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登堂入室

浴室的水汽还没完全散尽,带着廉价沐浴露的香精味。江逾明胡乱套了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和宽松运动裤,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一样瘫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受伤的左臂小心地搁在身侧,右手则无意识地抠着床单上一个磨毛的小洞。

脑子里依旧是一团沸腾的浆糊。

宋望舒。

小哭包。

塑料手链。

老婆。

这四个词像四只精力旺盛的疯狗,在他脑海里疯狂追逐撕咬,搅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烦躁地把脸在枕头里埋得更深,试图用窒息感驱散这些魔音灌脑。可那条褪色的塑料手链仿佛就在眼前晃,还有宋望舒那双深不见底、平静得吓人的黑眸……

操!没完了!

就在这时,被他随手扔在床头、屏幕朝下的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起来!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江逾明像被烫到一样,身体猛地一弹!牵扯到左臂的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他烦躁地伸出手,摸索着抓过手机,屏幕的冷光刺得他眯起眼。

发信人:**S**

那个深海蓝的头像,像一片冰冷的海域。

江逾明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紫瞳死死盯着那个刺眼的“S”,手指悬在屏幕上,半天没敢点开。他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嗡嗡——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催促着。

江逾明一咬牙,用指关节(他怕指尖抖)戳开了对话框。

一条新消息,孤零零地躺在屏幕中央,没有任何表情符号,没有任何语气词,简单、直接、霸道得如同程序指令:

> **S**: 老婆,你地址在哪,我找你。

轰——!

江逾明脑子里那四只疯狗瞬间炸了毛!“老婆”两个字像两颗烧红的子弹,精准地击中了他过载的CPU!

“我操——!!!” 一声压抑的、带着崩溃的咆哮从枕头里闷闷地爆发出来!江逾明猛地抬起头,紫瞳因为极致的羞愤和荒谬而瞪得溜圆,脸颊瞬间烧得滚烫!他手指颤抖着,几乎要把手机捏碎!

找?!找他?!大晚上的?!找他干嘛?!继续讨论“老婆”的归属问题吗?!还是来给他脆弱的心脏再来一记重锤?!

拒绝!必须拒绝!立刻!马上!拉黑!删除!

江逾明的手指带着残影戳向屏幕右上角,目标直指“删除联系人”!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那个红色选项的瞬间——

那个深蓝色的、冰冷的海域头像,再次跳了出来!

> **S**: [图片]

江逾明的手指僵在半空。

图片加载出来,是一张极其清晰的特写照片。

背景是深蓝色的绒布。

主角是那串颜色黯淡、带着岁月痕迹的塑料手链。

蓝色、黄色、红色的珠子,在照片里纤毫毕现,甚至能看清弹力绳上细微的毛躁。

没有文字。

但照片本身,就是最有力的无声宣告。

江逾明所有的动作都停滞了。他看着那张照片,看着那条跨越十年时光、此刻被清晰呈现在他眼前的手链,刚才那股炸毛的愤怒和羞耻,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只剩下一种更深的、无力抗拒的茫然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涩。

十年前那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小豆丁……

十年后这个冰冷强势的装逼犯……

还有这条被珍藏了十年的、廉价的塑料手链……

这一切像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将他牢牢罩住。他挣扎不开,也理解不了。

他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足足有十几秒。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最终,那点想要删除拉黑的狠劲儿彻底泄了。

操……

算了……

他带着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疲惫感,手指挪开,认命地戳开了输入框。飞快地、像是怕自己后悔一样,把自己那个破旧出租屋的地址发了过去。连个标点符号都没加。

> **jym**: XX路XX弄XX号302

发完,他像耗尽了所有力气,手机脱手掉在枕头边,屏幕还亮着,停留在那个刺眼的地址发送成功的界面上。他重新把脸埋进枕头里,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带着浓重鼻音和无限憋屈的哀嚎。

完了……

引狼入室了……

***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格外粘稠难熬。江逾明趴在床上,耳朵却像雷达一样竖着,捕捉着门外楼道里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老旧小区隔音不好,邻居开关门的声音、小孩哭闹的声音、甚至楼上冲马桶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每一次都让他心惊肉跳。

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象着宋望舒出现在他家门口的样子——穿着那身一丝不苟的校服?还是换上了便装?他那张死人脸会是什么表情?继续平静无波?还是……带着点别的什么?

操!想这个干嘛!

江逾明烦躁地捶了下枕头。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种无休止的、自己吓自己的煎熬逼疯时——

笃、笃、笃。

三声极其规律、不轻不重、带着一种冰冷质感的敲门声,清晰地响起。

来了!

江逾明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牵扯到伤臂又是一阵龇牙咧嘴。他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紫瞳死死盯着那扇薄薄的、刷着劣质白漆的房门,仿佛外面站着一头史前巨兽。

“……” 他张了张嘴,想应一声,喉咙却干得发紧,发不出声音。

笃、笃、笃。

又是三声。节奏、力度,一模一样,精准得如同机器设定。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催促。

江逾明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他胡乱抓了抓还在滴水的头发,扯了扯身上皱巴巴的T恤,光着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一步一挪地蹭到门边。

透过门上那个模糊的猫眼,他看到了。

楼道昏黄的声控灯光下,宋望舒挺拔的身影清晰地映在扭曲的镜片上。他没穿校服,换了一件质地看起来很好的深灰色薄毛衣,下身是合身的黑色长裤。身姿依旧笔挺,像一棵冷峻的松。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纯黑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猫眼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那层模糊的玻璃,直接看到门后他的慌乱。

江逾明的心跳得更快了。他猛地缩回头,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做了几个深呼吸。操!怕什么!这是老子家!

他鼓足勇气(或者叫破罐子破摔),猛地拧开了门锁,拉开了门!

吱呀——

老旧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呻吟。

楼道里带着灰尘和潮气的空气涌了进来,混合着一股干净冷冽的、独属于宋望舒的气息。

两人隔着门槛,四目相对。

江逾明穿着松垮的旧T恤和运动裤,赤着脚,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几缕碎发贴在光洁的额角。他脸上还带着刚洗完澡的红晕(以及没完全消退的羞恼),紫瞳因为紧张和强装的镇定而微微闪烁,像只虚张声势的幼兽。

宋望舒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扫描仪,从江逾明湿漉漉的头发,滑过他泛红的脸颊和微张的嘴唇,落在他宽松领口下露出的锁骨线条,最后定格在他赤着的、踩在冰冷水泥地上的双脚上。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极具穿透力的审视感。

江逾明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特别是那目光扫过自己光脚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蜷了蜷脚趾,想藏起来。他梗着脖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凶一点,却因为紧张而有点变调:“……看什么看!有事说事!大晚上的……” 他侧了侧身,算是让开了进门的路,但身体依旧绷得紧紧的,充满了戒备。

宋望舒的目光终于从江逾明的脚上移开,重新对上那双强装凶狠的紫瞳。他没有立刻进门,也没有回答江逾明的问题。

他的视线,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力度,再次扫过江逾明的脸,仿佛在确认着什么,又像是要把眼前这个带着水汽、穿着居家服、毫无防备的“老婆”,和他记忆里那个阳光暴烈的少年,以及今天教室里那个暴躁的同桌,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

然后,在江逾明被他看得快要炸毛的边缘,宋望舒纯黑的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捕捉的涟漪。

他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幅度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就像是对一个既定事实的最终确认。

做完这个动作,他才迈开长腿,极其自然地跨过了门槛,走进了江逾明这个狭窄、简陋、充满了生活气息(或者说杂乱)的出租屋。

他没有换鞋(江逾明家也没多余的拖鞋),昂贵的运动鞋踩在有些磨损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的存在,像一块巨大的寒冰投入了这方小小的、温热的天地,瞬间改变了整个空间的气场。

江逾明僵硬地关上门,后背抵着门板,看着宋望舒站在他这间一览无余的小客厅中央,平静地打量着周围——堆满杂物的旧沙发,落着灰尘的小茶几,墙角放着的几箱泡面,墙上贴着几张褪色的球星海报……他的目光平静无波,没有流露出任何嫌弃或惊讶,仿佛只是在观察一个客观存在的空间。

但江逾明却感觉浑身不自在,像是自己的巢穴被一头格格不入的猛兽入侵了。他烦躁地抓了把湿发:“喂!你到底……”

话没说完。

宋望舒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床头柜上。

那里,静静地躺着那个深蓝色的、边角磨损的金属小盒。盒盖敞开着,里面那条褪色的塑料手链暴露在灯光下。

旁边,还扔着江逾明那部屏幕还亮着的手机。

宋望舒的视线,在手链和手机上停留了大约一秒。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转回头,纯黑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平静无波地看向门口那个浑身炸毛、一脸警惕和茫然的少年。

他没有说话。

但江逾明却清晰地读懂了那眼神里的意思:

我来了。

老婆。

门在身后关上的轻微撞击声,像敲在江逾明紧绷的神经上。他后背紧贴着冰凉的木门,仿佛那是他最后的屏障,赤着的脚趾无意识地蜷缩在粗糙冰凉的水泥地上,试图汲取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宋望舒就站在他这间不过十几平米的出租屋中央。深灰色的薄毛衣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调的光泽,与周围堆着泡面箱、贴着褪色海报、落着薄尘的环境格格不入。他像个闯入贫民窟的异星来客,平静地审视着这个狭小、杂乱、充满了江逾明生活痕迹的空间。目光扫过那张堆着衣服的旧沙发,落着烟灰(江逾明偶尔偷抽)的小茶几,墙角几箱不同口味的泡面……最后,如同精准的探针,稳稳地定格在床头柜上。

那里,敞开的深蓝色金属小盒,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暴露在灯光下。褪色的蓝黄红塑料珠子串成的手链,静静地躺在绒布上,旁边是江逾明那部屏幕还亮着的手机,刺眼地显示着那个发送成功的地址。

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只剩下两人一轻一重的呼吸声。

江逾明感觉自己的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紫瞳死死盯着宋望舒的侧影,喉咙发紧。操!他看那个干嘛?!他到底想干嘛?!来参观他这破狗窝?还是来欣赏他此刻的狼狈?!

“看够了没?!” 江逾明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被逼到角落的虚张声势,打破了死寂,“大晚上跑过来,就为了参观老子这破地方?!宋望舒,你他妈是不是真的有病?!”

宋望舒缓缓转回头。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纯黑的眼睛,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精准地锁定了靠在门板上、浑身炸毛的江逾明。那目光不再是简单的审视,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实质性的穿透力,仿佛要剥开他所有的虚张声势和强装镇定,直抵他混乱不堪、兵荒马乱的内核。

他没有回答江逾明的质问。只是那样看着他,平静,专注,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掌控感。

江逾明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心脏在胸腔里擂鼓。那眼神……太有侵略性了!比在教室、在走廊拐角时更甚!他感觉自己像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无所遁形。他下意识地想避开那视线,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无法移开。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粘稠地流淌。

就在江逾明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无声的压力逼疯,忍不住想再次咆哮时——

宋望舒动了。

他没有走向江逾明,也没有走向那个放着“罪证”的床头柜。而是极其自然地、目标明确地走向了房间角落——那个小小的、只有一个电磁炉和几个碗碟的简易“厨房”区域。

江逾明愕然地看着他的动作,脑子再次陷入宕机。这家伙……想干嘛?做饭?!

宋望舒的目光在那几箱泡面上短暂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快得像错觉。随即,他极其精准地找到了烧水壶,拿起,走到同样狭窄的卫生间门口,拧开水龙头。

哗啦啦——

水流注入壶体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宋望舒接了大半壶水,动作一丝不苟。然后走回电磁炉边,将水壶稳稳地放上去,按下开关。指示灯亮起,发出轻微的嗡鸣。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重新面对江逾明。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江逾明赤着的、踩在冰凉地面上的双脚,纯黑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波澜。

“鞋。” 宋望舒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是那副清冷无波的调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目光指向门口鞋架旁边那双歪倒着的、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帆布鞋。

江逾明:“……?”

他还没从“宋望舒给他烧水”这个魔幻现实中回过神来,又被这突兀的命令砸懵了。鞋?穿鞋?这家伙管天管地还管他穿不穿鞋?!

“老子在自己家!穿不穿鞋关你屁事!” 江逾明恼羞成怒地吼回去,试图用音量掩饰自己的混乱。他非但不穿,还故意用力踩了踩冰冷的地面,发出啪嗒的声响。

宋望舒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那双纯黑的眼睛,平静无波地、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持续地落在江逾明光着的脚上。

那目光……像是有重量。比语言的命令更让人难以忽视。

江逾明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脚底传来的冰凉感似乎也因为这目光的注视而变得更加清晰。他烦躁地“啧”了一声,在宋望舒那无声却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极其不情愿地、磨磨蹭蹭地弯下腰,用没受伤的右手,胡乱地把那双帆布鞋扒拉过来,脚趾塞进去,也没提鞋跟,就那么趿拉着。

“行了吧?!” 他直起身,没好气地瞪着宋望舒,像是在完成一项屈辱的任务。

宋望舒的视线在他趿拉着鞋的脚上停留了一秒,似乎确认了最低限度的“保护”措施已完成。然后,他的目光重新上移,再次精准地、牢牢地锁定了江逾明的脸,尤其是那双写满了抗拒和茫然的紫瞳。

水壶开始发出细微的嗡鸣,水快开了。

宋望舒迈开步子,朝着江逾明走来。

一步。

两步。

他高大的身影带着冷冽的气息,再次逼近,将江逾明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距离比在走廊拐角时更近!近到江逾明能清晰地看到他深灰色毛衣细腻的纹理,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干净冷冽的、混合着淡淡洗涤剂的味道,甚至能感受到他平稳呼吸带起的微弱气流!

江逾明后背紧紧抵着门板,退无可退。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紫瞳因为对方的逼近而微微睁大,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想推开他,手却像被无形的绳索捆住,僵硬地垂在身侧。

宋望舒在他面前站定。微微低下头。

纯黑的眼睛,像宇宙深处吞噬一切的黑洞,清晰地倒映着江逾明紧张、慌乱、强装镇定的脸。那目光不再是审视,而是带着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有确认,有执着,有跨越十年的时光沉淀下来的重量,还有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偏执的专注。

“江逾明。” 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不再是冰冷的程序指令,而是带着一种滚烫的、直击灵魂的力度。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江逾明混乱的心弦上。

江逾明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没吭声,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宋望舒的视线,缓缓下移,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落在了江逾明右耳垂上——那枚崭新的、在昏暗灯光下闪烁着温润银光的耳钉上。刻着“JYM”的字符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他的目光在那枚银钉上停留了许久,仿佛在阅读一篇刻在金属上的史诗。然后,极其缓慢地抬起视线,重新对上江逾明那双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紫瞳。

他的嘴唇微动,那低沉沙哑、带着十年重量和不容置疑宣告的声音,再次清晰地响起,如同烙印,深深地刻进这片狭小空间里凝固的空气中:

“你的承诺。”

“我的信物。”

“十年。”

“我找到了。”

“老婆。”

最后那两个字,轻得像叹息,却又重如千钧!伴随着水壶尖锐的沸腾哨音骤然响起!

嘀——!!!!

刺耳的哨音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撕裂了房间里凝固到极致的空气!

江逾明浑身剧烈地一颤!瞳孔骤然收缩!大脑被这声尖锐的哨音和那两个字组成的核弹彻底轰成了空白!他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后背重重地撞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紫瞳失焦地望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线条冷硬的脸,耳朵里嗡嗡作响,只剩下那尖锐的哨音和“老婆”两个字在疯狂回荡!

宋望舒却像是没听到那刺耳的哨音。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江逾明失魂落魄的样子,纯黑的眼底,那场无声的风暴似乎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归于一片更深沉、更执拗的平静。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越过僵硬的江逾明,落在那壶兀自尖叫、喷吐着白色蒸汽的烧水壶上。

然后,他极其自然地、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宣告只是说了一句“水开了”,迈步绕过呆若木鸡的江逾明,朝着那壶沸腾的水走去。

他找到了。

他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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