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殿下,改日再喝!”
“一定一定,慢走!路上小心!”
宴席结束后,姜南见摇摇晃晃送走最后一位宾客,小厮扶着他进了新房。
新房很大,满眼红色,到处都贴着喜字,屋内只有他和公主两人。
公主端坐床前,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姜南见踉跄着来到公主的面前单膝跪下,火红烛火映在他眼中,满眼闪亮,他抓着公主的手放到了自己的侧脸上,开心地笑说:“我真的娶到你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公主抽了他一耳光,还踹了他一脚。
他没跪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上的疼和屁股上的疼都是公主在告诉他,这是真的,他不是在做梦。
姜南见宛如疯癫,开始哈哈大笑,笑完后开始哭。
“娶了我又如何,我也永远不会爱你,我心里那个人也永远不是你。”谢文瑛冷笑,言语似箭,故意往他心上扎。
他放下捂着脸的手,眼下还挂着泪珠,慢慢抬眼看她,面无表情。
这副阴沉沉的样子让人有些害怕,谢文瑛收回脚,却被他抓住了脚踝。
她用力挣脱,却像被蛇缠上了,从她的脚爬上了她的腰。
双手手腕被他按在床上,逃跑不了分毫。
他目光沉沉,注视着谢文瑛的眼睛,像是想挖开她的心,看看她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
谢文瑛毫不退缩,也瞪视着他。
他却好像被这样的目光伤了心,视线下移,落到了她的唇上。
公主的心是硬的,眼是冷的,那这里总该是柔软温暖的吧。
他闭上眼缓缓俯下身,谢文瑛却突然偏开了头,他只亲到了她的嘴角。
姜南见猛然睁开眼睛,所有的心痛,所有的酸苦,所有的情绪都因为这个举动突然化作了怒火,烧得他理智全无。
他捏住谢文瑛的脸,强硬的把她的头掰正了过来,然后咬上了那张唇。
谢文瑛打他推他咬他,他都不为所动,两人口齿间都弥漫着血腥味。
不知过了多久,在谢文瑛快呼吸不过来时,他才停下。
喘息间,他突然朝她耳朵吹了一口气,谢文瑛抖了一下,听见他在她耳边轻声笑说:“公主,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手已经不规矩地抚上了她的腰。
谢文瑛浑身僵硬,出口也依然冷硬,“你就算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她不是不知道,也许她说几句软话,就能哄得姜南见放过她,但她满腔爱意被欺骗,变成了国仇家恨,她说不出求饶的话,只能一次又一次,伤人伤己。
姜南见却好像变得好脾气了起来,他一手拂开她额上的碎发,“没关系,能得到你的人,就够了。”一手凌厉地抽开她的腰带。
谢文瑛染了蔻丹的指甲掐进他的肩膀,被迫仰颈间,一颗泪珠从眼角悄然滑出,被他追逐着吻去。
没关系,他从很久以前,就已经不奢望她的心了。
他早已认清,她的笑,她的泪,她的人,是他的就够了,有没有那颗心都不重要了。
很久以前,他也曾好像拥有过那颗心,但可笑的是,那只是好像。
他从见到卓云清的那一刻才开始明白,公主的心从来都只有一个卓云清,他永远都是卓云清的影子。
他不愿做别人的影子,所以他改头换面重新来过。
显而易见,美梦易碎,世事无常,他又失败了。
失败就失败吧,失败了他也不会放手。
这一次,他不要公主的心了。
恨也好,爱也好,她能永远留在他身边就好。
七年前,两个小宫女在御花园修剪花枝。
“你听说了吗?北烈前两天派来的那个质子,被关在了最北边的鬼殿。”
“那也太惨了,那座宫殿里发现过好多尸体呢。”
“送过来当质子的,能活着就不错了,不过长得很好看呢。”小宫女突然小声说:“还跟卓太傅很像。”
另一个好奇道:“有多像?”
小宫女想了想,“四五分?”
另一个啧啧道,“能跟卓太傅相像,哪怕只有四五分,也是他的福气了。”
两个小宫女正聊得热络,谢文瑛咔嚓一声,折断了一枝花。
小宫女被惊,回头看见是谢文瑛,脸色骤变,齐刷刷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谢文瑛从花枝后走出,慢慢踱步到她们面前,问:“那北烈质子叫什么?”
小宫女彼此对视了一眼,磕磕巴巴答:“叫,叫姜南见。”
“赏你们了。”
若说这宫里,哪位贵人脾气最不好,最阴晴不定,当属这位跋扈的嫡公主,还有那位最受宠风头正盛的万贵妃。
谢文瑛将花枝随手扔给她们后走了,俩小宫女如劫后余生,长吐出一口大气。她俩再不敢瞎说话了,当下老老实实地爬起来继续修剪枝桠。
谢文瑛漫步在素心湖边,一旁地凌枝忍不住问道:“公主,北烈质子住的鬼殿,是不是就是咱们昨晚去的那个地方啊?”
谢文瑛不知在想什么,平静地嗯了一声。
凌枝大叫起来:“那汪汪岂不是,是他害死的?!”她才想通这点,顿时生起气来,“公主!咱们一定要给汪汪报仇!”
看凌枝气鼓鼓地样子,谢文瑛刚才心里升起的阴暗慢慢退下去,被她逗笑了,伸出手指戳了戳她圆圆的脸颊,“你啊,别没等替汪汪报仇,先把自己给气死了。”
凌枝捂着脸,恼怒道:“哎呀公主!说正事呢!”
谢文瑛敛了笑,目视前方,眼眸深深,“汪汪当然不能白死。”她向前走去。
凌枝一愣,连忙跟上,追上时突然看见同心桥前跪了个人。
两个小太监站在那人背后,一人一棍,轮番挥打,不远处素心亭里万贵妃正吃着点心品着茶和几个宫妃说笑。
远远就听见那个领头的小太监叫骂:“打!给我狠狠地打,好大的狗胆!竟敢冲撞贵妃!北烈四皇子怎么了?来了大夏,见了贵妃,就得跪下行礼!”
凌枝拽了拽谢文瑛,“公主,他就是北烈送来的那个质子啊。”
又想到他是害死汪汪的人,气愤道:“呸!打得好!敢害汪汪,活该!遇见万贵妃,这回有他好果子吃了。公主,让他被打死好了,替汪汪偿命,咱们别过去了。”
“若是让他这么死了,也太便宜他了。阿枝,走,我们去救下他,才好玩。”谢文瑛微微勾唇。
“啊?”
天气晴朗,这人却浑身湿透,尽管被小太监们打得背部已经渗出血迹,脊背却还是挺直着。
谢文瑛脚步放慢,快要走到他的面前时,这人突然抬起了头。
一张脸毫无阻碍的落入了谢文瑛的眼中。
只一眼,谢文瑛便双眸颤动。
太像了,除了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棕色,明亮摄人,定定地看着她,充满侵略性。
谢文瑛微蹙了眉,她不喜欢这双眼睛。
看久了仿佛会被吸进去一样,她淡定地挪开了目光,脚步没停。
就在她即将走过他的时候,裙角被一只手拉住了。
她听见裙边的声音说:“公主,求您,救救我。”
谢文瑛微微一动,拽住她裙角的那只手就改成抱住了她的腿。
她有些恼火地向下瞥去,只见他仰着头目光专注地仰视她。
打湿的卷发铺满白衣,像一只刚从湖里爬出来的水妖,可怜兮兮又蛊惑人心地说:“只要您愿意救我,让我为您做什么都可以。”
说罢便闭上眼亲吻上了她的鞋面,虔诚又认真。
谢文瑛的心跳了一下。
谢文瑛后退一步,撤开被他亲过的脚,蹲下身,用团扇抬起他的下颌,眯眼问:“你怎么知道我是谁呢?”
“大夏宫内,及笄之年,能穿鹅黄色衣裙的,只有大夏嫡公主,谢文瑛。”
谢文瑛用团扇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你能为本宫做什么呢?”
“我可以做公主的狗。”他眼也不眨,满眼期盼。
谢文瑛被取悦了,笑了开来,拿团扇拍了一下他的头,“好。”
直起身看向已经停了说笑,遥遥关注着这里的素心亭,对领头的小太监说:“去告诉你们的贵妃娘娘,这个人本宫带走了,她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去找父皇告本宫的状。”
谢文瑛领走了姜南见,领去了自己的寝宫。
并吩咐小太监带他去沐浴更衣,自己也去换了一身衣服。
凌枝不解问她:“公主,他不是什么好人啊,咱们为啥要救他啊?”
谢文瑛闲适地扒葡萄皮,“阿枝啊,你可知道,对一个人最好的报复,不是伤害他的身体,而是摧毁他的精神。皮肉之伤可愈,心伤却难愈。我就是要摧毁他的精神,让他觉得我是他的救命稻草,再在他最信任我的时候釜底抽薪!”
葡萄被扒干净了,晶莹剔透,谢文瑛举到凌枝嘴边,凌枝一口吞下,然后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姜南见回来的时候,看见她闭着眼睛懒散地斜靠在榻上,疑枝在她身后帮她按揉着太阳穴。
姜南见走近,叫了她一声,“公主。”
谢文瑛抬起手,凌枝停下手,退了出去。
谢文瑛缓缓睁开双眼,见他笔直地站在自己面前,嗤笑了一声,“怎么,刚才在外面装得那么可怜,求本宫救你,现在目的达到了,连礼都不愿意行了吗?”
谢文瑛收了笑,冷声道,“跪下,你长那么高,本宫还要仰着头看你吗?”
姜南见抿了抿唇,乖顺地跪下。
他为自己解释:“北烈没有全跪礼,只有半跪礼,请公主恕罪。”
“你可以不跪万贵妃,但必须要跪本宫。”
姜南见微低头,“是。”
他一身干净的北烈白袍,头戴玛瑙抹额,波浪卷发及腰披散,像极了川西的白孔雀,乖顺又落魄地跪在那里,垂下的眼睫微微颤动,像极了主人的不安。
再加上他这张脸,这一切都取悦了谢文瑛。
她又翘起了嘴角,叫他,“跪着爬过来,让本宫好好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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