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应昭，养心阁那边催得急”，赵福来躬身请安，“陛下说了，还请主殿那边一同前去。”

问药刚从禁苑回来，和韩大人她们痛痛快快打了场马球，夺过兰姚手里的茶壶仰头一饮而尽。赵福来突然进殿，着实让人措手不及。她刚解释道骑装不妥，兰雯跑进来，指了指殿外两溜儿并排皇城侍卫，眼神有些害怕。

应该是禁苑的事儿有找落了，宣她这个受害者去是应当的，可叫慎妃去是什么意思。

刚出殿门，慎妃已在侍卫后面站着了，身旁的兰照端着浣衣局的衣盒，看样子刚从尚宫局回来。黑压压两排侍卫像押送犯人般，问药握着兰雯的小手，一口一句好公公叫着，向赵福来打听养心阁什么情况，却被左一句“老奴可不敢过问”右一句“圣上就宣您过去问问话”搪塞过去。

慎妃一副安然自若的样子，中途停下，端起兰照手里的茶水泼在问药身上，鄙夷地嫌弃道，“吵死了。”谁突然被泼了一身水都会懵，更何况此时即将面圣。问药憋了一肚子火不好发作，兰照“贴心地”走上来，掀开衣盒，里面是一整套一等宫人衣裙。

“慎妃到——凝应昭到——”问药刚要落座，兰照禀椅子有些颠簸，得到圣上点头后，叫来宫人去换了。问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抬头望过去，发现太子也在盯着她，神色紧张。

慎妃落座后，皇帝一个眼色，韩叶钧对手下发了话，紧接着一个身着囚服的人被扭送进殿，跌跌撞撞跪在地上，头发散乱，但看得出来有被匆忙洗了把脸。

“你这贼人，还不交代！”，韩叶钧抓着他的后颈，迫其仰头。

地上的“贼人”哆哆嗦嗦跪爬起来，探出脑袋睨了一圈，挨个打量之后，冲着慎妃身后的问药匍匐过去，边爬边喊“好姐姐！救救我！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问药惊恐地后退，直到兰照扶住她的肩膀。她近乎本能地看向皇帝，但皇帝只盯着地上的人，若有所思。兰照先发了话，“你有什么冤屈，要让我们宫里的兰照姑姑救你？”

“她怎么是兰照了？你莫要在陛下面前信口雌黄！”，太子坐不住了，起身便要过来这边。皇帝抬手，“笙儿，让这贼人说完。”

贼人又跪爬到皇帝面前，言辞恳切道，“承和宫的兰照姑姑给了我五十两黄金……让小人在凝应昭的马上动手脚……”

问药回头，与兰照对视，心领神会。“你既说我给你五十两黄金，那么金子何在？”

韩叶钧命手下端上来一个盘子，上面赫然是一对金元宝。她掀开底部以示众人，上面印有“烁明四年”字样，边上刻了一圈小字，含“……赐承和宫……”云云。问药走上前，仔仔细细打量，用手摩挲过元宝内凹处的暗纹后，嗤笑一声，道，“且不说请韩大人去库房里搜罗一遍便可知承和宫并未丢失财物，这纹样哪里是烁明四年出来的？烦请韩大人呈上另一件元宝，请陛下过目，此纹样双凤绞竹，乃尧公主周岁诞辰时尚宫局特献，每宫两件……”

贼人有些慌，打断问药道，“那是你们想销毁罪证，给我的金子都是假的！眼看着凝应昭得宠，慎妃殿下急着灭口也不必至此！”他“娓娓道来”，将如何被承和宫找到，如何商量，一一交代清楚。

皇帝神色未动，并未看问药，而是盯着慎妃，斟酌良久。

问药居高临下，冷声道，“你确定，交给你金子，指使你混入禁苑，对马匹做手脚的，是我吗？”太蠢了，背后之人连栽赃的人都搞不清楚，就敢这样大放厥词，不过仔细想来，慎妃应是早有应对，所以才给自己泼茶水，而让兰照“恰好”捧着衣盒。

慎妃抿了口茶，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不，看着……问药侧目，另一侧与慎妃对视的，是面无表情，手指轻敲茶桌的太子。

“认不出吗？”，问药对贼人轻蔑一笑，又对皇帝行稽首大礼，胸有成竹道，“陛下，此人害人之心可以见得，诬陷慎妃，欺君罔上。”

“拖下去”，皇帝开了口。

“不是她！”

一只胳膊在问药疑惑的目光中缓缓抬起，颤巍巍指向旁侧。顺着视线移过去，问药有些惊讶，怎么是兰照？

地上的人挣脱开禁苑侍卫的拖拽，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怨毒地指着慎妃道，“殿下，既然你不想保我，那干脆鱼死网破，也用不着我帮你做戏脱罪了。”

问药不明所以，脑子一热，揪着他的衣领道，“你在胡说什么！”

那人一改刚才慌张猥琐之态，眉头舒展开来，竟有几分风雅之态，“凝应昭，那日得罪了，谁让你替公主上了马？”

皇帝像早有预料那版，缓缓开口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高了，元叶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