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靳严的任务，其实服务于你的任务的？”
叶英：“没错。”
接着他后略带嘲弄道，
“这不难理解吧？马歇尔三兄弟的小组是属于达斯李奇研究部门的一个海外组别，你们查三兄弟，我查集团，就算你们在查三兄弟的时候没有想到组织总有一个任务是查达斯李奇的，现在也该清楚。”
孙无忌：“……”叶英这个人不但有小聪明，阴阳怪气的本事也不小，“既然如此，好好待在瑞得就好，来我的重山做什么？”
才把话说出去，孙无忌就咬了自己的舌头。
再想多一步，答案就在眼前。
叶英出现，正是在收到默里逃脱的消息之后，而叶英开始和他有接触，也正是在靳严跟默里有接触之时，他怎么没能把两者结合起来？
“师父”实在责怪得没错，他不但喜欢怀疑来怀疑去，还让怀疑蒙蔽了自己的双眼。
看孙无忌说完后的反应，叶英知道自己可以不用太费口舌：“想来不用叶某解释，孙区长也已经知道其中一个原因了。”
孙无忌：“其中一个？”莫非还有？
“提示太少，即使是孙区长也很难把事情联系起来呢。”叶英继续着惹人恼火的语气，“这么说吧，在调到李万坤身边之前，我一直在瑞得待着。”
孙无忌：“……”果然是特行成员，他竟完全没有查到叶英的出境记录。
“瑞得？！”靳严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安，“你的意思是……你……”
他差点说漏嘴什么，颤抖的双手忙握成了拳，抬眼又见孙无忌投来坚定的目光，他浅浅呼吸，镇定下来。
如果叶英真的知道了什么，并且上报了，他不可能好好坐在椅子上。
靳严：“呵，既然早在瑞得，怎么不把老鼠拴在那边，还把它们放了进来。”
孙无忌接着靳严的话，装出和事佬的模样：“小严呐，你可能误会了，特行成员怎么会做那么失准的事情。”
他绅士地笑着，
“虽然他们可能打不过你，在前线也干不过你，但在大后方还是能发挥一点作用的。”
叶英咬牙：“孙区长严重了，不同特长的人任不同的位置，一直是师父领导有方的体现。”
孙无忌：“是啊，任何大都市都有一套完整的环保系统。”
他的意思是，垃圾回收再使用。
靳严：“……”现在是紧急情况，不能笑！
叶英也没想到堂堂一南区区长能那么幼稚，而且师父居然还习以为常没有阻止，他沉着的面容僵了僵。
叶英：“既然我们要合作，我有以下信息跟孙区长沟通沟通。”
孙无忌一请：“请说。”
叶英：“我一直在瑞得直接观察集团的动向，一边接收被其渗透地区的情报，一边汇总当地的消息，做出打击，靳严做的是其中一环。”
他道，
“原本只要每一环都准确无误，我便可以联合瑞士警方，突击集团总部，然而默里的逃出让事情延缓。而就在延缓时期……”
他一顿，
“……集团几乎完全没了动向，反倒是瑞得检察院里偷溜出来一个追击小队，别的地方不去，偏偏追着默里来了重山。”
孙无忌面色一凝：“你是指，罗伯特的追击小队有问题，而且不是小问题，是大问题，问题大到可以让你从瑞得赶回来，比如……追击小队里，有集团的人。”
孙无忌不禁看靳严的情况，但见对方脸上虽然依旧冷静，肩膀却不自然得显得有些僵硬，想必是桌下的双拳握得死死的。
他大概猜到靳严想到了什么，据他调查所知，靳严收了一个叫赵尹的徒弟，大概是为了让这个徒弟积累业绩，好让组织发现的时候，可以让组织接纳一行人。
也因此，这个徒弟曾出现在追击小队面前。
如果里面真的有马歇尔的人，那么顺着徒弟找到陆谨，也只是时间问题。
靳严呐，你实在是挖太大的坑了。
叶英：“对，而且不止一人，更说不定，全队都是。”
靳严：“罗伯特不是，我见过马歇尔他们欺负罗伯特，他……”
孙无忌：“靳严，这不是判断条件。”
孙无忌阻止靳严说下去，以免对方说多错多。
他道：“连罗伯特也是这个任务的一员，接下来要说的，恐怕是那个总部没有查清楚拥有‘记忆宫殿’的杀手海格瑞吧？默里和他同事出现在他的暗杀现场，难道他也是成员，要跟默里见面？”
叶英：“要说有关系，他跟集团确实没关系，要说没关系，他脑子里的情报跟谁又没有关系呢？”
他轻慢一笑，
“就像送了一本百科全书给你，谁不想用？我们确实没有事先了解到他拥有庞大情报的工具是‘记忆宫殿’，你们要是觉得麻烦，处理掉就好了。”
“我用！”靳严斩钉截铁。
叶英：“这可不是你想用就能用的，你可要……”
靳严：“他是我的‘书’，烧不烧，我说得算！”
靳严目光灼灼，盯得叶英浑身发毛，他再看向师父颜利来，目光一换，又像个要求家长明辨是非的孩子。
颜利来盯了靳严两秒，随后摸了摸靳严的脑袋：“好，我们小严说要用，那就用去，不用管别人说什么。”
光是打嘴炮，四人就在房间里呆了两个小时，最后孙无忌和靳严空着肚子从奇皇出来，
虽然没吃东西，但孙无忌觉得胸口悶著，恶心得想吐。
平日聒噪的靳严此时很是安静，微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孙无忌忍受不了这样的靳严，想要缓和下气氛，故作着轻松想开口，被靳严一叹气，轻松又全消失了。
他只能随便找了话题问：“刚才怎么给海格瑞说话？你不是挺烦他的嘛？怎么？又看上了？”
靳严：“我有点儿生气。”
孙无忌：“生气？为什么生气？”
靳严：“欺人太甚。”
四个字带出模棱两可的信息，是叶英欺人太甚，还是师父欺人太甚，还是这吃人的组织欺人太甚，靳严并没有接着明说。
孙无忌看着沉默的靳严，脑子里闪过什么，想要抓住时，一道恼人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孙区长留步！”
这家伙……
孙无忌努力平息厌烦之气回头：“叶先生还有什么指教？”
叶英笑得依旧别有用意：“这就要靳先生告诉我了。”
孙无忌：“他有什么要告诉你的？”
眼看叶英走向靳严，他挡住叶英的路。
叶英举了举双手表示不会冒犯：“据我所知，默里今晚要集合一众投资方，多个重点监视对象今晚都有了动作，不知是何目的，靳先生办事既快又狠，不会不知道今晚的事情吧？”
见孙无忌没有即刻回答，也没让靳严上前，他接着道，
“叶某并无恶意，师父在我面前也是半个聋子啊……只是往后既然合作了，我们之间跟这次案件有关的秘密，也该少一点为好，您说是吧，孙区长？”
孙无忌看看靳严，后者倒是冷静的很，时刻防备着叶英。
孙无忌：“信任是双方的，你是不是该找找自己的问题？”
只是他依旧不清楚为什么叶英没有把靳严收徒弟的事捅出来，更无法得知对方顺着徒弟挖到了多深。
以他对特行成员的了解，陆谨没有被查到的可能性很小。
叶英：“那我们可以从这第一次的合作开始，慢慢把信任建立起来。”
他伸出“友谊”的手，请求孙无忌的回握，后者稍作犹豫后，做出了达成合作的回应。
但在孙无忌要松手的时候，叶英却短暂加重了力道，将孙的手在自己手心停留多了一些时间。
他道：“我们还有好多可以合作的地方呢，孙区长。”
面对这种会让人有种洗澡被偷窥的感觉，满眼心机的人，孙无忌没有、也不愿多想，敷衍点点头：
“合作愉快。”
他快快抽回了温热的手，
“以后的以后再说，今晚你打算怎么做？”
叶英话里有话：“倒也不是叶某打算怎么做……”
孙无忌立刻明白叶英的意思：“你有线人在里面。”
叶英沾沾自喜地点头，让孙无忌的反感更上一层。
转念一想，躲在别人背后叱咤风云的又不只是叶英，虽然没有这个姓叶的那么讨人厌，但他与靳严，或其他下级之间，也是存在这样的不平等关系的。
至少他一直在给下级争取福利，而且为了庇护靳严还惹了一身骚，他如此自我安慰。
叶英：“届时我的线人会做一些特别的事，不过这件事我只能跟靳先生说，还望孙区长见谅。”
孙无忌权衡左右，后退开一步，让叶英道靳严耳边说了会儿话。
看靳严认真听着，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或嫌弃的表情，想必是正常的交接暗号，他才稍微放心下来。
叶英：“那么，叶某也该送老师上飞机了，凌晨的班机，他老人家又该抱怨了。”
孙无忌：“那就辛苦叶先生了。”
叶英不置可否，转身往“奇皇”回去。
孙无忌目送叶英离开，就怕那人又跑回来，等人消失在大门里后，才回头对靳严道：“走吧，先带你去吃点儿东西，今晚干活才不累啊。”
“他到底知道多少？”
靳严忽问。
孙无忌原以为自己可以绕过去，如今看来还是要正面应对了，他不愿自欺欺人：
“他一定知道小陆。”
靳严：“恩。”
他应罢，并无其他“过激”的行为，让人以为已经冷静地接受了现实。
他似平静地随孙无忌去找车子，坐上了副驾驶。
孙无忌却在上车后，第一时间打开了副驾驶收纳，拿出了医用消毒湿巾和液体创口贴。
接着，他打开了靳严的双手。
手掌心上，八个血红色的月牙格外显眼。
靳严心虚地看了眼孙无忌，心里堵得说不出话来。
孙无忌一边给靳严处理，一边道：“小严，别怕，我在。”
他顿了顿，
“我知道，十年前，我没有选择你，你可能不信我，但我既然说了，你且等等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