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先生，你还好吗？”
青年温和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关切，换上一身休闲装的程昭行抬眸，懒懒散散地看向在自己面前出声的人。
青年一袭冷肃的黑色制服，左胸前写着一串编号，脖子上挂着一个圆润嫩绿的石头。
这人熟练地安慰着他：“不用害怕，会伤害到你们的那个东西已经消失了，你安全了。”
程昭行口罩下的嘴角角弯起一个弧度，慵懒地点点头。
方才剑刃离开后，就是这个人把他带到楼下，这人自称程白，系宁安市污染物调查局的行动队员。
这位单独出来行动的行动队员方才已经和其他所有人谈过话，程昭行藏在角落，成功得到程白最后的一对一谈话。
程白条理有序地从斜跨包里拿出一张纸印材料，和着黑色签字笔一起递过去，温和亲切道：“你今天经历的这种事并不算多，一百个人里才有一个人遇到，但也确实不适宜暴露……这是保密合同，还是麻烦你签一下。”
程昭行的左手正抱着那盆被外套糊了一脑袋的薄荷，便单手接过笔，看都不看一眼，就着程白的手就直接在合同签上两个铁画银钩的大字——“程阳”。
碰见这么配合，一点也不多问的人，程白略有疲惫的脸上，强挂着的微笑瞬间多了丝真心实意，他收回纸笔，礼貌道：“多谢您，不过还要麻烦您接下来再配合一下。”
程昭行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好的。”
程白有段时间没碰到这么配合，一点都不多问的人了，这无疑省下他老大功夫，他顿时高高兴兴地从包里掏出一截木头。
这是最后一项检测，是用来判断是否有新的灵能者出现，而做完这项检测，倘若这人不是灵能者，那就意味着程白这一趟任务完成了。
也就是说他可以下班了。
这是多么普天同庆的事啊，程白嘴角已经控制不住温润的弧度，逐渐转化为大喜——
等等，他的木头尖尖，好像……在发光？
程白愣住。
程白抬头。
程白：？？！
“唉，你看，你的木头……”程昭行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漂亮的褐色眼眸弯成月牙，他笑眯眯地同程白对视，“会发光诶。”
——
世间万事万物，大喜之中必有大悲。
程白无比悲伤地认清自己发现了一位崭新的灵能者，而按照调查局的规则，自己得负责这位新人的新手过场。
下不了班了，呜呜呜。
程白内心泪流满面，悲伤小狗阴暗爬行。
“噗嗤。”程昭行发出一声笑，像是面对一件十分好玩的事，憋不住了。
程白内心仍旧悲伤无比，但成熟的成年人会隐藏内心的悲痛，他以十分冷静的面皮地看过来，温温和和地问：“怎么了，先生？”
程昭行带着一丝笑意道：“没什么，只是想起我的老板今天体恤额员工，提早下班，高兴。”
程白：暴击*1
他礼貌地微笑，礼貌地回应：“确实值得高兴。”
他深呼吸一口气，继续礼貌地简单解释一下他将程昭行带走，是因为程昭行身上检测出了属于灵能者的气息，而灵能者，既拥有超能力的特异人群。
待简单解释完，确定程昭行不会过于惊恐，他的目光掠过车窗外静谧的月光，叹了口气后默不作声地加速，一路飙到一处看上去十分奢华的别墅区。
小黑车在门卫见怪不怪的注视下进入大门，程白熟练将车开至一栋别墅前，单手打把，停车入库。
他走在程昭行前面，金属制的钥匙在月光照耀下闪烁出奇异的能量场，程白轻轻打开大门，回头微笑道：“请进。”
程昭行挑眉，饶有兴趣地跨进大门，长腿踩到门内地面的瞬间，面前的景色如斗转星移，眨眼间，便从奢华步入到了冷肃宽阔的大厅。
空间转化。
“酷啊，兄弟。”程昭行一只手提着黑色的外套，另只手插进兜内，一边四处打量，一边面上带笑和程白评价。
他们到了一个冷肃的大厅，大抵就是所谓的宁安市调查局分局所在之处，大厅内没有人，四周皆亮着冷白的灯光，唯有一个窗口前孤零零地亮了盏昏黄的灯，窗口上方，一个无针表盘凭空悬浮。
程白微笑点头应着程昭行的话，他把程昭行领到厅堂的窗口处，双指并拢，轻轻敲了两下窗户，“头姐，有新人，麻烦您帮他登记一下呗。”
话语落下，昏黄灯光下，黑黝黝的洞口里，幽幽地飘出来一个束着高马尾的人头。
纯人头，半点其他身体组织都不掺杂的那种。
这个人头幽幽地盯着程白和程昭行，白了他们一眼，“我给他登记？去去，姐快忙死了，我把权限给你，自己去弄。”
这话说完，头姐便直接缩了回去，留下一个黑乎乎的窗口。
程白摸了摸鼻子，转头对程昭行道：“那你跟着我，我带你去做几个检测。”
程昭行点头，“麻烦了。”
检测地点在二楼，二楼的走廊洁白冷清，路上程白和程昭行闲聊，“头姐刚才没有吓到你吧？”
程昭行摇摇头，头姐出场倒是挺恐怖，只是眼底下遮也遮不住的黑眼圈，以及升腾起的社畜之怒瞬间让恐怖感一消而散。
甚至想笑。
“那就好，头姐是我们这儿的特殊员工，额……等会你就懂了。”程白说到一半，一下子不知道从何讲起，干脆推延。
两个人步入其中一间房间，程白让程昭行坐到里面的椅子上，自己坐在靠外侧的椅子，手里拿着从门口的桌子上顺过来的登记表。
两个人之间隔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
程昭行随手将右手搭在水晶球上，随口问道：“你们的水晶球可以直接看出什么来吗？”
程白沉默，并站起身，默默从桌子上摸过来一本十分厚重的《灵能对照表》。
水晶球缓缓冒出一点青色的光，光泽透彻，毫无杂质。
程白翻找对照表，翻了好几大页，才缓缓念出口：“元素类风属性灵能者。”
程昭行无甚兴趣地点点头，抬眸支着下巴询问：“你们局里，倒是挺冷清。”
“啊？这个啊。”程白一边填表，一边解释：“东南出现一个大规模污染物暴乱，局里的人都在前线，就留下我和头姐……额，污染物就是你今天见到的东西，然后头姐也是污染物，污染物暴乱就是很多恶意的污染物凑在一起……啧，怎么和你说呢，你等会就知道了。”
不知从何讲起的程白再次使用了拖延**。
那行吧。
程昭行把自己接下来的几个问题憋回肚子，没再为难程白。
都是程家人，何必相互为难。
秉持同情心理的程昭行自我反思了一瞬，被其同情对象硬塞进手里一本书。
说是书，但却很薄，也就三页，以小册子称呼似乎更为合适。
程昭行拿着书，向程白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程白：“看书。”
看书？
光看书，程白真一句话都不打算发表？
这，靠谱吗？
一路下来，程白一开始温润老练的形象逐渐破碎，变得越发不靠谱。
程昭行同对方对视半秒，眼见程白逐渐局促，随即收回目光，叹了口气。
行吧，那就看吧。
程昭行把被黑衣裹着的薄荷放到腿上，两只手展开书册，眼睛微微眯起，仿佛看不太清一样看了起来。
【亲爱的新人灵能者：
你好。
首先，污染物调查局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的另一面，成为一名看上去十分了不起的灵能者。无论你是激动亦或者是不安，我们想，这样一份“新手指南”一定会对你有所帮助。
让我们先来了解一下你本身——灵能者，灵能者和污染物一同出现，具体年限已不可考察，而简单来说，灵能者就是觉醒“超能力”的人群，灵能者觉醒的方向千奇百怪，大概分为元素类，时空类，命运类，特殊类，化物类，异化类和治愈类。灵能者以精神力操控灵能释放能力，灵能者初期一般很弱，但通过锻炼使用，上限无穷。
再者，便是污染物，大多数污染物是毫无理智，吃食人肉的。当然，“凡物存在，必有例外”，有些污染物存在一定神志，克服了吃食人肉的本能，依靠同人类买卖其他食物存活，同人类和平相处。甚者，通过了我们调查局的严格审验，成为了我们的特殊员工。
最后，身为一名新灵能者，你可以选择一切无事发生，也可以选择加入我们，成为调查局的一员，守卫众生。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与自己志同道合的合法灵能组织。
无论如何，欢迎你成为了灵能者。
污染物调查局永远在这里，请只管往前走。
附录：防邪教宣传手册
最新版灵能法律全册
污染物鉴别大全
提升灵能的小方法
灵能组织宣传大全
……】
程昭行废了会时间全部看完，抬眸懒洋洋道：“行，我大概了解了，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他的话语简洁凝练，透露着一股理所当然的气概，自始至终未透露过茫然和世界观破碎的震惊。
“体检的人不在，先回去头姐那，录入信息。”
两个人重新回到大厅，程昭行到窗口处顶着头姐加班的怨气认真填写表格，待交还的时候，他忽然看向怨气没有那么重的程白，真诚地问：“你们调查局，有五险一金吗？”
程白：“？”
程白：“！”
程白猜出程昭行话语下的意思，原本萎靡的神色陡然清醒，一改成年人的温润成熟，甚至有几分激动，他一下站直，朗声道：
“别，兄弟，你听我的，别打调查局的注意，真的，离调查局越远越好。”
“你要是加入调查局，平常危险又累、加班常态化不说，而且头一个月还要高压上课，要求你在一个月内掌握所有基础知识，末了还考试，期间还要同时上班，而且还要一直接受整整一年的体能培训。就算这一年熬了过来，每半年还有一次考核。”
“真的，都是程家人，我不骗你，你听前辈一句劝。”
“噗嗤。”
就在程白激情发表时，他背后，大厅门口处传来一阵憋忍不住的笑声。
脖子上挂着圆润石头，胸前别着“白禾”的金色铭牌，身着同款黑色制服的女人自门口走来，痞子一样笑问：“小白啊，说啥呢？我们调查局怎么了？”
程白登时毛骨耸立，小鸡仔一样缓缓转头，干笑两声：“白姐，晚上好啊。”
白禾被逗乐了，倒是没再为难程白，简单打个招呼，探究的目光落到后方的程昭行身上。
她看了半晌，敛起眼眸中一缕思索的神色，眉开眼笑道：“新人？想加入我们调查局就加入啊，五险一金，伙食全包，还给你提供免费资源修炼，简直就是你的不二选择。”
“好好考虑一下，别听小白的。”白禾笑眯眯地说完，向楼梯口走去，“行了，姐还有事，先不和你们聊了。”
“白姐再见。”程白忙不迭恭送这尊大佛。
白禾没说话，背着身挥了挥手。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转弯处，程白才放松下来，虎口逃生一般长长吁出一口气。
真好，今天又是在调查局存活下来的一天。
他内心泪流满面。
“这位是……”程昭行懒洋洋地开口，打探着白禾的消息。
程白顿时恨铁不成钢地看向程昭行。
怎么自己每天这么艰难，还有人想加入调查局啊。
他礼貌微笑：“这是行动处外编队04队的副队白禾，行事十分恶劣，是局中一霸。”
“副队啊。”程昭行低声喃喃，低着头不知在思考什么，半晌，被逗乐一样勾唇一笑，“那还挺有意思。”
看到程昭行更感兴趣了，程白：绝望.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