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祁家人个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家风也好，张珏每次来都挺开心的，觉得这氛围很是轻松。

晚饭开始时，大家早已觉得饥肠辘辘了，灵魂全被饭菜的香味儿勾住了。

张珏给自己和祁妈妈倒了饮料，两个男人在喝酒，四人举杯碰了碰才开始动筷。

不得不说，祁妈妈很是照顾张珏，还没开始便盛了一碗番茄汤给张珏喝，说是先暖暖胃。

还有一个重要的是，即便祁远和自己年纪不小了，也从未旁敲侧击地催生，作为公公婆婆，他们分寸感拿捏得很好。

张珏喝了两口汤，酸甜的味道传至整个身体，带来暖意。

“爸，家里拆迁合同签了没？”

祁远抿了一口老白干，辣得皱起了眉。

“还没，我等最后呢。”

“您要响应国家政策啊，别等。您还是老党员呢，快别拖后腿了。”

“这房子我跟你妈结婚就住这儿了，几十年，搬哪里去我都不踏实。回老家吧，出来这些年了，也没个宅基地。从小一块长大的也都各奔东西了，回去都每个人能一起玩儿。”

拆迁这件事的确，几家欢喜几家愁。

“您老两口去我们那屋住，生活都很方便的。”

张珏补充道，感觉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但也不能不表态，毕竟人家老两口对自己的态度真的没话说。

祁爸祁妈没说话，说什么都是几十年的感情根基在这里，突然要说拆迁了，几十年的邻里乡亲各奔东西，什么都散了。

“我听你张叔叔说他们都约着去房地产商新开发的楼盘去买房，现在统计了一下，有几十家已经交付了定金。”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张珏笑了笑。

其实当初一说要拆迁的时候，祁远就提议说再给他们买一套二居室的，当时张珏也答应了，两人去选址订房来来回回花了2个星期才办好。这会儿又说想要换别的小区，倒是让他们有些为难了，毕竟已经交了首付。

祁远没说，那房子他都开始找人准备走屋里的水电了，

“那个小区在哪儿呢？”祁远问。

“离这儿不远，就隔着三条街。”

祁妈妈抢着说了句，显然是很想在那边买房的。

“那这样，下周末我和祁远带您老两口去看看，要是觉得不错我们就买那里的。”

“那海悦那边的定金应该不能退了吧。”

“嗯，退不了算了，也没多少就一万。”

祁远不经意看了眼张珏，先是没说什么。

祁爸爸说“那不是白瞎了一万块？”

“爸，您别说这个话，您和妈这么尊重我和祁远的意见，这份诚意就不止一万块钱的事情了。”说完，她又看了看祁妈妈说“妈，我这年假还有一个星期的假都没休息，到时候您精神好了，我和祁远带您出去玩儿跟爸也别操心房子的事情了，我跟祁远一定办好。”

“好好好，咱们家男丁那就继续自己的工作岗位了？”

祁妈妈50岁便退休了，倒是祁远的父亲还得坚持到65岁才行，平日里，她一个人在家也是挺无聊的。

“行，那出去旅游的钱我报销了呗？”

祁爸爸笑着说，他是单位的老干部，工资自然是不低的。

“您别这样，我还拿着您儿子的工资卡呢，使不得。”

张珏情商是很高的，毕竟是文字工作者，平日里在公司里也是高手过招。

“那哪儿行，我这到时候跟你妈的什么东西不是你们俩的，可不兴这么客气。”

那原本就不怎么严肃的话题已经被化解，剩下的只是其乐融融。

吃完后，夫妻二人坐着聊了聊闲家常才打道回府。

那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加之天冷的原因，九点的街道已经关门了大部分商店，有些清冷。

树叶落在油柏路上的光影影影绰绰，剩余还存留着几个垂头丧气的年轻人经过，偶尔那画面会有一样的变化，一切好不生动。

张珏和祁远下楼，说“你们我们年轻的时候也总是这样，感觉没什么值得让人高兴的，巴不得这一生快点走完。”

祁远幽幽道“你是这样的吧？”

张珏气煞，拧了他一下。

怎么又说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了，真是让人尴尬。

回到家里，一阵温温的暖意袭遍全身来。

张珏脱了大衣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她边走边摸肚子，凸出来的小腹有些圆润。里头穿着贴身的针织裙，看起来更加明显。

“你看我这像不像怀了三个月的样子？”

她打趣祁远，于是转了个身侧着站着让他看个清楚。

祁远含笑走来，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摸着她的肚子问“取个男孩的名字还是女孩儿的？”

“你觉得呢？”

“祁昱？”

张珏听得笑起来，又问“那不是跟歌手齐豫撞名了？”

“奇奇怪怪？”

“你真挺神经的。”

届时，男人当真就来认真思考起小孩儿的名字来，仿佛张珏是真的怀孕了，而不是因为吃撑了才鼓起来的肚子。

张珏笑了笑，推开走进了卧室。

“我先去洗了。”

夫妻二人的情感到这时候好像才像在一堆枯木里扔了一根燃着的火柴一样，慢慢被点燃。

祁远把阳台上的玻璃门打开，抱起那只正在睡觉的猫，像哄孩子一样，让它在臂弯里晃来晃去。

小奶猫像婴儿一样，长时间多处于睡眠状态，以至于即便是祁远这么没礼貌的打扰都没吵醒它。

祁远也是足够有耐心的人，见猫不醒也不松手，就那么抱着走来走去。

一直到张珏洗完澡出来后，他还是那个姿势。

“你把它哄睡了？”

“没有啊，一直都睡着了。”

“那你还把它抱着？打扰它休息。”

“我怕放下就醒了。”

“.....”

张珏彻底沉默了，不懂这个人的脑回路，只道是不在一个频道里。

她看了眼祁远，正准备回房间，正好被他叫住了。

“小玉，你帮我抱一下，我去洗澡。”

张珏觉得自己脑袋也是抽了，竟就真的走过去从它怀里接过去了。

或许他们都觉得生命的珍视，不应该被忽视。

祁远脚步匆忙，回房间拿了睡衣就去了浴室洗澡。

张珏觉得，他们夫妻之间，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可以做？而不是一整天都期待着晚上的翻云覆雨？

想了几秒钟问题，她抱着猫回卧室了。

房间里，她留了一盏床头灯亮着，白墙上是她刚刚投屏过去的电影《柏林的女人》。

事实是，她很爱这类战争下家国情怀里有参杂和爱情的片子，总觉得里面的各种感情都是极度纯粹的。

那时候，猫已经醒了，它在被子上费劲儿的爬来爬去，往往是没走几步便被张珏拉了回来，然后又开始‘长征’。

张珏发现这类磨人的乐趣后，同样也玩儿得乐此不疲。

小猫脾气太好了，竟然也不挠她，只是听到它尖叫的时候，张珏觉得自己听可恨的。

祁远进卧室时带了一杯蜂蜜水，递到张珏嘴边也没问她想不想喝，也不容后者拒绝。

张珏无奈，抿了一小口。

随后，他也就着喝了一口才上床躺着。

“猫跟我们一起睡？”

“我把它放回窝里。”

他又起来，拿起猫就出了卧室。外头一阵声，想必是他又冲了一碗羊奶粉放了些猫粮才进来。

“看得什么片子？”

“《柏林的女人》。”

卧室的床很大，两人却挨得很近，他鼻息间的滚滚热源只往张珏身上四出逃窜。流动的暧昧气息像是无数个小火苗，所到之处无一幸免。

张珏气喘吁吁，问了句“你是不是今天晚上光着想着这事儿呢？”

男人不会无缘无故的热情，一定是有意所为。

“白天也能想。”

张珏盯着播映的剧情，有些困意。

她打了个哈欠说“酒足饭饱思□□。”

祁远的脑袋埋在她锁骨处，笑得无声。

“小玉。”

“嗯？”

“今天吃饭的时候，你说定金只交了一万的时候，我真想把心掏给你看看。”

当初他们去看房明明是交了三万的定金。但偏偏又是因为她的这份真诚，祁远觉得自己更加应该好好对待张珏了。

张珏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问“怎么？离不开我了？”

“嗯，离不开。”

他回复得很快，让人分不清他是真心还是只因为情绪烘托到了这里。毕竟想让祁远这样的人说出这种话，实属不易。就像她从来不问这段婚姻是不是爱情结出的果实。

张珏觉得任何感情都不能考验，就像任何事情都不能想得太清楚。刨根究底的去弄清一个事情，到最后筋疲力尽的只有自己。

她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当初装修房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未来的老婆会不会喜欢？”

“没想过，快要跟你结婚的时候想过。”

“那又后悔了？”

“后悔倒也不至于，我在想如果你不喜欢也可以改。”

“如果你说是后悔了，我会觉得你是真的爱我。”

“我是真的爱你。”他说完，顿了顿，又道了句“再来一次？”

“滚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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