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客栈的灯烛摇曳,霍长今换上一身夜行衣,三更梆子响过,她翻窗而出,身影如鬼魅般融入夜色。
秦宅的并不大,院墙也不难翻越,霍长今轻功一跃就顺利进入内宅,今夜月色很好,脚下有路,适合干偷鸡摸狗的事情。
她仔细观察着秦宅,布局并没有什么不同,就是后院有一个锁着的破木门,看起来是堆放杂物的。
霍长今悄悄爬上了屋顶,先行寻找祠堂。
很快,她在西南角落地,秦家祠堂阴冷潮湿,供桌上摆着的牌位不多,没有秦沐弦的,没有瑕疵。
霍长今又仔细查看了一遍,发现了一个漏洞——牌位的摆列顺序有问题,秦沐弦的堂兄秦惮在五年前因坠马离世,而秦惮左侧的牌位是空的,这里应该还有一个人,应该就是秦家真正的大小姐。
祠堂收获不多,算着时间寻夜家丁快过来了,她检查了一遍是否遗漏痕迹就迅速离开了。
霍长今径直来到后院这个上锁的破门这里,门很破,木材已经被雨水腐蚀的掉了色,但锁子却是崭新的。
霍长今尝试用簪子开锁,毫无作用,她下意识的踢腿抽出藏在鞋子里的短剑想要暴力解锁,在金属相碰的瞬间停下。
“太鲁莽了,霍长今。”她收起剑,松了一口气,低声自嘲道,“要是让萧祈知道又要骂我没脑子了。”
正当她找支点准备翻墙的时候,忽听后方传来脚步声!
她一个旋身拐入了阴影里,耳旁传来两个家丁慵慵懒懒的说话声——
“困死了......”
“赶紧走,我还等着回去睡觉呢。”
“那里就不去了吧,反正又没人。”
“就是,这点大的地方巡什么夜嘛。”
“这些天还是要注意点,过几天可就是那个人的忌日了。”一个小厮的声音忽然变得谨慎起来,要不是霍长今离得近,根本听不到。
另一个小厮毫无顾忌直接无奈抱怨:“哎呀,她又不是秦家人,年年祭拜她干什么?烦的不还是我们吗?”
“哎呀,她毕竟......”
剩下的话,她没有听到,但是可以基本确定关键字眼——忌日。
“不是秦家人,那祭拜的是谁?”霍长今心中念叨着疑虑,却也暗喜,今日没有白来。
等他们走远,霍长今后退几步,两个箭步上墙,顺利翻了过去。
她轻巧落地,眼前的光景并没有很让人惊讶,一个小院,破破烂烂的。
只是那些报废的家具木材上散发的霉味引得人不得不捂着口鼻。月光西斜,照见一口蒙尘的楠木棺——棺盖未钉,漆面斑驳,内侧却干干净净,仿佛有人定期擦拭。
“连棺材都备好了……”
她俯身细看,棺底赫然刻着生辰八字,与秦沐弦的年纪分毫不差。
霍长今迅速整理心中的思绪:“若秦氏女真被治愈,这口棺材怎会还留在此处?方才他们说的祭拜,莫非祭的就是这口棺材的主人?”
“是玉潇潇还是秦沐弦?”霍长今低声自语,“如果是玉潇潇被买来当陪葬者,而秦沐弦没死,那玉潇潇也不会死,或是她已经死了,秦沐弦又被人救活了,秦家觉得对不起她,所以才祭拜吗?”
“不可能!”霍长今眼神一凛,立刻打断这个不合逻辑的想法,“玉潇潇活着是事实,而秦沐弦就是这口棺材的主人。”
霍长今没有多留,而是折返西厢,霍长今推开了一间闺房,她已经盯了秦家两天,基本确定这是一个无人居住的房间,每天有人打扫,应该就是秦沐弦返亲居住的。
屋内陈设如新,妆台上胭脂水粉尚未开封,床榻锦被叠得整整齐齐,仿佛主人只是暂离。
她悄悄翻看屋内能藏东西的地方,在梳妆台一旁的柜子里找到了一幅少女画像,约莫十二三岁,杏眼樱唇,病容憔悴。
霍长今盯着画中人的眉眼,一时无法判断,她没有见过漠南映的全貌,也完全没有见过桓王侧妃,只能将这画带回去了。
回到客栈,房间灯还亮着,萧祈果然没睡。
霍长今翻回客栈,萧祈正对着烛火发呆,听见声响几乎是跳起来迎接她。
“你终于回来了!”
萧祈一边快速用眼神扫着霍长今全身,一边抬抬她的胳膊,转转她的身子,全方位检查她有没有一丁点受伤。
“幸好没事,吓死我了,你去这么久......”萧祈仿佛泄了气一般,又缓缓坐下,完全没注意霍长今手里的东西。
霍长今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轻声问道:“怎么了?”
“秦夫人死得太蹊跷了。”她头也不抬,眼神落寞,小声说道:“女儿久病,好不容易有了救治之法,高高兴兴地赶去京州,结果女儿病好了,她却突然病逝在回来的路上。”
霍长今并不知道这个事情,一向淡定的她面对忽然的离世永远无法平静:“秦夫人?”
萧祈抬眸与她对视,声音柔弱却字字清晰:“秦广兴的发妻秦胥,也是秦沐弦的生身母亲,秦夫人擅长马术,身体一向康健,突然病逝本就令人唏嘘,但秦广兴在发妻离世不到半年就迎潘氏进门,而她的儿子当时已经三岁了,秦家虽然小门小户,但在陈州也是有脸面的,潘氏突然成为了当家主母,自然就引起他人的议论,说她来路不正,直到五年后,秦家大小姐被封为桓王的孺人,一年后又成为了侧妃,秦家一路青云直上,桓王侧妃认了潘氏作为嫡母,秦夫人就再未被提起过。”
霍长今想起秦氏祠堂里供奉的秦胥的牌位,心中一阵绞痛,她护了一生的心头肉最终还是和她一前一后的团聚了。
两人沉默良久,霍长今轻声打破寂静:“真正的秦沐弦,确实已经过世了。”
萧祈微微蹙眉,压低声音:“那这位侧妃就是玉潇潇了。”
霍长今点点头:“秦家后院的那口棺材就是当年准备给秦沐弦的,到现在还没有被埋葬,现在还缺最重要的人证。”
“知道玉潇潇作为陪葬人的,还有知道秦沐弦已死的。”萧祈接上她的话。
霍长今点头认可,拿过放在一旁的画像,缓缓展开,给萧祈过目,淡淡道:“这是在秦沐弦的房间找到的,应该就是她本人。”
萧祈盯着这画像看了许久,眼神一遍又一遍的过着女孩的轮廓,却还是摇了摇头:“这眉眼......不是秦沐弦,准确来说,不是现在的秦沐弦。”
霍长今轻声道:“这是少年时期,长大有差别也属于正常。”
霍长今的话在理,但萧祈还是否定了,不是武断而是有理有据的平静:“一个人的相貌再怎么变,骨相不会变,我也只见过桓王侧妃几面,但她眉眼深邃,嘴唇偏薄,鼻子小巧,在鼻梁侧方有一颗小痣,而这个人,只能说除了嘴唇没有一处相像。”
窗外忽地惊起一群寒鸦,黑压压掠过枯枝,夜风撞开窗扉,吹熄了一盏灯。
柔顺的月光忽然刺破乌云,照在这张经历过沧桑的画像上。
世上早无秦沐弦,只有李代桃僵的漠南郡主阿布若·玉潇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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