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药姐姐!”,小公主没等宫人通传,像阵风似的飞进承和宫的正殿,“我和父皇来看望你!”
问药着急下床行礼,正殿里乌泱泱进了一堆人,鱼贯而入,手托各式锦匣。
“赐承和宫凝应昭——双凤碧玺四方,掐蓝软玉手镯两对——”
“辟瘀养元汤十服,龙虎丹六盒——”
“……”
赵福来难得在承和宫的正殿里得意,挺直了腰板,嗓音拖得颇为长。除了安神疗伤之物,金银财宝也赏了不少,兰雯跪在地上笑咧了嘴。
皇帝迈脚进来,环视一圈,瞥了眼左暖阁屏风躺椅后上闭目养神的慎妃。
“前两日事忙,今日一下朝便和尧儿过来,爱妃可不要怪罪于朕”,萧景清上前扶起问药,对地上的兰雯装作嗔怒道,“好不懂事的婢子,应昭身体有恙,怎么不拦着点。”
兰雯赶紧起身,搀着问药坐下,“奴婢该死!可主子对陛下一片赤诚之心,病中也不忘礼数,奴婢怎么拦得住?这两日主子每天都跟奴婢讲,莫要让什么己身琐事,叨扰陛下……”
跪了一屋子的人又乌泱泱地站起来。萧沐尧拉着问药的手问东问西,说父皇已经命禁苑去查了,一定还你公道;聊着聊着又开始背策论,跟萧景清炫耀问药的教育成果。
兰照立于左暖阁的挂帘下,冷眼看着不远处的阖家团圆,心里呸了一口。
快到午膳,还没等问药劝皇帝回天阙宫,小公主就拽着皇帝的手撒娇,要在这里用饭。萧景清拗不过女儿,只好让赵福来去养心阁通传,命太子在西暖阁休憩,自己未时再去。
试膳太监伺候完后,萧景清突然问道,“慎妃呢?”
问药暗觉不好,解释道自己辰时从星渚宫请安回来后,宫人传慎妃身体不适,所以来正殿侍疾。
“朕的慎妃一向身体康健,怎么好好的就病了?”萧景清特意着重“康健”二字,赵福来的徒弟心领神会,吩咐兰照过来。
兰照跪地回道,“主子,心神不宁,近日常有梦魇之症。”问药跟着补了两句,尚药房开了安神汤,慎妃早睡下了,此时叫醒对身子有恙。席间谈到禁苑受惊,问药趁机请求,可否和公主一道学骑马。
“父皇!就答应了吧!等问药姐姐学会骑马,以后就不会受伤了。”
萧景清神色未动,抬眼看了下兰照,舀了一碗玛瑙甜菜汤,亲自喂问药喝下,“准。”
众人各怀心思,只有小公主吃得津津有味。萧景清手指微抬,赵福来恭敬道,“回陛下,刚星渚宫来报,几位太傅已在天阙宫等候多时。”
“尧儿切不可荒废学业,尤其不可负了你母妃和凝应昭的良苦用心”,萧景清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笑着对问药道,“小丫头离不开你了,去送送她吧。”
问药应下,低头时又面露难色,临出门前侧头望了眼左暖阁,慎妃似乎转了个身。偌大的正殿里,片刻后只剩下三个人。
“过来陪我用膳”,萧景清盯着关紧的殿门,卸下刚才的笑容,“胆子愈发大了。”
慎妃起身,慢悠晃过来,直愣愣跪在萧景清脚边。
兰照抬头刚想回话,被萧景清的眼神吓回去。他用筷子漫不经心地挑拣着盘里没怎么动的鸭肉,夹起一块,用手捏着,举在慎妃嘴边,“成天喝药可不行,要想病好,多吃点肉。”
那块鸭肉被热汤泡得发亮,皮脂被包裹着熟透却不透气的腻脂香,像旧炭火上翻煎过数次的油渣,混着甜酱的死咸,在空气里挂着一层膜。
慎妃张口去叼,唇瓣划过萧景清的手指,舌头舔干净指腹侧边的酱料。萧景清眼神一亮,又夹了一块举到慎妃面前。
手腕一送,鸭肉掉落在地,翻滚了几下。萧景清踢了她跪坐的大腿一脚,“还不去捡?”
慎妃盯着萧景清的手,咀嚼着鸭肉,一言不发。
萧景清眸色一暗,又不看她了,“掌嘴。”
跪在一旁不敢喘气的兰照,一个劲地磕头。萧景清淡淡地重复一遍,兰照哭着爬起来,对着慎妃的脸一巴掌一巴掌打下去,声音清脆悦耳。
没说几下,就是要一直打下去。兰照已经很慢,很小心了,十五下之后,慎妃的脸还是有了印子。
兰照又一次扬起手腕时,慎妃突然猛地推开她,像只跳蛛般匍匐到那块冷掉的鸭肉前,五指抠挖着地板将它捧起,送进嘴里努力嚼着。
萧景清来了兴致,又接连往空中抛了好几块。半凉的肉块和着灰尘滚落在地上,慎妃爬来爬去地表演,看得他心情大好,又舀了半碗汤。
“怎么不高兴……”,萧景清快步走到慎妃面前,搀着她压在正殿的主座上,心疼道,“我知道了,主子嫌我伺候地不好。”他站在椅侧,弓着身,视线与慎妃双眸平齐,不像个皇帝,像下人。
萧景清左手挽着右臂的袖子,右手持着汤匙,一勺一勺往慎妃嘴里送。新肉和已经咀嚼到一半的前肉混在一起,堵死在咽喉,难以下咽。慎妃喝的略慢些,萧景清便扬起左手,几巴掌下去,那盘鸭子肉和玛瑙甜菜汤已经可以见底。
“主子身体不好,一定是没有好好吃饭”,萧景清皱眉沉思,又夹了桌上别的几样菜,“我看兰照这死丫头就该早点打发出去。”
慎妃不抗拒了,也不嚼了,梗着嗓子直接硬咽下去。最后,萧景清不顾慎妃是否吞咽,捏着她的嘴塞进去,手越来越快,巴掌也越来越响,直到慎妃被逼得跌落椅子,难受地捂着胸口。太多油腻荤腥撑在胃里,慎妃肿着脸,爬到花瓶柜子旁不停喘气。
“主子不舒服了”,萧景清走过去蹲下,居高临下地盯着慎妃,撬开下巴,两根手指伸进喉咙,“请主子恕罪,奴才这就让你舒服。”
“呕——”,慎妃不停推着萧景清的胸膛,涕泗横流,吐了一地秽物。慎妃喘着大气,抻着劲哭的小声,胸口一抽一抽。
“你知道禁苑抓住的那个人怎么说吗?他说是受了慎妃的指使,因其嫉妒陛下新宠。”,萧景清揪住慎妃后脑勺的盘发,迫使她正视自己,似怒似笑,“哼,你说可不可笑?你什么时候有过,嫉妒?”
萧景清卷着慎妃未被污染的衣裙,擦拭了双手,对兰照冷声道,“朕已命禁苑再审,管好你们宫里的人。还有,慎妃如果再不好好吃饭让朕知道,冷宫里那个人,以后慎妃也不用见了。”
“听那个丫头讲”,萧景清临走前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对瘫在地上双眼空洞的人,轻快道,“叫什么来着我老忘,啊,问药。她要去禁苑学骑马,你也跟着去玩一玩,别老闷在这里,就不会梦魇了。”
“陛下……陛下不怕我见她吗?”,慎妃偏头,对着殿门道,嗓子被秽物灼得有些哑。
“她?他?”,皇帝负手而立,目光锁在慎妃身上,这个人十几年依然一如既往地倔,永远搞不清自己的处境。他仰头大笑,“消息够快的,下次我要说说花汋了。”
“如果我怕别人知道,你还能光明正大地住在这里十二年吗,淳姜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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