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无名庄园

杳新翰听闻一愣,顿时像是炮仗被点燃了:“关心你?!吃错药了吧?你忘了府中都传是我娘为了篡位害死了你娘?你忘了小时候我欺负你的事情了?! ”

杳闻宁见他一副嘴硬的样子,暗自摇摇头,离开了。

留下杳新翰在原地叫嚣着。

“下次别再被我抓住了!”

“被我抓住了——”

“你可遭老罪了——”

真是枝头的蝉鸣都不及杳新翰聒噪。

杳闻宁回到小院,还未到晌午便用了饭,而后趁着太阳高照街上人少,翻墙出了相府。

今日还有事情未了。

她策马出了城,往团山驶去。后山脚下的无名湖畔,田小佃与张廷玉已经等在那里了。

几日不见,田小佃好像清瘦了不少,张廷玉还是面色煞白,眼下的黑圈似是散不去一般,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杳闻宁解开绳子,三人乘了舟,沿着山涧往深处划。

田小佃看起来明显有些焦急,站在船头不停张望着前方,他看了看杳闻宁,却没有将催促的话说出口。

小船载着三人在水面上漂了好一阵,在穿过一个溶洞之后,他们终于上了岸。

这是一座湖心小山,四面环水,算得上是真正的与世隔绝。

杳闻宁带着他们向山顶走去,与常年练体的武人不同,张廷玉平时多走两步路就想就地躺倒小憩个把时辰,不上值的日子里能在家中躺一日,更别说是背着药箱爬山了。

眼见着前面的两位越走越远,他就是跟不上,想叫住他们等等自己,去发现嗓子连气都喘不上。

就在他体力不支要倒下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托住了他的胳臂,肩上也一轻,而后天旋地转,再一眨眼,他便出现在了田小佃的背上。

杳闻宁平日里落落穆穆,将张廷玉的药箱揽到肩上后继续在前面带路,可田小佃一向与他夹枪带棒有来有往,怎么也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但劳动力没有说话,他也在“坐骑”上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湖心小山上树林茂密,薄雾笼罩在他们头顶,不时还有清脆的鸟鸣。

他们走了不久,地势趋于平缓,眼前便出现了一个青瓦白墙的院子。

大门上方挂了一块木板,看位置应该是牌匾,却无题字。

院墙左右延伸颇远,似是一眼望不到头,可见此院之大。

门没有锁,杳闻宁伸手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田小佃是第一次来,毫无准备的他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只见前院两旁,墓碑林立。虽然不是每块碑上都有姓名,但无一例外地都刻着密密麻麻的墓志铭,详细记载着他的身世,志向,因何死亡,以及死后产生的影响。

有人前院种花草,有人前院种墓碑。

泥泞的土上铺了几块木板当了小路,田小佃一边向前厅走去,一边组略看着两边的碑文。

突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李胜男。

墓碑是旧的,上面的墓志铭像是刻好了许久甚至被空气中的水分完全沁透。

可碑前的土是新翻的,不仅是土,在田小佃看来,墓志铭所描述的事都是新的。

李胜男是马尚书家马世杰的宠妾?她不是前几日才死吗?怎么着铭文看起来刻好了不止一年了?

难道……他们早就策划好了这场天罚?

“咯嗒”

药箱放到地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音,田小佃呆愣在木板小路中央,目光木然地向声音源头望去。

杳闻宁站在廊下,平静地与之对望。

那双眸子仿佛真的没有波动一般,山风吹动她鬓角的发丝,良久,杳闻宁挪开视线,目光在那块碑上轻轻略过,而后转身跨过门槛,光从厅后穿过,她背影趋于周遭的漆黑,却向着烈日,毅然决然地走去。

她不用解释,也没什么好摊开来讲的,因为胜者书写历史,而败者,哪怕生而璀璨行得辉煌,也终将在胜者的口中变得面目全非。

“咦?主子你们来啦?”

“嗯。” 杳闻宁的语气明显缓和下来,点头打了招呼,要知道这位杳家嫡女新贵将军对朝中文武百官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没想到竟然还有另一面,于是田小佃很好奇,这位到底是何许人也。

杳闻宁向他介绍道:“这位是花花,住在这里。”

随着杳闻宁侧过身,田小佃终于看到了她的庐山真面目。

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因为眼前这张脸,可谓是丑的人神共愤。

标准正方的脸上,两条不知道是睁是闭的细小眼,鼻梁塌陷翼宽如牛,双唇干瘪似老妪。

看着初次见面的田小佃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花花好似习惯一般,她大方地直视着他的眼睛,笑着说道:“想必这位便是田统领了,小女李百花,见过两位大人。”

“啊……是。”田小佃听着她的声音顿感自己反应的唐突,赶忙行礼道,“姑娘好。”

不过……李百花?这名字怎么感觉那么熟悉?

“小女平日里就在这院中照顾姑娘们,大人唤小女花花便好。”

一听姑娘们,田小佃瞬间将所有的疑问都抛诸脑后,焦急地问道:“我长姐呢?!”

“今天天好,便让她们在院中晒晒太阳,诸位跟我来吧。”花花一边将手在围裙上擦净,一边就向里面走去。

杳闻宁拉住了她,说道:“你忙吧,我们自己去就好。”

花花眨了眨眼,虽然相貌不俗了一点,但是相处一段时间下来发现,她与一般小姑娘也并无差别,她说道:“也好,还有衣服要洗呢。不过……”花花看向田小佃与张廷玉,“两位大人动作轻些,姐姐们见到男人还会很怕。”

田小佃听了鼻子一酸,险些让眼泪掉下来,他赶紧低头道:“多谢姑娘了。”

这个庄子极大,草木茂盛,鸟语花香,抬头望,只能看见远处不知名的山。

走了不久,他们来到一扇门前。

刚进门。

“杀呀——”

田小佃身体反应比脑子快,想也没想便挡下攻击。

没想到那人根本不经力,只是撞到了田小佃的小臂,便一下子被弹到了地上,而后连滚带爬地站起身,又拿着木棍打了过来。

田小佃身材高大健硕,打她跟打小虫子似的,毫不费力地擒住了来人的两个胳臂,撩起头发一看,

“鱼儿?”

“去死啊啊啊啊啊——”

鱼儿仿佛不认得他一般,两只似钳的手中张牙舞爪,没了木棍,她就用牙齿去咬。

杳闻宁一个手刀劈晕了鱼儿。

“她这是怎么了?”

“那夜在人院杀红了眼。”杳闻宁拢了拢鱼儿的乱发,眼中是凄寂。

“女人还好,见到男人便是一副癫狂之状,恨不得将人碎尸万段,就是她,上回还咬了我一口。”张廷玉可是怕了,这次更是连门都没有进,站在外面看着他们,一脸苦相,对着杳闻宁惨兮兮地说道:“我是真的不善问诊看病……”

杳闻宁看了他一眼,而后说道:“去书房等。”

“好嘞!”张廷玉脚底好似抹了油,一点也不见上山时的哼哼劲儿。

“我送她回房间。”杳闻宁扶起鱼儿,抬手指向前方:“你长姐在那儿。”

梨花落了满园,梨树旁架了个秋千,女人坐在秋千中,轻轻地摇着。

仅看半个背影,他便识得那是田小苗。

田小佃大步跑到她身边,欣喜地唤着:“长姐!”

可他都凑到长姐的面前了,人还是没有回应,只是呆呆地抱着一个布包,摇啊摇。

“长姐!我是小佃啊!长姐!”

急的他去掰田小苗的肩,强迫与自己对视。

只一眼,田小苗似是活过来一般,眼中有了光,叫他:“小宝!”

小宝?

田小佃疑惑。

小宝是谁?

“都说外甥肖舅,在她眼中,孩子应该跟你长得像吧。”

杳闻宁安顿好鱼儿,从后面走过来,分开了二人。

孩子?!

田小佃突然想到什么:“对了,长姐的孩子呢?鱼儿说生下来便抱走了,被他们抱去了哪里?”

杳闻宁轻轻遮住田小苗的眼睛,拍着背让她安静下来。

“小声些。”

田小佃后知后觉地捂上嘴,但还是晚了,周围的姑娘们的视线纷纷射到他身上,一双双眸子仿佛是夜行的狼,他只要再动一毫,饿狼便会群起而攻。

在事态变得严重之前,杳闻宁拉起田小佃,一步一步小心地从园中退出来。

张廷玉还想问怎的如此之快,见到他们二人凝重的脸,瞬间噤了声。

杳闻宁将门合上,几人都送了一口气。

“走吧,去其他地方谈。”

杳闻宁又将他们带到一个类似于书房的地方,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册子,递给张廷玉。

张廷玉一看,

“患者甲,望其舌,苔腻白厚,气郁症结……”

“患者乙……”

一个一个,症状,诊断,病症,皆记于纸上,他不善瞧病,所以杳闻宁这是让别人诊,请他治?

此举虽会令医者诟病,张廷玉却觉得甚合心意,他天生更爱制药,只是向他问药的人多了,便懂了些典型的病症,可谁生病照着书上生?大多都是模棱两可的,这便让他头疼了。

现下可好,有人点出了需要解决的病症,张廷玉只需对病下药。想着身上的担子顿时轻了许多,张廷玉乐呵呵地到一旁开方子去了。

田小佃出了院子便闷闷不乐的,他看着杳闻宁,问道:“那孩子的下落……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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