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近秋的水准一如既往的高。在又一次满堂喝彩中，沈海昆低声道：“燕归来的师父功底是真好，也不知道燕归来能不能成功。”
吴山瑶贴近他：“我之前几次见燕子，她都是决心满满誓要成名。有志者事竟成，她说不定真能做到。”
沈海昆眉梢一挑：“要不要打赌？”
“赌什么？”吴山瑶诧异，但她更好奇沈海昆的赌注。
“就一顿饭，我赢了你就亲自下厨做一顿饭给我吃，输了我做。”
“这怎么听都是我比较亏。”吴山瑶直言不讳，“小少爷你就是馋我的手艺了。”
被戳穿，沈海昆大方点头认了，然后又开出条件：“那加上我洗碗，无论输赢，都是我洗。”
“买菜你也得陪我。”
沈海昆毫不犹豫：“成交。”
他们立好赌约不久，燕归来就出场了。只是不知道是因为怯场还是别的什么，开场的锣鼓声响了几遍，她也还没动静。底下已经有了嘘声，但燕归来却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沈海昆耐不住性子：“她这是怎么了？不唱也不退场，倒不像是怯场的模样。”
“或许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毕竟是挑战师父，赢了她过意不去，输了她还得等五年。”
吴山瑶还是猜对了燕归来的心思。符近秋此时就在戏台旁边，燕归来回头看见她，两人隔空用眼神交流了一番，燕归来这才下定决心开了嗓。
倒是难得一见的好嗓音。
吴山瑶惊讶挑眉，随后认真地听起了她的唱曲。高/潮部分她的哭腔一出，吴山瑶心里就有了决定，等燕归来唱完，她抬手叫来候在一旁的小二，给了他小费，让他帮忙将花送给燕归来，随后就带着沈海昆出了戏院。
“你不等个结果吗？”沈海昆顺从地跟着她，直到出了门才开口问吴山瑶。
“哪一种结果我现在都不想看见了，就让我晚点知道吧。”
沈海昆最爱吴山瑶跟他撒娇的模样，他伸手牵住她：“那现在想做什么？回家还是再逛逛？”
“去看看还有没有菜吧，晚上想吃什么？”
吴山瑶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沈海昆笑：“我还以为赌约作废了。”
“是作废了。不过你都开口想吃我做的东西了，那我当然要满足你了。”
“谢谢夫人。”若不是还在外头，沈海昆一定给吴山瑶一个吻。
*
报纸第二天就有了报道，符近秋以一束花惜败燕归来。刚看到结果的那一瞬间，吴山瑶免不了想，如果自己没有把那束花送去，说不定两人就可以同时留在戏台上了。但她很快释然，世事就是如此，哪有那么多如果。
她拿了竹篮，跟陈妈说了一声，就往菜场走。以往她是隔不久才做一次饭的，主要是懒得费心思考菜式，现在碰上沈海昆喜欢，她就让他点菜，自己看着做，倒也有了趣味。
沈海昆不怎么挑嘴，吴山瑶看到不错的时令蔬菜就都买一些，不一会儿就挑满了大半个篮子。她掂了掂重量往回走，迎头却被撞了个踉跄。
吴山瑶扶住肉摊的板子勉强稳住身形，但菜不免滚了一地。对面的身形不高戴着帽子的小伙不但没来帮忙，甚至连一句道歉也没说，急急忙忙就走了。
“这都是什么人？”吴山瑶揉着肩膀嘟囔。
肉摊老板娘见了放下手里的秤杆就走到她面前：“沈太太，我来帮你。”
自从昨天沈海昆陪她来了一趟，今日一早，所有熟人对她的称呼都变成了沈太太。她一路答应下来，一开始的不好意思到现在都没影了。
知道吴山瑶不会介意，老板娘就靠近她小声叮嘱：“沈太太，你最近可别一个人过来买菜，最好让你家那口子陪着你，中午来也没关系，你提前说一声，肉我都帮你留着。这附近最近多了好多流氓，像刚才那小子这么跑，估计也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不定就把那些人惹来了，你小心一点好。”
吴山瑶也听沈海昆提过这些情况，他也因此又打了好几次架，好在他最近功夫有长进，没有怎么受伤。她点点头向老板娘道谢，随后提了篮子绕了热闹一点的大路往家里去。
路过糕点铺时，她又进去订了喜糖，央铺子里的人送到家里，准备明日分给周边的熟人。就这么一耽搁，出来时她又遇上了那个撞她的人。
这次他倒是没跑了，但蹲在地上很是颓废的样子。吴山瑶扫了他一眼，并不想搭理他，便往旁边又走了几步，跟他拉开距离。却不想那人却喊住了她：“吴老师，刚刚抱歉。”
熟悉的声音让吴山瑶一惊，她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个身形果然熟悉。“费斯怡，你怎么打扮成了这个样子？”
费斯怡脱下帽子，拨了拨自己剪得跟男生差不多短的头发，心情虽然不大好，但还是笑着对吴山瑶道：“我在追新闻。”
“追新闻？”吴山瑶看着她这一身打扮就觉得不大好，“你现在还要忙吗？不忙的话去我家坐坐吧。”
把菜放到厨房，吴山瑶才出来招待费斯怡，后者脱掉了那件邋里邋遢的男士外套，整个人的精气神就不一样了。
尽管先前闹得很不愉快，但毕竟是自己的学生，吴山瑶还是关心的，她联想费斯怡在菜场的样子，将茶杯递过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叮嘱道：“工作有拼劲是好事，但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要注意安全。”
“老师居然也看不起女人吗？”费斯怡显然对这个话题有些敏感。
“当然不是。”吴山瑶当即否认，“我也是女人，怎么会看不起女人？我只是担心你罢了。相较于男人来说，女人确实在力气、体力方面都要更弱一些，据我所知，你也没有学过什么功夫，所以担心你一个人外出工作遇到地痞流氓罢了。你能坚持你的梦想，这一点我很是欣赏。”
“老师不是认为我不……适合当个记者吗？”费斯怡垂下眼皮，将到口的那个“配”字咽了进去，她实在讨厌这个字。
“如果你坚持只要关注度而不要质量的话，那确实是不适合。”吴山瑶仍旧坚持自己的观点，“在我看来，那样的记者是失格的。就像之前如意戏班的那件事，报道标题引人注目，但内容却含糊不清，导致如意戏班多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也让他们的名声受到了影响。还好有另外的记者及时帮忙作了澄清，否则恐怕戏班的女孩子出门都要被人指指点点。”
“是，这件事确实做得不好。”费斯怡拿起茶杯掩住自己的表情。
吴山瑶听她的话点头：“你既然能赞同我的说法，想必在工作里也有所成长了，我很高兴看到你现在这样。继续保持继续努力吧，你会成为你想成为的人的。”
“谢谢。”费斯怡想起她从同学那里听到的婚礼前吴山瑶说的关于她的那些话，还有之前她对吴山瑶的跟踪，“对不起。”
“我接受了。”吴山瑶温柔笑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是个好姑娘。”
我只是因为你是真心对我好罢了。费斯怡暗想。
她喝完杯中的茶，站起来向吴山瑶告别：“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写稿了，有空再来看老师。”
她大步走出了院子，一溜烟就消失在了巷口。吴山瑶站在大门口微微皱眉，对费斯怡更是担心，但她既然不开口，吴山瑶也是无计可施。
厨房里，陈妈见人走了就喊着问她怎么处理那条鱼。她赶忙应了一声就卷了袖口向那里去。
*
李宜兰很早就想问沈海昆的事了，自从沈海萍和孟思源和好，她就空下了时间，也就注意到了沈海昆数次早出晚归的事。她屡次想和他谈一谈这个问题，但偏偏总因为各种事情而错失机会。今晚，她早早结束工作特意等在厅里，就是为了抓住他好好跟他聊聊。
钟已经敲了十下，沈海昆还没回来，李宜兰眉头皱得越紧，站起来到门口去望了一眼，等了一会儿又回到了沙发上。
十点一刻的时候，门口终于有了响动。
沈海昆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厅里的李宜兰，他慌忙想将手上的戒指拿下，但又想起吴山瑶晚间跟他说的话，便转了转戒指，走到了李宜兰面前。
“海昆，坐下，我们聊聊。”李宜兰拍拍旁边的位置，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柔些。
“你跟山瑶最近怎么样了？”沈海昆一坐下李宜兰就直截了当地问了话，她想了想，又委婉地提醒他：“你和她亲近我知道，现在是民国，妈妈也不会拘着你们太多。只是山瑶毕竟是女孩子，她一个人住，你在那里待太晚始终不好，对她的名声有碍。妈妈这么说你懂吗？”
见沈海昆点头，李宜兰还想多进一步谈谈底线的问题，结果就听沈海昆跟她讲：“妈，其实我跟山瑶结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