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入梦来

掀开被子,那股独属于塞缪尔的气息,才缓缓的蔓延出来,是一股淡淡的清香。叶庚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像一个梦,萨缪尔就那样突兀地来了,又这样突兀地走了,他站在那里,看着那歪歪扭扭,如同小学生练字一般的三个字,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他不知道塞缪尔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

叶庚缓缓向前,坐在了床沿,满屋都是塞缪尔为他盛开的花,他不知道这是离别的花,还是道歉的花,但他知道塞缪尔不在这里了,他能感觉得到。

叶庚觉得自己体内的能量已经缓缓平息,他心里隐隐有种猜测,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那场疯狂的给予所引起的。塞缪尔将自己疯狂外溢的能量渡给了他,而那股能量在他的身体里为非作歹,横冲直撞。所幸只有这一次,若是再有几次,叶庚恐怕真要成为一个活生生的容器了,成为塞缪尔能量的接纳者。

“啪”打火机的声音响起,火光燃在叶庚指尖。他虚虚倚在床头,右手夹着烟,眼神有些虚无的盯着上空,嘴唇缓慢开合吐息着,一根、两根…密密麻麻的烟头堆满了他的脚底。

……

“全体都有,列阵。”暗棘士兵整齐的脚步声和机甲的轰鸣声响起,年轻的统帅穿着暗棘军官的军装,立在浩浩荡荡一大片黑色人群之前,手扶帽沿,向眼前的士兵们致意。离上一次大型军事演习已经过去了很久,第五次远征之后,整个暗棘上下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衡中。

因为科坦星并不如帝国人民所预料的那样无害,而远征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仅仅是忽近忽远的科坦星,致幻的空气,就足以让这些久经沙场的士兵们汗毛直竖。

生活还是一如往前,没有任何不同。叶庚还是做着他的帝国首领,时不时领兵操练一下,再时不时组织一次大型军事演练,又或者训训话鼓鼓劲儿,有时自己在训练室里泡到天亮,又或者通宵通宵处理堆积的事物,他还是一个大忙人,并无什么不同。他已经很久没有向帝国方面提过远征的事情了,叶庚知道这是他的一种逃避,他就是想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当做自己从来没有捡回过那一朵小白花。

有时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叶庚提着自己的重剑从训练室,走回家,推开门,下意识就想说,塞缪尔,别闹了,说到一半,才后知后觉的发觉屋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他和塞缪尔相处,不过短短两三个月,而这短暂的朝夕相伴,却在他的生活习惯中刻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到处都是塞缪尔,沙发上,叶庚会想起塞缪尔坐在那里听着早教课,书房里,叶庚会想起塞缪尔捧着新华字典大声朗读,卧室里,叶庚又会想起塞缪尔搂着他的脖子,叫他不要凶自己。真是无孔不入,无缝不钻。

那股力量,仍会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深夜,以发芽生根的趋势,在叶庚体内苏醒,当叶庚被那股力量痛醒时,四肢又在微微痉挛着,而叶庚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痛苦,也只是点上一支烟,靠坐在床头,静静等那股劲儿过去,再合眼沉沉睡去。

只是他不知道……

有时,会在某个黑沉沉的夜晚,几股小小的藤蔓会钻进他的窗户里,扣上门扉,释放致幻的毒气,让床上躺着的清瘦青年陷入沉眠。而那绿意则会疯狂生长,一如牢笼,将这小小的人类包围其中,床上的青年浑然不觉,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他不知道的是,在黑暗之中,一双猩红的眼睛霎时睁开,静静注视着深眠中的人,人类的躯体缓缓长出,变成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而那人早不如几个月之前看起来那样青涩稚嫩,反而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侵略者,一个上位者。

小小的几条藤蔓从他的身上探出,将床上的青年裹起来,他坐在床沿,将青年放在他的腿上,用仿佛邪神般的红色眼睛注视着青年的睡颜,叶庚永远不会知道,也永远不敢相信,自己现在像一个任人玩弄的玩偶一样,被这儿摆弄一下,那儿又扭一下,他也永远不会想到,竟有人敢用这样近乎宠溺的眼神看着他,就好像他是那个人的珍宝。

坐在床沿上的那人,用手握住叶庚的手腕,把自己的几缕白色卷发送到他手中,就好像是叶庚正醒着在玩弄他的头发一样。又觉得不够,双手虚虚扶住叶庚的腰,将头深深埋进叶庚的颈窝嗅了又嗅,他的身上无意识长出藤蔓,分泌粘液的尖端在叶庚的脖子上留下淡绿色的痕迹,隐秘而暧昧。

做这一切小动作时,塞缪尔的眼神认真又专注,仿佛是在完成一台精密的手术。刚刚的那些让他觉得不够,还不够,于是他变本加厉。

叶庚晚上穿的是宽松的家居服,大片的锁骨露在外面,白皙而细腻,上面隐隐布着青色的血管,塞缪尔盯着那片刺眼的白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凑身上去用嘴唇碰碰,觉得触感很好,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又张开嘴用尖尖的犬齿研磨着叶庚的锁骨,不敢用太大的劲,生怕把怀中熟睡的人弄出什么伤。

尖尖的犬齿细密地磨着锁骨,好像一个久饥的野兽突然得到了一顿丰盛的大餐,不敢贸然进食,塞缪尔箍在叶庚腰上的手越收越紧,塞缪尔惊异于怀中人的消瘦,他的腰竟只需要虚虚一把便能握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小怪物,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他想喂饱他,喂胖他,于是藤蔓又从他身上开始生长,摸索着探进叶庚的口腔,以一种恰到好处的流速向叶庚口腔中注入着粘液,那是可以愈合伤口的粘液,是可以补充能量的粘液,塞缪尔想,这样叶庚应该就可以长胖点了。

一个不留神,注入的太多了,怀中人隐隐有了呛咳的趋势,塞缪尔回过神来才急忙住手,赤红色的眼眸中的痴狂早已消失不见,眼底只剩一片清明,塞缪尔仿佛刚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一样,呆滞地坐在那里,盯着被自己抱着的叶庚,嘴里轻轻的“啊”了一声,他这是在,叶庚家里?

塞缪尔彻底清醒了,他迅速坐直了身体,端详着眼前的人,毫不犹豫地脱下叶庚的衣服,检查他身体的每一处有没有细小的伤口,又看着叶庚满身的粘液,慌忙地用自己的衣服替他擦掉,还觉得处理的不够完善,又抱着叶庚去了浴室,笨拙地调温水替叶庚冲洗着身体,又手忙脚乱的替叶庚穿上衣服,工工整整摆在床上,收拾好一切残局,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一人一怪物、浴室暖黄色的灯光、淅淅沥沥的水声…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发生在许许多多个夜晚里。

而这样夜晚的罪魁祸首——塞缪尔,每次却总从容地来,但是慌张地离去,来时的样子,仿佛胜券在握,成竹在胸,而离去时却狼狈不堪,面红耳赤。

塞缪尔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当他清醒过来时,总会发现自己搂着叶庚坐在叶庚的床上,摆弄着怀中的小人。

那天叶庚被讨厌的皇帝索尔纳抱走之后,塞缪尔收拾了残局便逃跑了,是的,他逃跑了。

那天他也陷入到了一如现在每一个晚上那样浑浑噩噩的状态中,他无法控制地将导管一样的藤蔓刺入夜叶庚的身体,疯狂灌注自己外溢的能量,他毫不知情。

当他终于清醒过来时,他看到的叶庚即使晕倒,却仍在微微痉挛着,面如死灰,仿佛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只是静默地躺在那里,他不知所措,只能抱着自己最心爱的玩具流泪。

而当叶庚苏醒时,那痛苦到极点的眼神又一次深深刺痛了他,使他心如刀割,如同被五马分尸,就在那一瞬间,那股外溢的力量再一次汹涌席卷了他的身体,他拼命忍着,不要再次伤害怀中的人,而意识也逐渐模糊,塞缪尔隐隐有种感觉,一种绝对不属于他的情绪取代了他自己的思想,夺走了他对身体的掌控,但那情绪又让塞缪尔万分熟悉似是他的,似乎不是他的…

仓皇中他好像听到那声音,正在对叶庚说着什么,叶庚本来拍打着他后背的手慢慢停住了,他看到了叶庚瞬间绝望的眼神,他想听清到底说了什么,但他无法听清。他被关在了一个囚笼里,囚笼只有四周的铁柱,没有任何一个出口…

当塞缪尔的意识占据了主导地位的时候,他只看到叶庚一晃一晃的拄着自己的重剑,缓步向楼上走去,叶庚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塞缪尔知道叶庚一定很不开心,他想追上前去,但理智告诉他不要,身体也在告诉着他不要,他不得不再次承受能量的席卷。塞缪尔痛苦的蜷缩在地上,白色的卷发湿答答一缕一缕地贴在他的脸上,如果这样能让叶庚没那么痛苦的话,他甘愿承受千百次。

“啪嗒”塞缪尔听到了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叶庚现在怎么样了?他迫切地想知道,但是心灵和□□上极致的折磨,让他近乎睁不开眼睛,先睡一会儿吧,睡醒了就都好了…

恍惚间他看到了很多,他好像看到了自己,正站在他前方,以一种近乎悲切的目光看着他,那是一种绝望,近乎死水般的眼神,像是一匹深陷泥沼,无法脱身的猛兽,在苦苦挣扎了千百次后,生命终将结束前的最后一次凝视,塞缪尔想要往前,可他发现,自己的脚竟被前方另一个自己所伸出来的藤蔓给紧紧的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塞缪尔看到另一个自己正在以一种疯狂的、肆意的方式放声大笑,那种笑声近乎凄厉,并不让人感到很愉快,反而是让人感觉那笑声中竟无故多出了许多命不由己来,另一个自己红色的眼眸中,甚至沁出了泪水,塞缪尔想要发声,可也说不出一句话。

“没用…就算这次不一样,也没用的,你还不知道吗?”另一个自己笑完,颓然垂下头,自言自语道。

什么没用,塞缪尔想大声质问他,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奇怪的嘶哑声,那人听了抬起头盯着塞缪尔,又笑了,道:“就是没用,你个没用的东西哈哈哈哈哈,废物!废物!离他远点吧!然后就都结束了哈哈哈哈哈哈。”

纯黑的空间里,这样瘆人的笑容,一遍遍的发出回声,塞缪尔头痛欲裂,怒视着前方另一个自己。

那人终于不笑了,抬手抹了把眼泪道:“滚回去吧,做你的窝囊废去,一条哈巴狗哈哈哈。”于是解脱了塞缪尔脚上的束缚,塞缪尔顿时感觉浑身一轻,再次醒来时仍是在叶庚的卧室,自己是蜷缩在地上的姿势,那个奇怪空间里的一切让他感觉虚无,而又有一种让人脊骨发凉的真实,他感到害怕,“改变不了”?他不愿再多想,叶庚一摇一晃的背影再次浮现在他眼前。

他想逃了。

于是小怪物乖乖收拾好了房间,又纠结了半个小时,到底要不要给叶庚留下点什么,后来终于下定决心用自己稚嫩的笔触和绿色的粘液在叶庚的被单上写下了“对不起”三个字,塞缪尔叶庚不会这样原谅他,他更知道叶庚也许永远不再原谅他了,也许他很快就要走了,再也见不到叶庚了…

想到这里,小怪物眼眶有点发红,他担心自己又控制不住泪腺,于是匆匆裹好衣服,打开窗户,翻了出去。

一出去他便化成了一根小小的藤蔓,在暗棘基地四处游走。没有人会关注一条小藤蔓,大家都勾肩搭背,有说有笑。

塞缪尔听到有人说:“哎我说咱们统帅的身手那可真是…啧啧啧,我真羡慕一辈子。”

又有人说:“那可不是,要不人家做统帅呢。”

塞缪尔听到了有人夸叶庚,心里也跟着美了起来,刚才的一些悲情又被忘记了,只剩下“叶庚怎么这么厉害,叶庚怎么这么好呀。”

小怪物走着走着,就到了一个隐秘无人的地方,那是一片纯黑色的森林,是那种极致的黑,死气沉沉的,不像是在暗棘可以出现的地方,更像是误入了什么神秘的祭坛。

而塞缪尔想,是森林,太好了,我要进去躲躲,这样肯定不会有人发现!

这几章浅浅过渡一下

请大家多多评论!我肯定听劝的,求收藏?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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