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食堂

高一(1)班教室后门被宋望舒强行拽开,又“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走廊的喧嚣和无数道探究的视线。

江逾明被那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拖着,踉跄着穿过空荡荡的教室(其他人都还在楼下吃早饭或慢悠悠晃荡),一路被拖拽到那个靠窗的、属于他们的角落座位。

“操!宋望舒!撒手!听见没!” 江逾明一路都在挣扎咆哮,手腕被攥得生疼,颈侧那两颗紫藤萝色的泪滴耳坠因为剧烈的动作疯狂晃动,折射着窗外透进来的晨光,晃得他自己都眼花。憋屈!太憋屈了!大清早就被这装逼犯当众拖走!还他妈被说“好看”?这混蛋到底吃错什么药了?!

宋望舒对他的咆哮置若罔闻。直到把人拖到座位旁(靠窗里面那个),他才极其平稳地松开手。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物品归位的任务。

江逾明手腕一松,立刻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甩了甩手,紫瞳喷火地瞪着宋望舒:“神经病!老子戴个耳坠也碍着你了?!还他妈‘不准摘’?!你算老几?!” 他气得胸口起伏,伸手就想把耳朵上那两颗碍事的玩意儿扯下来——管它什么妈妈的心意,先让这混蛋不爽再说!

就在他指尖即将碰到左耳那颗冰凉泪滴的瞬间——

宋望舒极其突兀地、毫无预兆地开了口。

声音依旧是那副清冷无波、毫无起伏的调子,像机器读取数据,清晰地砸在江逾明愤怒的神经上:

“耳坠。”

“哪里来的?”

江逾明扯耳坠的动作猛地僵住!紫瞳因为极致的错愕瞬间瞪圆!他难以置信地扭过头,死死瞪着旁边那个已经拉开椅子、坐得笔直的宋望舒。

操?!

他……他在问耳坠哪来的?!

这装逼犯……居然……会好奇?!

巨大的荒谬感冲淡了愤怒,江逾明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宋望舒那张万年冰山脸。纯黑的眼睛平静无波地看着他,里面没有任何戏谑或探究,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求知欲?像是在确认一个需要录入数据库的关键信息。

空气凝固了几秒。教室里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鸟鸣和远处操场的喧闹。

江逾明张了张嘴,那句“关你屁事”卡在喉咙里,却怎么也吼不出来。颈侧那两点冰凉的紫藤萝色,仿佛带着母亲温柔的目光,沉甸甸地坠着。他看着宋望舒那双纯粹得近乎空洞的黑色眼眸,一股莫名的、混杂着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冲动,猛地冲了上来。

算了。

告诉他能怎样?

这混蛋脑子里除了禁令就是程序,他能懂个屁!

他烦躁地抓了把额前碎发,紫瞳里的怒火熄了大半,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一种破罐破摔的麻木。声音干巴巴的,带着浓重的鼻音,没什么起伏地回道:

“我妈房间翻到的。” 他顿了顿,视线飘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喉结极其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更低了几分,带着一种自己都没察觉的涩意,“她说……是我的高中礼物。所以……我就戴上了。”

说完,他像是耗尽了力气,也像是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坦白臊着了,猛地一屁股重重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动作幅度之大,带得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他不再看宋望舒,也懒得再去扯那耳坠。认命般地把脸扭向窗外,后脑勺对着旁边,只留下一个线条紧绷、写满了“别惹老子”的侧影。紫藤萝色的泪滴耳坠安静地垂在他白皙的颈侧,随着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微微晃动。

角落里陷入一片死寂。

宋望舒依旧坐得笔直,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纯黑的眼睛,如同冰冷的镜头,牢牢地锁定在江逾明颈侧那两点晃动的、深邃神秘的紫光上。

时间黏糊糊地爬过。

一秒。

两秒。

三秒。

就在江逾明以为这装逼犯程序卡死,或者压根没听见他说话,准备再次自暴自弃趴桌子上时——

宋望舒动了。

他极其缓慢地、动作带着一种刻板的流畅,从自己那个深蓝色的硬壳笔记本上,撕下了一页空白纸。

然后,他拿起笔。

笔尖悬在纸页上方,停顿了大约零点五秒。

接着,极其平稳地落下。

沙沙沙……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死寂的角落里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注。

江逾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写字声弄得心烦意乱。操!又在写什么鬼东西?!新禁令草案?!他烦躁地用后脑勺对着那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的木头刺。

沙沙声持续了大约十几秒,停下了。

接着,是极其轻微的纸张被撕下的声音。

江逾明感觉到旁边那股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再次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他身上。他强忍着扭头的冲动,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操!又干嘛?!

一只骨节分明、微凉的手,捏着一张对折得方方正正的纸条,极其平稳地、不容抗拒地……伸到了他面前的桌面上。

纸条边缘整齐得像用尺子量过。

江逾明盯着那张凭空出现的、折得一丝不苟的纸条,紫瞳里是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老子今天真是日了狗了”的暴躁。这混蛋……搞什么幺蛾子?!传纸条?!小学生吗?!

他猛地扭过头,紫瞳喷火地瞪向宋望舒:“你他妈又……”

话没吼完,撞进那双纯黑的、平静无波的眼眸里。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等待接收反馈的程序化平静?

巨大的无力感再次席卷了江逾明。操!跟这程序讲不通!他认命地、带着一股恶狠狠的劲儿,一把抓过那张纸条!动作粗鲁地展开!

纸条上只有一行字。

字迹工整,力透纸背,带着宋望舒特有的、如同印刷体般的冰冷质感:

**【礼物。】

**【收到。】

**【保存。】

**【永久。】

江逾明:“……”

他盯着那四个词,六个字,紫瞳里的怒火一点点熄灭,最后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带着巨大荒谬感的疲惫和……一丝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茫然。

礼物?收到?保存?永久?

这他妈……是在回复他刚才的话?

用这种……程序报告一样的格式?

他猛地抬头,再次看向宋望舒。

宋望舒已经收回了目光。他极其平稳地、动作精准地重新翻开那本深蓝色硬壳笔记本,拿起笔,笔尖悬在空白的纸页上方,仿佛刚才那张纸条只是处理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临时数据包。

程序运行:

目标(老婆)提供关键信息(耳坠来源:母亲/高中礼物)。

信息分析:高价值物品(情感载体)。

信息处理:接收确认。

信息归档:永久存储。

下一步:维持秩序(早读准备)。

江逾明看着他那副“任务完成,一切如常”的死样子,再看看手里这张写着“永久保存”的冰冷纸条,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感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操!

这日子……真他妈没法过了!

他烦躁地把那张纸条胡乱揉成一团,恶狠狠地塞进桌肚最深处!仿佛这样就能把刚才那段诡异对话也一起埋葬掉!

然后,他像只被彻底抽干了力气的破布娃娃,重重地把额头砸在了冰冷的桌面上!

“咚!”

发出一声闷响。

算了。

毁灭吧。

爱咋咋地。

他自暴自弃地想,闭上眼,试图用黑暗隔绝旁边那个程序错乱的装逼犯,隔绝颈侧那两点沉甸甸的紫色,也隔绝心头那片翻腾的、酸涩的、名为“母亲”的荒原。

宋望舒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旁边那颗砸在桌面上的脑袋。他纯黑的眼眸低垂,笔尖终于落下,在笔记本空白的纸页上,极其缓慢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两个端正的方块字:

**【早读。】**

字迹力透纸背,带着一种终结一切杂音的绝对平静。

窗外的晨光,终于穿透了灰蒙蒙的云层,变得明亮了一些,斜斜地打在两人身上。

一个趴在桌上,额头抵着桌面,后脑勺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暴躁低气压,颈侧两点紫藤萝色的泪滴在光线下流转着温润而神秘的光。

一个坐得笔直,专注地凝视着笔记本上那两个字,纯黑的眼底映着窗外的天光,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深蓝色的校服袖口下,那只缠着纱布的右手,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指尖。

教室里依旧空荡。

只有远处操场的喧闹,成了这片死寂角落唯一的背景音。

午休铃一响,食堂瞬间化身战场。人潮汹涌,饭菜混合着汗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吵嚷声、餐盘碰撞声震耳欲聋。

江逾明和顾芳松好不容易在角落抢到一张油腻腻的四人桌。江逾明把自己那份餐盘往桌上一墩,发出“哐当”一声闷响。他紫瞳里没什么神采,累,烦,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落。早上那点因为耳坠带来的沉甸甸的平静,早被宋望舒那张“永久保存”的纸条和生硬的“早读”命令搅和得稀碎。

顾芳松端着自己的餐盘挤过来,一屁股坐下,看着江逾明盘子里那点东西,小眼睛瞬间瞪圆了:“卧槽!明哥!你就吃这个?!”

江逾明的餐盘里,内容堪称惨烈。

小半碗糙米饭,颜色发黄,干巴巴地堆着。

旁边孤零零躺着两样免费菜:一堆煮得稀烂发黄、几乎看不出原形的白菜帮子,油星都少见;一小撮腌得齁咸发黑的咸菜疙瘩,散发着浓烈的廉价盐卤味。

别说肉腥,连点像样的油水都没有。寒酸得让人心头发堵。

江逾明烦躁地用筷子戳了戳那堆烂白菜,紫瞳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一种深沉的麻木:“免费的,就这。爱吃不吃。” 声音干巴巴的,带着认命的沙哑。兜比脸干净的日子又不是第一天过,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还挑什么?他夹起一筷子咸菜疙瘩,塞进嘴里,用力嚼着,咸涩的味道瞬间充斥口腔,刺激得他眉头紧锁。

顾芳松看着自己盘子里好歹还有几片薄如蝉翼的午餐肉和一点油汪汪的炒青菜,再看看江逾明那清汤寡水的“牢饭”,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挠了挠头,刚想把自己盘子里的午餐肉分几片过去——

一道笔直、沉默的身影,如同摩西分海般,极其平稳地穿过喧嚣拥挤的人群,目标明确地朝着他们这张角落的桌子走了过来。

宋望舒。

他手里端着自己的餐盘,深蓝色的校服外套依旧一丝不苟,纯黑的眼睛平静无波,仿佛周围鼎沸的人声和油腻的环境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板。他无视了顾芳松瞬间僵住的表情和江逾明骤然拧紧的眉头,极其自然地拉开江逾明旁边的空椅子,坐了下来。

餐盘放下,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里面的内容和他这个人一样,透着一种冰冷的秩序感:一份晶莹饱满的白米饭,分量适中;一份青翠欲滴的炒时蔬,油光水滑;还有一份……红烧肉。

色泽油亮红润,肥瘦相间,浓稠的酱汁裹着每一块肉,散发着霸道诱人的肉香和糖色焦香,跟江逾明盘子里那堆烂白菜和咸菜疙瘩形成了惨烈的、降维打击般的对比!

顾芳松看着那份红烧肉,再看看江逾明盘子里的“草料”,口水差点没流下来,内心疯狂呐喊:卧槽!纪律委员这伙食!跟明哥的免费餐一比,简直是米其林三星对路边摊泔水桶!太残忍了!

江逾明更是被那股浓郁的肉香刺激得胃里一阵抽搐!本来就没什么油水的肚子疯狂抗议!他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指节发白,紫瞳死死盯着自己盘子里那堆不堪入目的东西,一股巨大的、混杂着饥饿、窘迫和强烈不甘的憋屈感,如同毒藤般死死缠住了他!

操!

凭什么?!

凭什么他就能吃香的喝辣的?!老子就得啃这猪食?!

他猛地低下头,更加凶狠地用筷子戳着那堆烂白菜,仿佛那白菜就是宋望舒那张死人脸!用力之大,差点把餐盘戳穿!颈侧那两颗紫藤萝色的泪滴耳坠随着他愤怒的动作剧烈晃动,折射出破碎的光。

顾芳松感觉这气氛压抑得他快喘不过气了。他看看左边埋头跟白菜帮子较劲、浑身散发“莫挨老子”低气压的江逾明,再看看右边坐得笔直、慢条斯理拿起筷子、仿佛准备进行某种精密仪餐的宋望舒……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决定埋头干饭,降低存在感。

宋望舒拿起了筷子。动作精准,如同手术刀。他先夹起一筷子翠绿的青菜,送入口中。细嚼慢咽,无声无息。接着,筷子伸向了那份色泽诱人的红烧肉。

顾芳松和江逾明(虽然没抬头)的余光都不由自主地跟着那双筷子移动。

筷子尖稳稳地夹起了一块。肥的部分颤巍巍,瘦的部分纹理清晰,裹满了浓稠晶亮的酱汁,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

顾芳松的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江逾明握着筷子的手背青筋都绷起来了,他几乎能想象到那肉入口即化的口感和浓郁的酱香!操!更饿了!他烦躁地想把餐盘推开!

然而,宋望舒的筷子并没有如顾芳松预想的那样,将那块诱人的红烧肉送进他自己嘴里。

那只夹着红烧肉的筷子,极其平稳地、毫无预兆地、在空中划过一个极其短暂而精准的弧线——

越过了他自己餐盘的边界。

越过了桌子中间那道无形的分界线。

目标明确地、不容置疑地……悬停在了江逾明那堆烂白菜和咸菜疙瘩上方!

那块油亮红润、裹着浓稠酱汁的红烧肉,如同从天而降的恩赐,又像一颗精准制导的炸弹,稳稳地悬在江逾明惨不忍睹的餐盘正上方!酱汁几乎要滴落到那堆烂白菜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顾芳松的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餐盘里!内心核爆:卧槽!!!夹肉了?!纪律委员给明哥夹肉了?!活的?!我看到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江逾明更是如遭雷击!

他猛地抬起头!紫瞳因为极致的震惊和荒谬瞬间收缩成针尖大小!难以置信地瞪着悬在自己餐盘上方、那块近在咫尺、散发着致命香气的红烧肉!再猛地扭过头,死死盯向旁边那个始作俑者!

宋望舒依旧坐得笔直,纯黑的眼睛平静无波地……看着前方?或者说,看着那块被他夹着、悬停在江逾明餐盘上方的肉?他的侧脸线条冷硬,毫无波澜,仿佛这个惊世骇俗的动作,和他夹起自己盘子里的青菜没有任何区别。

他握着筷子的手稳如磐石,那块沉甸甸、油汪汪的红烧肉在筷子尖轻微地颤动着,一滴深红色的浓稠酱汁,终于不堪重负,“啪嗒”一声,精准地滴落在了江逾明餐盘里那堆烂白菜的顶端!

那滴酱汁,像一滴滚烫的岩浆,瞬间灼穿了江逾明所有的防御!

“宋望舒!你他妈……” 江逾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因为极致的羞愤和一种被当众施舍的屈辱感而扭曲变形,紫瞳里燃起滔天怒火!他几乎要掀桌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宋望舒握着筷子的手,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往下沉了一分。

那块悬停的红烧肉,如同被精准操控的机械臂放下货物,极其平稳地、无声无息地……落在了江逾明餐盘里那堆烂白菜的中央。

酱汁迅速晕染开,给那堆惨淡的“草料”染上了一抹格格不入的、罪恶的油亮光泽。

做完这一切,宋望舒极其自然地收回了筷子。仿佛刚才那个石破天惊的动作从未发生过。

他纯黑的眼眸极其平静地转向江逾明那张因为震惊、羞愤、屈辱而涨得通红、几乎要扭曲的脸。

目光在那张精彩纷呈的脸上停留了大约零点五秒。

然后,极其平静地、毫无波澜地移开。

重新落回自己的餐盘。

他极其专注地、动作精准地再次夹起一块红烧肉,这一次,稳稳地送入了自己口中。

细嚼慢咽。

无声无息。

仿佛刚才那个强行空投肉块的壮举,只是程序运行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子程序,完成了,就可以继续主进程。

顾芳松已经彻底石化了!他保持着嘴巴大张、筷子掉落的姿势,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内心弹幕疯狂刷屏,炸成了最绚烂的烟花:卧槽卧槽卧槽!!!真夹了!真放进去了!纪律委员牛逼!强制投喂!这糖我磕爆了!!!明哥!快吃啊!别辜负纪律委员一片苦心(大雾)!

整个角落的空气像是被抽干了。食堂的喧嚣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江逾明僵在那里,像一尊被施了石化咒的雕塑。紫瞳死死地盯着自己餐盘中央那块突兀的、油亮亮的、散发着罪恶香气的红烧肉。它像一枚滚烫的烙印,狠狠地烫在他心上,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屈辱!巨大的屈辱!

这算什么?施舍?怜悯?还是这装逼犯程序里新设定的“投喂宠物”指令?!

他应该立刻把这块肉扔出去!狠狠地砸在宋望舒那张死人脸上!连同这盘猪食一起掀翻!

可是……

胃里那火烧火燎的空洞感和疯狂的抗议,如同最卑劣的叛徒,死死地拖住了他即将爆发的动作。

那浓郁的、霸道的肉香,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鼻腔,疯狂地刺激着他每一个饥饿的细胞!口腔里不受控制地分泌出大量的唾液,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那块肉……看起来……真他妈好吃啊……

操!

操操操!!!

巨大的挣扎如同两股巨力在他脑子里疯狂撕扯!自尊在咆哮,饥饿在哀嚎!颈侧那两点紫藤萝色的泪滴剧烈地晃动着,仿佛也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顾芳松在旁边看得抓心挠肝,恨不得替江逾明把肉吃了!他压低声音,带着哭腔劝(拱火):“明……明哥!吃啊!快吃啊!纪律委员给的!不吃白不吃!多香啊!你看那色泽!你看那酱汁!再不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宋望舒仿佛完全没听到顾芳松的“助攻”。他依旧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的饭,动作精准,无声无息。只是当江逾明僵在那里、内心天人交战时,他握着筷子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尖。

江逾明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他看着那块仿佛在嘲笑他的红烧肉,又看看旁边那个吃得一脸“岁月静好”的装逼犯,再看看自己盘子里那堆被酱汁晕染得更加不堪的烂白菜……

一股深沉的、带着巨大无力感的疲惫,混合着汹涌的饥饿,最终如同海啸般冲垮了他摇摇欲坠的堤防。

算了。

去他妈的自尊!

老子饿了!

他猛地低下头,紫瞳里闪过一丝破罐破摔的狠厉和自暴自弃的羞愤!他伸出筷子,动作粗鲁地、带着一股泄愤般的力道,狠狠地夹起餐盘中央那块红烧肉!

看也不看,恶狠狠地一口塞进嘴里!

牙齿瞬间陷入软糯的肥肉,浓郁的酱汁在口腔里爆开!咸香微甜,带着油脂特有的丰腴感,混合着瘦肉纤维的嚼劲……该死的美味!瞬间抚平了饥饿的灼烧感!

巨大的满足感和更强烈的屈辱感同时冲击着他!他用力地咀嚼着,腮帮子鼓起,紫瞳死死瞪着餐盘里剩下的烂白菜,仿佛要把所有的憋屈都嚼碎了咽下去!

顾芳松在旁边看得差点热泪盈眶!内心狂吼:吃了!吃了!明哥吃了!我的CP是真的!强制投喂成功!撒花!!!

宋望舒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旁边那场惊心动魄的内心风暴和粗鲁的进食。他极其平稳地咽下口中的食物,纯黑的眼眸极其平静地扫过江逾明餐盘里那块消失的红烧肉留下的酱汁印记。

然后,他极其自然地、动作精准地……再次伸出了筷子。

目标——自己餐盘里剩下的红烧肉。

夹起一块。

再次平稳地、毫无波澜地越过边界。

悬停。

落下。

第二块油亮亮的红烧肉,再次精准地空投在了江逾明餐盘里那堆烂白菜的中央。

江逾明:“…………”

他嘴里还塞着第一块肉,腮帮子鼓着,咀嚼的动作瞬间僵住!紫瞳因为极致的震惊和荒谬再次瞪圆!难以置信地看着餐盘里那块“天降横肉”,再猛地扭过头,死死瞪着旁边那个仿佛只是在执行循环指令的宋望舒!

操!!!

有完没完?!!!

这一次,他甚至没力气咆哮了。巨大的疲惫感和一种“老子认栽了”的麻木席卷了他。

他看着那块肉。

香。

真他妈香。

他认命般地低下头,再次伸出筷子,动作比刚才更快、更狠,夹起第二块肉,塞进嘴里!用力地嚼!仿佛在嚼宋望舒的肉!

宋望舒的筷子再次伸出……

第三块肉落下。

江逾明:“…………”

他麻木地夹起,塞进嘴里。

第四块……

第五块……

宋望舒餐盘里那份分量不少的红烧肉,以极其稳定、极其精准的频率,一块接一块地,被空投到了江逾明的餐盘里。每一次空投都无声无息,每一次落下都精准无误,每一次都伴随着顾芳松无声的、激动的、快要抽过去的内心呐喊。

江逾明从一开始的震惊愤怒,到后来的麻木接受,再到最后……他甚至懒得抬头看宋望舒了。他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宋望舒投一块,他就机械地夹起来吃掉一块。动作越来越快,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凶狠和……对食物本能的贪婪。

盘子里的烂白菜和咸菜疙瘩,早就被浓稠的酱汁浸染得面目全非,但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就着那点油水和肉香,大口扒拉着糙米饭。

直到宋望舒餐盘里的红烧肉彻底清空,只剩下一圈诱人的酱汁。

宋望舒极其平稳地放下了筷子。动作精准,一丝不苟。

他纯黑的眼眸极其平静地扫过江逾明那已经见底的餐盘(饭和菜都没了,酱汁都被刮干净了),再扫过江逾明因为快速进食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沾了一点酱汁的嘴角。

然后,他极其自然地站起身。端起自己只剩下米饭和青菜的餐盘,转身,步伐稳定地朝着餐具回收处走去。深蓝色的校服背影挺直,仿佛刚刚完成了一项重要的物资调配任务。

程序运行:

目标(老婆)餐盘营养结构失衡(严重缺乏蛋白质/脂肪)。

资源再分配(红烧肉)完成。

目标摄入量:达标(根据盘底清洁度判断)。

环境噪音忽略(顾芳松的震惊/老婆的羞愤咀嚼)。

下一步:餐具回收(维持食堂秩序)。

顾芳松看着宋望舒远去的背影,再看看旁边瘫在椅子上、摸着肚子(终于吃饱了)、紫瞳放空、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刚刚经历了什么”的江逾明,激动地一拍大腿!

“卧槽!明哥!” 他压低声音,兴奋得唾沫横飞,“看到没!看到没!纪律委员!他!他把他自己的肉全给你了!一块没留!我的妈!这是什么神仙爱情!霸道委员强制投喂小娇妻!我嗑的CP天下第一甜!!!”

江逾明被他聒噪的声音拉回现实。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只剩下一点油亮酱汁的餐盘。再抬手,摸了摸自己终于不再火烧火燎、反而有点撑的肚子……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憋屈感,混合着吃饱后的满足感,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被强行喂饱的复杂情绪,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在他胸腔里疯狂搅动!

他猛地抬起头,紫瞳因为极致的羞愤再次烧红,恶狠狠地瞪着顾芳松:“闭!嘴!再嗑老子弄死你!”

吼完,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动作幅度之大,带得椅子都晃了晃!他看也不看宋望舒消失的方向,端起自己那个比舔过还干净的餐盘,低着头,脚步飞快、近乎落荒而逃地冲向餐具回收处!颈侧那两点紫藤萝色的泪滴,随着他急促的步伐剧烈晃动,折射出混乱而破碎的光。

操!

这饭……真他妈没法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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