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恍恍惚惚,回到自己所属海域船上时,已是傍晚。
天边是臭鸡蛋,太阳则成里面散着的蛋黄,完全看不出原本形态。
虽没有散发出臭鸡蛋臭味,但黑绿色相接,又有一点暗黄色的天,却是与这海水严重割裂,无法共色相连。
“互换了吗?”林汐不喜欢这样的天空,不喜欢变了色的太阳,却还是在船上,习惯性望天上看一眼。
她已记不住这天上形态,自己自末日后,是看了多少遍。
但仍不会喜欢上这天,她是怀念原本天空的。
林汐呆呆望着天空:“这么清澈的海水,却跟这个天……好糟糕的搭配……”
林汐身后幽幽传来一句,接道:“怎么会不糟糕呢?都已经末世,人类要灭亡了啊!”
“就算不说末日,光是有这么糟糕的搭配在,谁还会想旅游,来这海洋交门票费用啊?”林汐顺口说。
随即。林汐惊醒,人也不恍惚了。
她瞪大眼睛,迅速回头,朝声音出处看去。
船下水起波澜,水花跳动间,林汐快步,带起一阵微风。
“妈!”她喊话。
过了不知多久,夜色暗下,林汐瘫坐在船面上,大口喘起粗气。
船上乱糟糟,像是小偷挑挑拣拣,搬运过赃物样子,林汐搜寻完船上各个角落,却始终不见林右身影。
她无奈,躺在船头边,看星空点点。又用拳头猛砸船面,蹬腿踢脚,身体抽搐,发着不满与不甘。
“啊啊啊……”林汐无能狂怒,以叫喊缓解起焦躁情绪。
随后沉默。一个人发疯是持续不了多久的。尤其是在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好情况下。
小偷所偷走的赃物,或许是导致这一切原凶。
她慢慢起身,将东西家具复归原位。东西摆回原本位置,林汐心里却似失了一角,空落落的。
刚才,明明听到林右声音?是幻听吗?
她不知道。
宋怀觉视线默默移到别处。
子宫憩室潜伏期是很长的,平常又很难检查出来,认为自己只要熬到绝经期就可以的人类数量,不可谓不多。
但绝经,不等同于子宫憩室问题解决,以此认为它不存在了,其实是很可笑的……
而林右当年是顺产,所以其面临的漏尿等生育后遗症问题,是很严重的。严重到她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那一幕,选择跟牛群离开了。
“为什么它们要带走我的妈妈?”宋怀觉知道,林汐实际想问的问题,一直都是这个。又不止是这个。
这是她们母女的家事,宋怀觉不好插手。
子宫憩室普及度不高,很多人甚至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存在……都道只是生孩子后,“正常”情况。
可不代表其,不会是极其折磨人的一件事情。
食物哪怕不算匮乏,这个,都能令人脸色蜡黄,毫无气血可言。
毕竟是将经期延长了,十几天,甚至更长时间内反反复复,不干不净的……
怎么会不折磨人呢?
“为什么我当初要选择剖腹产?啊啊啊,让我去死,去死行了吧!”
虽然现在人是生不出来了,但以前生娃的人,或者说生育过的人,那叫一个多!
“为什么上苍要如此折磨女人!我应该绝经的,为什么又来折磨我?”
“凭何不放过我!”
末日本就让人情绪紧张,一个子宫憩室,更是叫人疯狂。伴随血味,陷入进负面情绪当中。
莫克尔境内。
几栋低矮房屋相连,附近又有废弃的原公司,高楼大厦。
里面住了一大堆面色蜡黄女子,她们大多躺床上,双眼无神,目光停留在天花板上,坐了一次又一次的牢。
里面不乏上年纪,绝经期老妇,以为熬到绝经就没事了。可现在,月经便如同那泄水猛兽,一次又一次袭来,不肯放过她们。
且每一次都伴随痛苦。行刑折磨,不外如此。
唯道服女子面色异常红润健康,她扯着嗓子,在附近居民楼旁边转悠边大喊,生怕有哪处角落人听不见似,仍不忘宣传那套:
“大家好好修行!大不了往死里修,迟早都会有结果的!”
“不要因为痛苦就这么放弃自己,那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痛苦罢!”
在俗世,刚出生没多久就死掉的仙使们,确实有说这话资格。
“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痛苦!跟你们所拥有的人生相比,那又能算得了什么!”
但,微不足道的一点点痛苦……
子宫憩室,便是在末世前,用微不足道的一点点痛苦来形容,也是极其当事者,无法理解与接受的……
不恰当都是说轻了,可以说有意在招惹人仇恨。
因为,哪怕末日前食物充足,营养管够情况下,子宫憩室,都难以避免气血不足,脸色蜡黄,何况于末日呢?
很可惜的是,那些女人已经被子宫憩室折磨够了,完全没那精力,去应对仙使们。
尽管道服女子话音未落,这些女子当中,眸底或多或少,是有过愤怒嘲弄等情绪。除非是对外界彻底丧失感知。
“不要再渴求弱势者补偿了,生育本就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疯子!我妈都那么痛苦了!”道服女子滔滔不绝宣传声中,那些女子家人,带物资回来了。
“那到底哪里微不足道……怎么可能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痛苦,亏你自己还是个女的,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
“难道你连痛经都没有过?你不生孩子,也不能这么说风凉话吧!”
“欺负我们不是本地人吗!你这奇葩神经样,确实是地道莫克尔人!”
她们没有生过孩子的女儿,同辈的朋友等,一切愿意帮扶彼此的人,见道服女子如此,面上此刻,也是通通染上怒色。
“精神男人,就是说你这种人吧!还穿道服,真真绝配啊!接下来,是不是还要宣传你道教血湖!”
血湖,道教神话传说中,来月事流血女子死后,魂魄便会浸泡在血湖,在里面受苦受难。
道服女子先是怔愣,再是笑道:“血湖,那已经是了嘛?你那般生气做甚?”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你们造就的血湖地狱啊,哈哈哈哈……”
常人于婴儿时期,所残留虐母,破坏母亲的**,许是能在成年后有所缓解改变,甚至于转向,流入不知名处。
可对这些仙使而言
——破坏母亲的**与相关情绪,只会维持初始状态。
就算有所改变,也欠是会因当初自己被抛弃。遭受虐待时所承受施害
——而让这情绪变得更深更深。也更为复杂些。
致道服女子,胸看上去虽不能算太平,能明确让人知道是女子,可若摸上去,实际自是虚幻,没有实感。
因为这些仙使,未曾受母乳喂养,自然不知那胸,该是什么样。就只是本能模仿,而已。
道服女子笑声中,她乒上皮肤一块块掉落,用了自己原本声音:“一切都是你们的错,全部是你们的过错!”
“是你们造就这血湖地狱,活该承受这一切若痛!全部都是活该活该!”
人类婴孩嚎哭,凄冽指责声伴随狂风,以其为中心,向外奔发。
高空之中,嘉尔贝罗浅笑注视起,下方一切,偶有感触。
她用章鱼触手,捧起自己人类形状时脸蛋说:“可惜可惜,再怎么发火发这威风,也不过是无用功!”
“当然,会是无用功,她们本来就没想着
——这会有用……”栾常黎踏步至嘉尔贝罗,附近云上,眸色深沉道。
嘉尔贝罗换了一只触手,撑起下巴:“物品才需要有用。”
换而言之,人不需要有用。
“无用也好,有用也罢。这些包裹任鲜血淋漓的存在,无论是什么,都肮脏至极啊……”栾常黎闭眸,彬彬有礼中,嘴角幅度中,噙几分轻蔑。
嘉尔贝罗腰板向上抬了抬,复选了一大片云朵趴去,头正对洁白云朵:“可笑那些人,还以为问题是出自血上。”
下方。
“那你离开啊!”
“都知道是地狱了,为什么不选择离开啊!”
人们恐惧仙使,却又不肯退一步。顶着无尽压力,指责起她们来。
问题是这么个问题,答案也自是这么个答案。
执行这答案的优秀模板,仙使们都能下意识,于脑海里,浮现出几张熟悉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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