

贺云声摇了摇头，苦笑了：“我好像，有点累了……”

叶菲菲没有接话，只听贺云声慢慢道：“莫离兄说的对，人的情感被小小的蛊虫控制着，甚至还要做出媾和的事情，的确是悲哀，或许我还是应该自我了断，来解开她的蛊才是，也免得各自痛苦。”

叶菲菲缓缓道：“你确定自己的情感仅仅是出于相思蛊吗？你又确定归莫离对你就完全没有感情吗？”

“我……”贺云声皱起眉头，“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她很厌恶我。”

“你连自己的情感都无法确定，又怎么能确定别人的？”

贺云声怔住了，的确，他连自己对归莫离是敬是爱都不能明白，又怎么能肯定归莫离心里的想法。

看他陷入了沉思，叶菲菲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有兴趣听个故事吗？”

“嗯？”贺云声从沉思中醒来，不明所以。

“小蝠子跟你提到过他的情劫吗？”

“蝠兄？”贺云声有些惊讶，“嗯，他只说霓裳被阎妖所困时，他正遭遇情劫，所以无暇分身。”

“嗯，”叶菲菲点了点头，“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小蝠子也只不过刚修炼到能化出人身，那时他孤傲气盛，又对世事半点不通，游戏人间，没少惹出乱子。”

看贺云声认真在听，叶菲菲接道：“你也知道，他生得瘦削，虽算不上瑰玮英俊，却也是让人看了一眼便不会再忘记的样貌。他那时使照水双剑，使得极好，他样子清秀，剑法却是相反的简洁凶悍。那时他自负得很，与人对决从不会使用法术，于是短短的时间，照水剑这个花名便响彻武林。”

贺云声点了点头，脑中浮现出蝠小年的样子，那个清瘦的年轻人总是散发着一种奇特的气质，面无表情时偏偏傲慢得目下无尘，但是只要一笑却又单纯可爱得没有半点心机。

“后来，他遇到了一个也使双剑的高手，叫做封樾，”叶菲菲接着说道，“当年的封樾刚过弱冠，身形颀伟、俊逸非凡，双剑更臻化境，他们第一次见面打了一架，然后，反而成了好友知己。”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吧。”贺云声笑了笑。

叶菲菲摇了摇头笑道：“小蝠子没有家人，一直孤独惯了，而封樾却像亲兄一般，对他事事照顾，两人几年里一直同行，吃在一起住在一起，甚至同吃一碗饭同乘一匹马同睡一席床。”

“这……”贺云声也觉得这好得似乎有些过分。

叶菲菲笑道：“小蝠子那时候真的是很蠢的，他一心当封樾是大哥，可以依赖可以耍赖也可以撒娇，再怎样亲密也不会觉得古怪。而封樾内心是什么样的想法，小蝠子从来也不知道。”

“难道那位封樾并不把他当做兄弟？”

“来。”叶菲菲的轮廓渐渐模糊，烟影打散，包裹着贺云声，然后在他眼前展开另一幅光景：

林子里，两棵树间悬着一条麻绳，浅褐劲装的年轻人躺在绳上睡着，头枕着手臂。清晨的微光洒下，落在他的脸上，眉飞入鬓，俊美无双。

封樾慢慢睁开眼睛，那双眸子总是正气凛然，然而当它们望向那个倚着树睡着的少年时，便立刻带上宠溺的笑意。

不知道是怕冷还是怕什么，少年睡觉时总是把自己蜷成一团，清秀的脸上平静安详，像出生的婴儿般无欲无求。

忽然林中惊起一片飞鸟，封樾眼神一变，刚要起身，却见睡着的少年已经展身跃起，伴着骤起的寒光，双刀已经出鞘。

“想趁人睡着了下手吗？卑鄙的家伙们，出来！”少年的眉微微轩起。

四面暗器纷纷飞来，数十个刺客从密林中拥出，少年撇了撇嘴角，剑光舞动，血花便在半空里频频绽放。

删了很多。。很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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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如此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