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个下人都管教不好,还有脸来教训我?!”闵晴如明显是受不得气的,对身后的护卫道:“给我上,教教她规矩!”
铃兰慌忙挡在我身前,语调都结巴了些:“你你你竟敢对何府少夫人无礼?”
闵晴如讥讽一笑,瞧着我道:“就凭你也敢妄称少夫人,谁知何家叫你来做什么的,今天我就说是你惹我在先,我倒要看看何家会不会维护你!”
她这番话引起了我些许思考,但那些念头一闪而逝,我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到闵晴如身后拥上的护卫身上。
铃兰说过,不是武将官员的话,护卫同地主乡绅家那些用来撑场面的也强不到哪去,我瞧着这些人也是看着身材壮硕,实则虚得很,步伐没多稳健,不过一帮酒囊饭袋。
闵晴见铃兰已微微发抖,如抱着手得意地对我道:“若你现在跪下来向我道歉,我便饶你不死。”
一帮酒囊饭袋而已,想来也是打不死的人,何况这里是都城,天子脚下,纵奴伤人显然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头,看来闵晴如只是想吓吓我,她应当用这种方法吓过不少人,所以起先装得很是信手拈来,可等护卫渐渐靠近,我却不慌不忙地将铃兰拉到身后,活动起手腕,她的表情就有些凝滞了。
“姑娘——”铃兰担忧地唤我一声,因为之前我说不必带护卫,她这次的确精简了人手,只不过带的两人也是年轻得很,没见过这种场面,双手发抖地瞧着靠近的护卫,看上去反倒减弱我的气势。
“没事,我应付得了。”我安慰铃兰,又对另外两人道:“你们保护好映月。”
说罢,我直接向前走去。
这次轮到闵晴如彻底慌了:“你你你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向我道——”
她话音尚未落下,我已到了中间那名护卫面前,我所料不差,这群酒囊饭袋当是没打过架,看我主动迎上去就忙得手足无措,摆出来应对的架势也是杂乱无章,于是我一拳击向对方左颊,他下盘不稳,立刻栽倒下去;我再以肘击向左边那名欲扑上来阻止我的护卫肋部,他痛得肚子一缩,捂着肋骨紧退几步跌在地;最后就是右边那名护卫之前就被中间的护卫带累,脚下不稳,我顺势托起他的臂膀来了个过肩摔。
最后那人被我摔到地上时,身上的肥肉都颤了几颤,方圆几尺内的土地仿佛也随之震动。
闵晴如倒吸了一口冷气,转头搜寻帮手,然大多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不敢上前,只剩华昭身后还有几名护卫,虽没被吓到,却谨慎地盯着我。
“你们谁将她解决了,我赏银十两!”闵晴如指着我道。
不等其他人反应,华昭已经淡淡地开了口:“够了。”
华昭发话,她的护卫都松了一口气,似乎在庆幸自己不必与我对上。
华昭缓步走向我,目光在我脸上逡巡几遍,看看薛映月,又再度看向我:“你真是何家请来的……之前何府家长辈定下婚约的少夫人?”
“是。”
“你原本可做何家少夫人,可何公子倾心于她。”华昭目光投向薛映月,好奇地问我:“为何你还要与她交好?”
“华姑娘你也说了,婚约是何家长辈定的,婚约可以左右嫁娶,却左右不了何永泽倾心于谁,被何永泽倾心的女子,就更是无辜,既然无辜,我为何还要怪罪于她?”我反问道。
华昭闻言微微皱眉,向我略一颔首:“姑娘的话,令我受教。”
她这话说得我有些不好意思,我本就出自乡野之地,自问是没资格教育她的。
华昭转身叫上众人:“走吧。”
闵晴如左右看看,有些不甘心如今的局面,却又无可奈何,只好跟着离开。
她们离开以后,铃兰震惊地望向我:“姑娘,我瞧着那护卫的身形,少说也有百多斤,你怎么……”
“百多斤啊?”我在心里默默算了下:“那还不如一头猪重,你忘了我家是屠户,需要将杀好的猪抗到砧板上切肉么?”
铃兰大张着嘴巴,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恍然大悟地点头:“说的是哦,我把这事给忘了。”铃兰向我拱手行礼,“佩服,在下着实佩服。”
因着刚才的景象,铃兰与我说话都带了几分江湖气,我不由得一笑,薛映月也跟着笑了,场上瞬时回荡起我们的笑声。
薛映月又带着我去这去那的晃了几处地方,只能说他们这些贵人的活动我着实不习惯,诗会上我便与铃兰蹲在一边吃零嘴聊闲话:“你也别老‘姑娘姑娘’的唤我,直接唤我名字不好么?”
“姑娘是何府的贵客,规矩是一定要守的。”
“说不定过几日我就回去了,贵客不贵客的吧……倒也没什么紧要。”
“即便姑娘回家了也是我何府的贵客啊,我本就是太夫人派来服侍姑娘的,如果我都不知礼数唤了姑娘名字,还如何使唤得动其他人?”铃兰说:“我不就是仗着未来少夫人贴身侍女的名头,才可在何府行走便利的么?”
“呃……竟是这样的么?”我思索着道:“这么说我离开以后,你就不能有这层便利了?”
“说的是啊,所以趁着能用这便利的时候就赶紧用。”铃兰凑过来,眼神隐藏着激动,“姑娘你是不是后悔了?要不留下来做何府少夫人吧,薛姑娘看着性子不错,定也能与你和睦相处。”
“我们镇上除非恶霸乡绅,不然平民之家大多都是只娶一位媳妇的。”
“哎呀,你做了何府少夫人,那便不是平民了嘛。”
我摆了摆手道:“你不必劝我,我心意已决。”
铃兰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诗会结束,何永泽那里总算传来了消息,说刑部已经接了诉状,打算重审昌丘郡盗匪被杀一案,我作为重要人证,需要出庭。
进入庭场之前,何永泽对我嘱咐几句,我便自信地踏进门内。
负责庭审的官员坐于上首,旁边有文书负责记录,还有几名官员旁听,昌丘郡郡守已经在场,转头看向我,阴沉的目光如刀般刺来,我坦然迎视,全然不惧。
庭审的官员问我:“昌丘郡通往都城道旁的尸首,你说其身份是盗匪,是因为其被绑之后仍不知悔改伺机报复,才被你的同伴所杀,是吗?”
“正是。”
庭审官员道:“带人证。”
我正好奇人证难道不止我一个,继而就有几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都与我对视浅浅一笑,算是打过招呼,庭审官员一一念着名字:“新晋士兵常来福,城中商户钟素娘、赵栓子,对刚才独孤未玺所言,可有异议?”
常大哥、素娘和栓子纷纷摇头:“没有。”
“你们几人共同的证词,都是说一名姓卢的书生杀了盗匪,对于他的去处,你们可知晓?”
常大哥沉吟着道:“倒是听他说过一嘴,说来都城,想投身贵人门下做幕僚,就是不知去了何处?”
“你们说,当时你们在道旁吃鱼,现场还留有生火烧水的痕迹,是见到一群逃难的难民被盗匪威胁,才出手相助,那么这群难民是否能来作证?”
“难民们当时走一步,并不知道卢书生后来将盗匪杀灭之事,恐怕……最多只能指认盗匪,如果尸首还看得清面目的话。”常大哥思索着道。
我补充道:“这伙盗匪曾说自己被招安,手里的兵器就是朝廷铸造发放到他们手中的,我们夺了兵器路上防身,入城之时已经交给了城门守卫,凭这些线索,仵作应该能从盗匪的尸首上发现他们与寻常百姓的不同之处。”
“尸首已经被烧焦了。”庭审官员淡淡道。
“什么?”我诧异地问道,随后反应过来看向昌丘郡郡守:“你……是你想毁尸灭迹?”
“你说此话,有证据么?”庭审官员问道,“若无证据,最好慎言。”
我只好闭嘴。
“何家……少夫人,”郡守却不紧不慢地开了口,语气颇有几分阴阳怪气:“既然何侍中都做到这份地步,伪造了人证物证,又将尸首烧了将你择出去,便已是天衣无缝了,你又何故来攀扯我呢?”
我闻言莫名:“你想说人是被我杀的?简直笑话,我来都城赴约,路上杀人做什么?”
“我并非说你杀人,而是此事何侍中摆明了要栽赃陷害我,硬要说我抓到的不是盗匪,而是用来完成我剿匪的功绩,让御史治我渎职之罪,你么……当然不知情,只不过,是被他用来帮他达到目的,是他计划中的一环罢了。”郡守说到这里,不等庭审官员问就主动回答:“此事我并无证据,只是推测,毕竟何家势大,想要什么假证做不出来,我等地方官员,也只能受他污蔑了。”
话音刚落,一旁陪审的官员彼此间展开了小声探讨,文书秉笔记录,御史台的官员也深深皱眉,执笔写着什么。
我愣在原地,素娘向我这边挪了几步小声问我:“独孤姐姐,你……当真被你夫家算计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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